金海月

“快起来吃饭，一日三餐要按时吃……”

“再困也是先起来吃点饭再睡……”

“尝尝这个菜，你最爱吃的炒土豆，你多吃点……”我的休息日又在跟姥姥的“吃与不吃”的争论中开始了。

姥爷今年八十六，姥姥八十四。老头老太太打小都是孤儿，从小拉扯弟弟妹妹生活，在十八九岁那年结为连理，生养了七个女儿。在重男轻女的那个年代，想要儿子的梦想成为幻想。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老少四代共计三十人，二老也收获了七个“二子”，子孙满堂，也算真正的大家庭了。

我是姥姥拉扯大的。周岁刚过不久，父母亲忙于生计，起早贪黑做小本生意，姥姥看着日渐消瘦的我，毅然决然地把我带到了农村，放在自己身边养着。也许是不想看到母亲那么辛苦吧，毕竟没有哪个母亲会看着自己女儿受苦不管不顾。慢慢地，日子越来越好了，我也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了，为了去镇里上学，我也不得不离开姥姥、姥爷，虽然不生活在一起了，但我们之间的牵挂之情分毫未减。

庆幸的是，没过几年，因为农村土地征收政策，二老将耕地和房子变卖，到镇里过上了悠然的晚年生活。天氣好的时候去附近的山上采些蘑菇，挖点小根蒜，姥姥跟邻居老太太们打个麻将，姥爷去小河边钓个小鱼……

然而，随着我小学升到初中，特别是决战中考的那几个月，二老的生活又紧张起来了。姥姥家离镇上的初中比较近，姥姥心疼我，为了让我早晚多睡上那十来分钟，接我去她家住。早上六点多上学，姥姥、姥爷五点就起来一个人烧火，一个人做饭，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晚上下了自习课差不多八九点，回到家，姥姥、姥爷怕影响我写作业连电视也不看了……三年来，变化的只有春夏秋冬阴雨晴，不变的是姥姥的营养早餐、美味宵夜，还有深夜路灯下姥爷的身影……

在二老的悉心关怀下，不负众望，我从地方县市考上了延边州的重点高中，考上了大学，找到了如意的工作。一年一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成长了，我收获了，但忽略了时间在给我带来喜悦的同时，也带走了二老的健康。

去年冬天，姥姥突然因急性阑尾炎手术住院，母亲一心照顾姥姥的时候，姥爷又突发轻度脑梗一同住院。姥姥阑尾好了没几日，又因偏头痛开了一周的药。姥爷也因痛风接连打了一周的吊瓶……

在二老“比赛式”的住院情形下，给二老养老的实际问题被摆到明面上商议。现阶段，大姨也近七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年轻一点的子女们大多在韩国务工。去养老院，还是请保姆照顾二老？

现实的问题使得没有谁能够果断站出来。想到这些年来，不懂汉语的二老在去医院，买东西，在生活的各方面的无助情景，我心口一紧，对母亲说道：“妈妈，要不你别去韩国了，咱们在家照顾姥姥、姥爷吧！他们现在也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咱就在身边陪着他们，状态好的时候他们打麻将、春游都随便，状态不好呢，总得有个人在旁边照顾啊……”看得出来母亲内心也是想要照顾二老的，好在父亲也是大力支持，就这样我们组成了五口之家。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更何况我们家现在有两个宝。面对养育子孙、投入了毕生心血，如今却白发苍苍、日渐衰弱的老人，陪伴也许是对二老最好的孝敬。

“吃与不吃”的争论是我们日常的一小部分，我也很是享受我与姥姥的这种争论。因为这说明老太太还有精气神跟我争论。

最近，姥姥、姥爷状态很好，没有了之前的无助，多了一份踏实。

我想，这应该是陪伴的力量吧。

（作者单位：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群众艺术馆）（责任编辑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