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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痛中的邂逅

2019-04-06成再耕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9年4期
关键词:挎包军医病痛

成再耕

桂林到南宁的列车。软座车厢。

我发了一夜低烧,起了一个大早,早早来到车站,早早走进车厢,坐在靠近车窗的沙发上,泡上一杯花茶,静静地等待发车。趁此空闲,我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片,用白开水吞服了几粒。此次出差,是应广西接力出版社之邀,去南宁参加在国内较有影响的几家少儿报纸“碰头会”的。出发之前,我已患病,低烧,四肢无力。在医院门诊看过医生,服药后仍未见好转。

列车驶离站台。就在此时,一位年轻的女子,身穿军便服,手提行李箱,匆匆忙忙从后面车厢的通道,气喘吁吁地赶来。她扫视了一下四周,便在我的座位前停下,手举行李箱搁上行李架。她是看上了我对面的空座位。就在这一停一举之间,我的茶杯倒了大霉,被砸翻在铺着地毯的过道上,茶杯横陈,茶水四溢,惨不忍睹。刚泡好的茶,还未喝上一口,遭此厄运,病痛折磨中的我气不打一处来,阴沉着脸,怒视着这位张皇失措的女子。近在咫尺,此时我才看清姑娘三十岁左右,面容姣好,齐耳短发,秀眉大眼,肤色白里透红,显得青春干练。匆忙中失手,面对怒容,姑娘也十分尴尬,连声道歉。她反应敏捷,动作麻利,找来了清洁工具,三下五除二,将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从行李箱中取出一罐茶叶,说是当地出产的上好新茶,热情地为我泡好双手捧上,其余茶叶,请我带回慢慢品尝。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坐下不久,还未说上几句话,她注视着我的眼睛,忽然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在生病吗?”接着自言自语:“好像在发烧。”随即从挎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急救箱,熟练地往我腋下塞进一支温度表,过了一会儿,她掏出温度表在眼前瞄了几下,点头说:“是在发低烧。”随后问诊,我只得如实相告。在重庆门诊,医生对我进行了感冒治疗,经过一段时间,却无好转迹象。热心的姑娘,沉默片刻,要我回渝后最好住院请专家会诊,持续低烧不退,有可能是亚急性甲状腺炎等疑难杂症,应该从内分泌失调的思路去寻找病因。此时,我才知道她是桂林某军医院的军医,曾经上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前线,出生入死地在战场救死扶伤,立下战功,荣获过军功章。如此经历,让我顿时肃然起敬。

交谈的间隙,我們几乎是同时伸手去取座位旁书报架上一本当地新近出版的文学杂志。为了表达发自内心的好感,也为了挽回一点心胸狭窄造成的不良影响,我执意要她首先翻阅。她快速浏览目录,突然停下,用医生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视,接着翻开内页,捧起我送给她的名片,与一组诗标题下的署名仔细比对。杂志上的笔名和我的姓名仅一字之差,除开略去了姓氏,赫然在目的两个字与名片上的后面两个字一笔一画完全相同。她面露喜色,小声发问:“是你吗?”没有必要遮掩,我只好点点头。于是,转眼之间,我们从陌路相逢的旅伴转换成了有着共同语言的知音。她读完我的那首小诗,便询问起构思和下笔的状况,随即自然而然地谈起了阅读,谈起了写作,谈起了生活,谈起了人生……通过推心置腹的交谈,我才知道,一个军医的24小时,并非只与病痛打交道那么单调,脱下罩在军装外的白大褂,也有着高雅的情趣。读了我的诗,她说她也写诗,只是我的诗发表在刊物上,她的诗收藏在小本子里。她从挎包内取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翻开几页,上面工工整整地抄录着几首原创的诗作,请我指正。我认认真真拜读了,感到写得不错,短小,独特,建议她投寄报刊,希望我们能在版面上邂逅。

不知不觉,时近正午。军医变成魔术师,从餐车变来了番茄炒鸡蛋、猪肝汤及专为迎合我口味的麻婆豆腐。我在病中,食欲极差,原本食之无味,但却在咀嚼时感到了别样的滋味。午餐后,她又为我削了一个苹果,说是发烧时吃点水果有好处……

车过柳州,进站出站,汽笛高唱,芬芳扑鼻。想起柳宗元,想起刘三姐。又是减速进站,又是笛声长鸣,又是乐曲轻柔,又是满城花香——哦,南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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