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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让我的孩子纵情奔跑

2019-06-11SophyRoberts

悦游 Condé Nast Traveler 2019年3期
关键词:巴新巴布亚新几内亚旅行

Sophy Roberts

旅行作家Sophy Roberts在东巴布亚新几内亚的部族村落与珊瑚环绕的海岸间,发现了曲折峡湾阻隔下的危险与美丽。

我们

乘坐的快艇逐渐减速,缓缓行驶在平静的水面上。在看到舷外浮杆船前,我们就听到了它引起的动静:木桨拍打水面的“嗒嗒”声、船幽灵般滑行的声音、鸟儿被船驱散时鸣叫着飞走的声音。快艇漂到了一处狭窄的峡湾,看着我十岁的儿子杰克攥紧的小手,我能感受到他有些焦虑。

巴布亚新几内亚东部的图菲(Tui)雨林连接着所罗门海。这里水汽升腾,每一寸土地都是潮湿的。这个沿海省份的峡湾是由火山喷射出的岩浆流形成的。特拉法加山(MountTrafalgar)就是其中一座火山,它伫立在某个峡湾的背后,若隐若现。嶙峋的峡壁上覆盖着的无花果树、藤蔓与兰花在岩石,上摇摇欲坠,倾覆到一盘盘月光般洁白的沙子里。这里鲜有人类居住的痕迹,可能只看得到一处棚屋、一缕青烟,看不到任何宽阔的道路。小村子散落在各处,只由通往大海的交错的小径连接着。

驶出了峡湾的裂口,眼前便明朗起来。几位身着半裙的科拉菲妇女划着三艘舷外浮杆船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她们的裙子是由绘有赭色纹样的树皮布制成的,脖子上挂着用鲜花与贝壳串起的装饰,脸上有黑色的文身。她们把船停在了我们的快艇旁。我们一行人就爬上了那几艘木船,去往部落原始森林的更深处。同行的有我的姐姐,我们共同的朋友,还有他们十一二岁的儿子们。船划到了水浅的地方,我们便下船踩着厚厚的泥浆走进森林。在那里,我们遇到了两个脸上画着可怕的黑白脸谱的男子。接着,我们循着鼓声走到了一片聚集了更多男子的棕榈林中。他们头戴羽毛装饰,正跳着舞。人群中还有一些小女孩,她们戴着用鲜艳的花朵和椰子壳制成的漂亮头饰蹦蹦跳跳。

我观察着身边这几个小男孩的反应。他们完全被迷住了,但是又太过害羞而不敢加入,甚至有些害怕。“这是真的吗?”杰克小声问道。这个问题使我陷入思考。在现代旅游中,真与假的区别的确难以分辨。我们看到的舞蹈并不是在法国波利尼西亚或夏威夷的酒店大堂里看到的那种提前录好的大溪地舞或是草裙舞表演。在这里,我能感受到泥浆没到了脚踝,还能看到其中一位舞者的伤口化着脓,用粗麻布包着。为了表示欢迎,当地人用香蕉叶装着的西米招待我们,而不是用无聊的果味鸡尾酒。西米是一种用西米棕榈的茎隨煮成的胶质食物。我们所看到的歌舞表演被当地人称为“Sing-sings”。“Sing-sings”最初是一种仪式。在20世纪早中期,欧洲殖民者为了帮助在当地好斗的部落间建立和平的交流而鼓励“Sing-sings”的举办。到20世纪70年代,这种仪式便商业化了,成了为住在附近的游客准备的表演,正如我们今天所看到的。虽说这是个表演,但科拉菲人的确穿出了他们自己真正的节庆装扮,就像苏格兰人为除夕夜活动穿上的苏格兰裙一样。科拉菲人的节庆装扮是由野猪弯弯的獠牙以及鹦鹉和食火鸡的羽毛制,成的。我上一次来这儿的时候看到一位族人打开层层包裹的纸,取出了一个已有百年历史的头饰。这是他平时保存在家中房梁上的传家宝。我后来差点就要问出能不能买下这个头饰,但好在我及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当时我真是太蠢了。他是在分享他的文化啊,而不是贩卖。

