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慧

姚晨主演的《都挺好》在过去两个月里造成了全国性的轰动。 这部电视剧描绘了一个典型的中国中产阶级家庭的生活，故事里的家庭遵循重男轻女的传统价值观，里面的女性被视为二等公民。姚晨饰演的女主角苏明玉在面临着自己家庭中的性别偏见时，张扬了自己的独立精神，特别引起了中国女性的共鸣。苏明玉更是以其帅气的西装风格霸占了社交媒体话题，并引领了全国的女性西装潮流。

目前对女性西装的需求不仅仅是一种风格趋势，也具有更深层次的文化内涵。就像剧中苏明玉经历的性别问题，例如她愿意通过她的职业表现来证明自己的个人价值与她的兄弟一样，是中国女性今天集体所面临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西装已经成为她们的盔甲，让她们摆脱社会带来的枷锁。

在西方，西装一直是妇女传达赋权信息的关键工具。女性西装在20世纪70年代的女权主义运动中具有重要作用。摄影师Helmut Newton 于1975年在法国Vogue上展现了一个颇有争议性的女性魅力，这个穿着燕尾服的女人将Yves Saint Laurent的Le Smoking（吸烟装）打造成了一种文化宣言。而2019年电视连续剧《都挺好》里姚晨西装革履的样子则可以算是中国版Le Smoking的开始。

提起时尚大牌以“女性主义”之名的作品系列，最近尤以Dior为甚。两年前的那件“We should all be feminist”的slogan T，白底黑字，没有任何多余的设计点，瞬间霸占了社交媒体的热点话题。“We should all be feminist”这句话，其实是致敬了非洲女作家 Chimamanda Ngozi Adichie在TEDx Talk上著名演讲的标题。有人说，这件衣服算得上是Maria Grazia Chiuri成为Dior的首位女性设计总监的宣言。仅从销售业绩上看，这句“宣言”也算是“铿锵有力”了。当季系列服装，使得Dior时装部门销售额同比上涨17.2% 至10.47 亿欧元，净利润则大涨58% 至1.17亿欧元。

究竟所谓的“女性主义（feminism）”，对于时尚界来说代表着什么？在我看来，就是以女性凝视取代男性凝视。男性凝视（male gaze ）：就是男性作为观看者，而女人则是被观看、被监控的对象，男性能从观看中（尤其是裸露的女体）获得情欲方面的快感，被女权主义者认为是「性别不平等之权利的展现」;而与之相反的女性凝视（female gaze ）则强调女人的价值并不为男性所定义，并以夺回身体自主权作为捍卫自身权利的基本行动，且对于任何形态的审美与价值观均予以接纳包容。虽然每个人对于女性主义的诠释大不相同，不过大概都会同意以下观点：在时装史上以「解放女性肢体」为名的设计师如Paul Poiret、Coco Chanel、Yves Saint Laurent，为了让女性生活过得更舒适自在而创造新款式/ 轮廓，这本身便是女权的实践——即便女人们无法在政治或职场上获得与男性相当程度的发声权利，但至少她们能够突破传统衣装的束缚（如马甲、裙撑），享受为自己而着装的自由。

当时序来到80年代，女性争取平等的风潮越演越烈，从而催生出名为“PowerSuit”的宽垫肩女式西装，意图赋予女性在职场上如男性般呼风唤雨的地位（femaleempowerment），从而奠定了“女人穿西装=落实女性主义”的既定法则。20 世纪“解放女性肢体”的经典之作，分为三派：第一派女性穿西装=性别平等，舍弃了贴身版型与腰线、崇尚宽松剪裁的设计师们如Phoebe Philo、Olsen姊妹（The Row创始人）、Jil Sander等人，主张服装应帮助女性跳脱浪漫、性感、温婉等刻板印象，并透过素净色彩、极简版型、宽松甚至oversized的剪裁与强调功能性的细节，展现对物化女性的厌恶，同时赋予穿戴者强大的权力、独立自主的性格，以及柔中带刚的中性魅力。这类型的设计多半从女性凝视角度出发，抹去任何引人想入非非的性感元素，因而被冠上“性冷淡风（Normcore）”这一名词近年来于北欧时尚界极为盛行。

第二派女人可以依照她想要的方式极度性感，以印花围裹裙（wrap dress）为名的Dianevon Furstenberg认为女性不需要穿着或行动像个男人，才能被当一回事。与Diane vonFurstenberg抱持相似理念的，除了曾于采访中说过“女人也可以极度性感、极度裸露，她能成为任何她想成为的人”这席话的Miuccia Prada之外，还有便是于近几季秀台上高举女性主义旗帜的Dior总监Maria Grazia Chiuri了！

第三派：性别本身，便是令人战栗的武器。在McQueen眼中，“女性”本身便是凌驾于男性之上的存在，是自然界所创造最美丽的物质形态，也是令人惧怕的完美武器。

其实，无论是以清流之姿拥抱女性坚毅性格的Phoebe Philo、将女性化服饰结构视为女权标志的MariaGrazia Chiuri，或是以衣装传递女战士精神的Alexander McQueen，都是時尚界对女性主义能做的、最到位的演绎。但是即便这么看来，“fashion as a feminist tool”仍然是个众说纷纭的模糊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