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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褶皱

2019-02-27艺术评论家策展人

艺术家 2019年1期
关键词:波德莱尔色块褶皱

□郭 峰 艺术评论家、策展人

闫占城

1984年生于延安,2008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油画系。

个展情况:

2018北京作者画廊“十三张脸,一首诗”

2017年上海aura a“丑观” ;2016年北京晨画廊“HAKUNAMATATA”;2015年北京利阿贺拿艺术空间“杂花生树”;2014年北京 H.T 画廊“不见”。

早在与波德莱尔相遇之前,闫占城就已经开始了对虚构(invention)的探索。这项工作并不像画面看上去那样信手拈来,因为它在捕捉艺术家内心视像的同时,也极易暴露出一个绘画者禀赋上的限度。所幸的是,后者在闫占城这里尚未出现。这里的虚构或者说发明,相较于直接模仿(无论是对自然还是对某种社会生活)似乎在形式上更加抽象。这或许也是,在闫占城近年来的许多作品中,出现了大量边界不明的流动性色块、轮廓模糊的人形和自由延展的线簇的原因。当然,抽象并非对具象的放弃(正如抽象的线无法放弃其自身作为线的具象),虚构并不是也不可能是对模仿的放弃,因为对本源的放弃将导致绘画的不可能。那么,在闫占城这里,虚构意味着什么呢?或者说,倘若虚构与直接模仿两者之间有所区别,那么这种区别的可能性是如何显现的呢?

这些问题的答案,在闫占城新近完成的一系列作品中浮出了一角。

这是一系列有关脸的作品。一些模糊的、难以辨识的,同时又极其明确的、独异的脸。这些脸被闫占城刻意地扭曲、变形,似乎是撕碎之后重新粘连起来的,它们不是我们日常所见的、真实的、属于我们的脸,甚至连它们所属的整个身体也是扭曲变形的:有时候脸构成了整个头部,有时候脸与脖子合二为一,有时候甚至一张脸构成了整个身体。脸-头部-脖子-身体,它们彼此重叠,模糊不清,仅仅以某些基本的轮廓才得以区别。这一张张脸上,有时是简单线条的组合,有时是黑白相间的不规则色块,它们标识出的不是一张具体的脸的构成性元素(鼻子、眉毛、眼睛、嘴),而是类似与鼻子、眉毛、眼睛和嘴的起伏和轮廓,(或者更准确地说)褶皱。甚至,与其说这是一张张脸,不如说这是一个个褶皱的集合。当复数的褶皱以某种方式被囊括、填充之后,最终以类似脸的方式叠加在了画面上——这画面则由另外两种颜色填充而成。于是,闫占城的这一系列作品,与其说是三维空间中的一张张脸,不如说是二维平面上褶皱的集合,它们并不像一般肖像画那样占据具体的时空(不论是室内空间、自然风景还是光影),而是在二维的色块平面上肆意地聚散流转,进而将二维的平面扰乱、重新塑造为一个整体,一个并不真实、却又涌动着无限活力的整体。

褶皱在画面中聚散流转,如同波德莱尔笔下的波希米亚人,甚至拥有着类似的“让绿茵更宽阔,让泉流山石,让鲜花开遍荒原”的奇特魔力。这种相似性并非巧合,而是源自闫占城与波德莱尔的持续相遇,一种深切而持久的阅读经验。借由这一经验,闫占城完成了一种非直接模仿的虚构,让波德莱尔笔下的波希米亚人在绘画中重现了。他们不是某一张张具体的脸,而一系列褶皱,他们自由地在画面上聚集又分散,聚起一道道褶皱。波德莱尔眼中的波希米亚人不正是人类整体生命平面上的褶皱吗?

或许,在波德莱尔那里,正是这些生命的褶皱,这些波希米亚人,让“过去在保留着幽灵的动人之处的同时,重获了生命的光辉和运动”,也正是借着波希米亚人的启示,闫占城的这一系列虚构才得以完成。至此,或许可以明确地说,在闫占城这里,虚构的工作意味着不直接模仿,意味着在创作中模仿本源从外向内的转移,从直接的视觉经验向间接阅读经验(根本上说是认识经验)的转移(这种转移对任何人而言都不是一劳永逸的)。如果说直接模仿是视觉经验的产物,虚构则是认识经验的显现,前者在柏拉图那里被称为模仿模仿,后者则可以说是模仿之模仿的模仿。但也恰是这种三重模仿的叠加,凸显出某种生命的内在性,反过来逼近了“从无中造”(Creatio ex nihilo)。而在内在性的平面上,在向内观的虚构中,细节之神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亵渎,原始的、持续的生命力则以肆意的轮廓和褶皱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展现。

或许,存在两类肖像画:一类是对生命之过去的记录和凝结,对生命之终将逝去的哀悼或无力反击;另一类则是对生命之现在的捕获和激活,对生命力之不可消逝性的肯定和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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