巴新带给人的原始体验使其胜过了其他所有我去过的旅游地。这种体验的沉浸感让人兴奋,但问题是,在这种体验中游客与当地人的接触与交流难免带有殖民主义色彩。巴新的美丽与危险能轻易让人感受到其独特的异域风情。一个世纪前,从欧洲的制帽者一年可从巴新掠走八万多只色彩斑斓的鸟类足以见其美丽;而从一直延续到20世纪50年代或更晚的猎取人头的报道足以见其危险。这里还发生过备受瞩目的探险者失踪事件,像是1961年麦可·洛克斐勒(Michael Rockefeller)在西新幾内亚的失踪事件和英国探险家班尼迪克·艾伦(Benedict Allen)因没能按时回到英国而被直升机救回的事件。

一场真正的冒险

在此行之前,我来过巴新两次。五年前,我的第一次巴新之旅是沿着塞皮克河(Sepik River)逆流而上,走过了124英里。我先到昆虫部落(Insect Tribe)见识了当地一场暴力斗殴,接着又到了卡南加拉部落(Kaningara Tribe)。卡南加拉部落有一种仪式,是让本族男子用刀在自己身上划出许多伤口来模仿他们敬畏的鳄鱼的皮肤纹路。这次旅行带给我的肾上腺素的飙升以及看到的这些难忘的巫术与仪式,就像是卡南加拉族人后背上的文身一样刺在了我的心上。两年前,我的第二次巴新之旅则是搭乘了一艘超级游艇去一个个孔雀蓝色的海湾。我们潜水进入了太平洋战争时期留下的失事船只残骸,也偶遇了一些偏僻的小部落。而这一次旅行是和家人一起。我决定选择一种相对舒适、经济的旅行方式,主要在东海岸的陆地游玩,接触温和的海民,住在小旅馆里,并利用当地的船只出行。我希望我们都能经历一场真正的冒险,并非真正置身于危险之中,而是去体验适度的孤独、短暂的不适。开阔心胸开放思维,这正是旅行的意义所在。最主要的是,我想让我的儿子在这个没那么原始的荒野海岛上自由奔跑。

巴布亚新几内亚位于新几内亚岛东侧,岛的西侧则是印度尼西亚的一部分。关于巴布亚新几内亚,人们对它有着诸多误解,其中最大的误解就是那里居住着好战的原始部落。自1975年巴新从澳大利亚独立以来,其迥然不同的社会群体已逐渐从完全孤立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在首都莫尔斯比港形成了选举制的民主政体,随之而来的是原油、黄金、可可和咖啡资源被快速地开发。2014年,埃克森美孚(Exxon Mobil)斥资190亿美元开设了一家天然气精炼厂;布干维尔岛(Island of Bougainville)上的一个矿井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铜矿床之一。尽管如此,财富的分配仍然不均衡,大约87%的人口依然生活在农村。全球贫困指数显示,巴新处于贫困指数最底层一低于苏丹,与吉布提的贫困水平相当;卫生保健条件参差不齐,电力供应经常时断时续。基础设施的缺乏也阻碍了现代化进程:没有公路连接巴新的海岸和崎岖的高地;许多居民更熟悉直升机的声音,而不是汽车的声音;部落之间相隔五英里,却说着不同的语言(世界上七千种语言中有八百六十种可以在这里找到)。然而这些地区遥远偏僻的地理位置意味着整个自然景观几乎没被旅游业所破坏。

