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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酒里的人生况味

2019-04-15钟芝红

小资CHIC!ELEGANCE 2019年9期
关键词:徒劳况味人生

钟芝红

是枝裕和是近年来最受欢迎的日本导演之一。

说他是一个过分“朴素”的导演,并不过分。热衷于生活化的影像风格与人文关怀,镜头下没有什么声色犬马的事件,不走大片路线,只有淡淡的人生况味与内省精神。

是枝裕和出生于1962年,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文学系,随后进入TV Man Union从事纪录片拍摄工作。怀抱着纪录片与电视剧理想入行的新人,却在电影领域有了独特的成就。处女作《幻之光》(1995)一诞生,就为日本的独立电影带来了新鲜的氛围,一度被称为是“小津安二郎的接班人”。每一部电影里都充满了稳定与细腻的质地,受到国内外各大电影节的青睐。最被大家熟识的《海街日记》,当中的温情与散淡令人回味无穷。镰仓的海,也成了旅游“爆款”。

正因为是这样一个细水长流的人,是枝裕和的首部随笔集《有如走路的速度》也充满了强烈的“作者属性”。在是枝裕和的观念里,戏剧化冲突是次要的,比起轰轰烈烈的桥段,他更喜欢那些日常的小事。夏天的梅子酒、失散的兄弟、不完整的家庭……然后用情绪去传达它们,因此,好莱坞的“开端——冲突——高潮”三段式是不存在的。他更关注“情”的、缓慢的东西。

《影像的周边》一辑中有篇小文,叫《世界》:“有句话叫‘天地有情,这是我最尊敬的台湾导演侯孝贤先生经常写在色纸上的话,我也非常认同这个理念。这样的缘分让我感动。”要表达的东西,早就蕴含在世界之中了,我不过是一个拾取者——如此温柔谦逊的是枝裕和,将自己感受到的人性,归结为是外在的功劳。而作为导演的他,不过是将它们通过影像传达了出来。

有如走路的速度

作者:是枝裕和

译者:陈文娟

出版:南海出版社

他很早就看到了命数是不可逆的,努力是徒劳的,不如去和平接受这必然的结果。

离开从小到大的小区已经20年了,那是地理意义上的“离乡”。然而,随着至亲离开,心灵意义上的故乡也跟着坍塌了,他说:“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可以称为故乡的地方了”。在《悼念》一章,是枝裕和的笔调透着约束的悲伤。也许他很早就看到了命數是不可逆的,努力是徒劳的,不如去和平接受这必然的结果。那一个个被摊开的名字,村木先生、原田先生、夏八木先生、安田先生,最后是父亲与母亲……都是他生命中难忘的人。《母亲的背影》一文提到了他与母亲最后一次见面。在新宿车站分别后,是枝裕和望着母亲的背影,忽然涌起一阵不安:说不定是最后一次与母亲吃饭了。

他的不安成了现实。带着无尽的悔意,他拍了《步履不停》。出乎意料的是,是枝裕和拍的不是母亲角色一步步接近死亡的过程——他偏偏拍了母亲一生中快乐的时刻。这样的处理手法,可以说是含蓄描写哀痛的最高境界。失去已经够痛苦了,为何不能积极地缅怀呢?

尊重生命的是枝裕和,对于人生的“生生死死”,没有“啊!一定要把它留住”的决心,但一定是最隐忍的那个人。初中开始,他与父亲的关系变得微妙,多年来也没有建立良好的沟通。没想到难得的独处,竟是在父亲的告别仪式上。把毛巾垫到父亲鄂下,手触碰到了他坚硬的胡渣。那一刻,时隔30年的记忆一下子苏醒了,是枝裕和忍不住哭到天明。

我想,除了怀念死者,我们可以珍惜活着的人。有句话叫子欲养而亲不待,不要等到了那个时刻,才惊觉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可以去爱的人了。

是枝裕和经历的,也是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的。人的“情”,真是世界上最琢磨不透的东西。淡淡的散文,透着对生命最大限度的尊重,也因为他是个谦逊、温柔与真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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