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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2019-06-11

悦游 Condé Nast Traveler 2019年3期
关键词:环岛哈雷成人礼

这趟台湾环岛一千二百公里的骑行就像我近二十年的人生,追梦一样地出发,途中充满了偶然和奇遇,而我不能也不打算去强求或把控,只是在它带我所到的每一个地方,努力地随遇而安。

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我们骑过了一站又一站,走走看看、停停走走,赏美景,吃美食,优哉游哉。

我算是比较晚熟的人,40岁生日才觉得有“成人礼”的意味。那一年带着少年心性,我送给自己一辆哈雷机车。看着它又帅又美地立在那里,我有种像小男孩得到酷炫玩具时的雀跃心情。

演员的工作把我变成了“游牧民族”中的一员,我其实并没有太多机会出去遛遛这位“兄弟”。回到台湾后来了兴致,我经常漫无目的地开着它出去,短则一百多公里,长到四五百公里。不过更多时候,它只是在角落里睡觉。

在台湾,我们都说哈雷是男人的第四辆车,为什么呢?因为一般男人拥有的第一辆车是轿车;成家后为了孩子和家庭,他会买一台SUV;再然后积蓄更多了,他可能会买一辆跑车给自己;这之后,他才会想要一辆重机或是哈雷,这辆车将完全属于他自己,不出于家庭的需要,也不为满足任何世俗的虚荣心。

我现在有两辆哈雷,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觉得自己似乎并不真正拥有它们。或者说,我们之间并没有建立“好兄弟”的情谊,而是有着疏离感。在试图消解这种疏离感时,我感到了一种巨大的沮丧,那是对于自己被工作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十几年如一日的生活的沮丧。

那些理所当然的拍摄、通告旅途已经狡猾而不着痕迹地把我吞没。人就好似惯性使然一般,可以日复一日地做下去。等到蓄积了一点抽离去回望时,我发现自己这将近二十年的演员生涯,就像是把时间切成一段段去“卖”给各个剧组,“卖”给那种无孔不入的工作状态。

你看,一部戏的拍摄期短则三五个月,最长的遇到过13个月之久的。我没有意识到的是,自己的生命就这样消耗在无缝衔接的忙碌之中了。在一段一段近乎抽真空的时间里,角色活在我身上,而我又活在哪里呢?

在某种程度上,我遗弃了自己的生活,它被挤压成忙碌与忙碌之间稀薄不堪的缝隙,几乎令人感到不真实。当我看到更具直观感的“参照物”时,更是吓了一跳——我弟弟的三个小孩一个个出生、长大、读书;硬朗的父母状态越发不如从前;院子里的植物从小荷初露变得葱郁苍……我正在错过一切。

在这样的状态下,我做了个任性的决定,暂缓手头的一切工作,策划了一趟台湾环岛一千二百公里的车队骑行。为什么要骑行?为什么组车队?其实原因很简单,跟成群结队到处跑的孩子们别无二致。在离开台湾工作多年之后,我想要回到原点,和一群纯真的哥们儿真实地去丈量一遍这片土地。

车队里的伙伴们年纪都不小了,像我说的,拥有了人生第四辆车的男人已经不是懵懂的小男孩,却又有足够的独立和能力重归少年心性。在我看來,这是返璞归真的一个人生阶段。剥去了职业、地位的外壳,我们就像小男孩打弹珠一样,没人会在乎你的弹珠是用黄金做的还是用钻石做的。我们只是都喜欢御风而行的畅快,就这样松散又自然地组成了一支队伍。

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我们骑过一站又一站,走走看看、停停走走,赏美景,吃美食,优哉游哉。因为想要去拜访一些故人,当中不乏费力绕路的额外安排,路线也一再更改。有经验的队友们一直陪着我,随机重新进行规划。

老实讲,你实在很难找到比车队骑行更棒的方式了。一方面,你身在一个小集体中;另一方面,你是个独行侠。它是一种自己与自己交流的独特方式,是一种挑战、一种审视,更是一种寻找。

一起沐浴过风雨和骄阳后,我生出一种清净的欢喜。在每次停下休息的时刻,站在我的“成人礼”礼物一哈雷摩托旁边,我感到我们俩之间有着某种温热和清新的东西在缓缓地流动。它不是热血和激烈的,相反,令我感到踏实与宁静。

回望这一路骑行,莫不也似我近二十年的人生?追梦一样地出发,途中充满了偶然和奇遇,而我不能,也不打算去强求或把控,只是在它带我所到的每一个地方,努力地随遇而安。

对于演员这个职业,我始终抱有很深的敬意与感恩。它拓宽了我的人生,也给了我稳定、富足的生活。当自己遇到的机会越来越多时,我就会思考怎么样才能做得更好,可是这个“修炼”十之八九是不可言传的。你无法抱着明确的目的有的放矢地去做什么努力,你只能老老实实地把自己交付时间,交付每一个角色。假以时日,它自会形成一个脉络,活络起来。

我发现,原来一直以为很热血的自己,骨子里是特别顺其自然、活在当下的。不管做歌手还是做演员,在台湾还是来大陆,我终归还是像个少年,期待着不知在何方的下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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