我们首先飞到了图菲度假村(Tufi Resort)。这是一间老式的澳大利亚旅馆,距离莫尔斯比港一小时车程。建在木桩上的小屋有最佳的观景视角,从这里可以俯瞰眺望图菲峡湾,远处的水面上点缀着舷外浮杆船的倩影。之后的两天里,我们寻找瀑布,徒步穿越了库奈草地。当时正处于月相周期中不适合浮潜的阶段,海洋中漂浮的木屑使得水面过于混浊,以至于我无法看到记忆中上一次旅行看到的珊瑚炸弹和五颜六色万花筒般的琵琶鱼。不过,即便如此也无妨,孩子们在海滩上找寻脑袋那么大的诺第留斯号贝壳。在一整个漫长而慵懒的下午,他们都在和二十来个当地的孩子一起,在满是泡沫的海浪中嬉笑打闹、翻跟头,做着语言不通的孩子们之间会做的事情。

一天下午,我与儿子走散了。我们和简·哈塞尔伯格(JanHasselberg)一起徒步穿越村庄,简·哈塞尔伯格是斯堪的纳维亚的历史学家,她写过关于图菲地区的文章。我在酷热的潮湿中挣扎着,男孩子们在前面跑着,经过甘蔗田,跑到当地人的家里,妇女们把露兜叶编织成垫子,让孩子们席地而坐。当我赶上他时,杰克正和一个身上有文身的老妇人坐在一起。老妇人从头上取下一个绳袋,这个巴新特有的绳袋是用来在海岸和小村庄之间运送水果和鱼的。她给杰克看她包里的椰子和芋头,微笑着露出一口被槟榔染红的牙齿。杰克当时怔住了,好奇却又胆怯,后来他承认他害怕那是血。

东新不列颠省的科科波海滩别墅度假村(KokopoBeach Bungalow Resort)是我们飞往的下一个目的地。事实证明,这里是我们离开的图菲小屋(Tufi lodge)的“升级版”:虽然它也是简单的小屋,有一个酒吧,但是能享用到更加美味的珍馐——从龙虾到加入了当地水果的咖喱鱼。从主平台上望出去,可以看到位于拉包尔(Rabaul)的火山,它在马蹄湾的对面形成了一个巢窝的轮廓。

被维护的平静与传统

火山曾以其他方式塑造了地貌。1994年9月19日上午,火山的其中两个喷口爆裂,将拉包尔镇淹没在将近十三英尺的灰烬中。我们的向导劳伦斯·埃斯特维兹(LawrenceEstevez)告诉我们:“我父亲知道火山就快喷发了,他从鸟儿前一天晚上发出的鸣叫声中就能听出来。在火山喷发前三小时,父亲带着我们撤离。”在参观火山观测台的过程中,孩子们一边小心翼翼地站在冒着泡泡的红色温泉的一边,一边观察着电脑屏幕上的地震活动。当我们开车穿过这个废弃的小镇时,埃斯特维兹描绘了它的旧貌:“左边曾经有一个九洞的高尔夫球场,右边是唐人街。”这个城镇被摧毁的不仅仅是建筑,还有它的历史。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拉包尔湾是太平洋战役中最繁忙的深水港口之一。它被日本占领,直到大约两万零五百吨盟军炸弹(比柏林的还多)迫使占领者撤退到地下。战争中,犯人被拷打、绞死或活埋,孩子们听埃斯特维兹描述了当年战火纷飞的历史。我们参观了山本上将把作战计划涂在混凝土天花板上的地堡,然后带着闪光灯走进一个249英里长的地下洞穴系统,这里由战俘凿成,现在布满了蜘蛛网。就在佛兰德斯的田野里罂粟盛开的时候,在一架贝蒂轰炸机被炸得粉碎的金属残骸中冒出了棕榈树。

埃斯特维兹的祖母来自特罗布里恩群岛,这是俾斯麦海岸附近的另一个群岛,我特别想去看看,因为这里的居民罕见地延续了母系血统。但是,由于当时选举出现了一些问题,特罗布里恩的飞机跑道被挖空了,我们只能和卡拉瓦拉人在约克群岛距离科科波海滩45分钟航程的公爵岛上度过了两个晚上。卡拉瓦拉人和我们一起吃了一顿漫长的午餐。宴会是由村里的妇女准备的,她们聚集在一起,在摆满炸鱼和红薯煮椰子的餐桌上讨论宗族的紧张局势、教会和当地教堂之间基督教教义的冲突,以及在一个没有大夫的部落里疟疾肆虐的惨况。卡拉瓦拉人迫切地想要创收,他们把希望寄托在一项刚刚起步的旅游计划上:在恩格尔哈特的卡巴肯花园岛上建立非常基础的住宿设施。这是一个因循守旧的地方,但与此同时,又因其保守,将传统文化保留了下来:一些部落成员认为传统的歌舞表演(Sing-sings)是违反基督教教义的、退步的做法,他们宁愿让游客止步于海湾,不深入内陆。我担心我们的存在会打扰这份平静,但我们在当地受到的热烈欢迎让我打消了这一顾虑。

孩子们交了自己的朋友,我儿子和一位眼盲的孩子做了朋友,那个孩子的眼睛是白色的,就像云朵一样。杰克自信满满地从香蕉叶,上拿起蒸出来的芋头吃,抓着树上的一根长长的绳子飞向大海。一位教师说,日本人在战争期间把岛民吊在树上,这棵树就像那时候的那棵。后来我儿子读到了这个故事,当时我们正躺在床上,他问我他的曾祖父作为一名被意大利俘虏的英国战士,是否比新几内亚人更加饱受痛苦。为了让儿子明白悲惨的处境是不能这样来比较的,我尝试从解释我们的“部落”是如何描述历史的说起:在我的英语学校,我们学到了玫瑰战争的所有知识,却对美国内战一无所知;对大屠杀了解甚多,却对太平洋战争中的巴新一无所知。“妈妈,你应该言传身教,”杰克说,“你所有的旅行都要带上我。”

在离开前的最后一晚,我们观看了拜宁(Baining)部落在科科波海滩上表演的火舞。戴着长长的雕刻面具的人随着鼓声起舞,光着脚在火焰上跳跃,去扑灭熊熊篝火——这是一场表现征服潜伏在我们背后的火山的仪式。火星飞溅地如此之快,以至于很難分辨什么是火、什么是流星,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在想,仅仅来到这里,答案变得更为复杂,加速了我对巴布亚新几内亚认知的转变。旅游业在使传统生活方式商业化的同时,也提高了当地人民的文化自豪感。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坏事,但能够意识到这一点至关重要。至少,这是我希望我儿子可以从这里学到的。

巴布亚游玩贴士

所有飞往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国际航班都只抵达莫尔斯比港,而其国内航线也都要经过首都,所以要做好牺牲几天进行转机的准备。航空酒店(Ainways Hotel)的屋顶泳池、餐饮、Wi-Fi等服务对旅行很有帮助。

我们在东北海岸和岛屿推荐的度假酒店包括奥罗省的图菲度假村(TufiResort)东新不列颠省的科科波海滩别墅度假村(Kokopo Beach BungalowResort)、利斯南岛度假村(Lisse-nung Island Resort),我在之前的一次旅行中曾去那里潜水和努萨岛度假村(Nusa lsland Retreat),可以潜水和冲浪。最后两个位于新爱尔兰省,距离新不列颠仅需段短途飞行。雷·安德鲁斯的大洋探险队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提供极为高端的定制旅行,包括私人游艇租赁和内河旅行。推荐罗布·麦卡勒姆的依欧诗探险队(EyosExpeditions)建议不要在没有导游的情况下旅行:语言障碍、城市贫困和无线通信不畅都是不容忽视的风险。

对于一般问询,可以参考巴布亚新几内亚旅游局所提供的包括关于签证、疟疾风险寄宿家庭、节日和探险巡航等方面的信息。如果你考虑带上现金进行捐赠,你将会发现你想要捐赠的不止是笔和足球,你想做的也许还有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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