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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眼(二)

2019-02-06北途川

花火B 2019年12期

新浪微博|@超凶的北途川

作者简介:北途川,好奇心很重的水瓶座,苦于是个“懒癌”晚期患者,提笔写字,搁笔发呆,靠一支笔开疆扩土。

上期回顾:昭昭与乔琰青梅竹马,昭昭从小喜欢乔琰,然而乔琰性格冷淡。昭昭在机场接到留学三年回来的乔琰,却发现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温柔知性的女生……

前一秒快乐,下一秒悲伤。乍喜乍悲,乍暖乍寒。喜欢一个人,就像是把自己变成提线木偶,把操纵的木棒,全然交付对方,毫无怨言。我不后悔,这是我交付给你的权利。

——昭昭

因为乔琰赶着开一场研讨会,所以顾不上回家,车子直奔医院,外面大雪纷飞,车子开得慢腾腾的,时间也被拉得冗长无聊。

重逢的场景,大约因为多了一个人,而显得昭昭多余和自作多情。

早知道,就不来接他了。她默默懊悔。去做什么都比来接他好,果然距离产生美,没见到他的时候,她多想他。如今见了,就只想着他的冷淡和疏离。

年纪也大了,没小时候那样没心没肺,经不起冷落。

昭昭坐在副驾驶上,朱宁坐在后面,虽然昭昭离他更近些,但全程她没插上一句话,都是朱宁在讲述病例和之前电话会议里的一些内容,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说着话,默契得很。

昭昭就把脸朝着车窗,自暴自弃地出神发呆,准备好的一切话语都没用得上,开口都没机会,也怕耽误他正事。小时候还能没心没肺地撒撒娇,缠着他说话、陪自己玩,长大了,只能拘着。

那边聊得融洽,她这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下了车的时候,乔琰似乎才想起她,一边绕过来给她开车门,一边扶着车门倾身说:“我要去开会,你不要一个人开车回去,不安全。上去等我一会儿,还是我叫人送你回去?”

“我等你。”昭昭很快做了选择,两个人眼神对上,熟悉感才慢慢回笼。心脏像被什么轻撞了一下,连呼吸都变轻了。她鬼使神差地拿手给他焐了焐脸,把自己摘了搭在臂弯的围巾戴在他脖子上,忍不住小声埋怨他,“你是不是回来没提前看天气?穿得也太单薄了。”她把围巾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笑道,“放心,中性款,不丑的。”

很多影像重叠,这画面像是有过无数次,乔琰愣神的片刻,已有人迎了过来,便没机会再还给比他还单薄却还操心他的她,转身迎了上去。

领头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地同乔琰握了握手,热情礼貌地说着:“乔博,欢迎您回国!”他从他们下飞机起就一直关注着,本来说要派人去接,是乔琰不让。

他们便早早等在这里,就希望能早些见到他。

乔琰上前一步,态度谦逊礼貌,但疏离:“谢谢,麻烦你们了,以后多多指教。”然后侧头介绍,“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妹,之前跟您提过的,朱宁。”

“你好,你好。”早就听说过,这位师妹比乔琰要低一届,追着乔琰去了德国读博士,为了能和乔琰同一年毕业,费了不少心力。他的目光里忍不住含了几分八卦意味。

一群人寒暄着,昭昭就站在人群之外,游走在和他忽远忽近的情绪旋涡里。要走的时候,才有人注意到她:“这位是?”

乔琰目光扫过来,连带着其他人也看过来,带着几分好奇。他淡声解释道:“家里小孩,来接机,她开车不怎么样,我怕她自己回去不安全,让她等我一会儿。”

昭昭迎着几个人的目光,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她刚随手戴了口罩,只露出一双眼,她那眼睛随了母亲,标准的桃花眼,眼尾微微挑起一点弧度,显得暧昧而多情。上学时候经常有女同学看不惯她,信誓旦旦地说她这样的长相,一看就是小“狐狸精”。然而这充分证明,眼见它不一定为实。从小到大,她也就只喜欢乔琰哥哥这一个人了。

好看的人总是让人赏心悦目的,况且又是乔博的家人,那人忙指了个人:“小程,去,带这妹妹去乔博的新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天这么冷,给人倒杯热水。”

然后又冲着昭昭道歉,“妹妹多担待啊,医院简陋,招待不周千万别介意。”

“呃,沒事,麻烦了。”昭昭忙挥手示意自己不介意,她就是一个“打酱油的”,接着又万分不好意思地欠了欠身。人在不安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看自己熟悉的人,她望向乔琰的时候,他正好也在看她,四目相对,他轻缓地点了下头,昭昭觉得自己浮躁不安的心奇迹般平缓了下来。

她不由得笑了下。

“孟主任费心了。”乔琰亦致谢,扭头又看了昭昭一眼,手里握着手机,用另一只手的指尖磕了下屏幕,意思是有事打电话。

昭昭点了头,好似找到一些同他之间的默契,心里对他的埋怨淡了一些,甚至隐隐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雀跃。

——她总是很容易就原谅他。很容易被他牵动情绪,乍喜乍悲,忽冷忽热。

小程殷勤地把昭昭安置好了,还夸奖了乔琰的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已经博士毕业,论文频频在重要刊物上发表,在心脏外科方面的建树,得到了许多前辈的认可和赞扬,现在还作为负责人组建了团队。虽然他还没入职,院长已把他作为重要苗子培养,团队的班子已经搭建好了。

昭昭与有荣焉是真的,心虚也是真的。

从小到大,他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虽然自己如今赚钱不见得比他少,可总觉得不如他。一个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一个没什么正经工作、总被家里念叨的半无业游民,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小程早听说过乔琰的事迹,本科保送,研究生保送,去国外读博,也是自己导师亲自写了推荐信推荐过去的。

仰望已久,见了真人又发现,原来还是高帅男神,简直是上帝造人不公的又一佐证。

不是单独的办公室,但工位还算宽敞,桌子上行政部门已经摆上去许多东西,纸、笔、电脑,还有一些常用物件。昭昭不敢乱动,只拿了张纸出来涂画。

小程帮她倒了热水送过来的时候,她已画好了轮廓,画的是乔琰,虽然线条尚且凌乱,但神韵已经出来。

“哇,真像!沈姑娘是学画画的吗?”

“我?”昭昭笑了笑,“不算是,我算是个文身师。画画是从小学的。”

小程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昭昭笑了:“不像?”

小程挠了挠头:“没,只是有些意外。“昭昭也笑了笑,她小时候有过许多梦想,但成长的轨迹谁又能提前预料到呢!她也从没想过,自己长大了会做着以前根本想不到的工作。她也没想过,自己和乔琰会越走越远,到现在,变得有些陌生了。

第二天店里来了个客人,要求做满背,指名要昭昭做。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长的、扁的?还有,认识我吗?”店员孟孟打电话约她,昭昭漫无边际地随口胡扯着。她不喜欢给熟人做,准确来说,不喜欢给半生不熟的人做,倒不是对自己的技术没自信,主要是……麻烦。

她这个人,懒惰又没耐性,偏偏对乔琰是殷勤又耐心十足。

孟孟知道她的脾性,忙解释了句:“男的,贼帅,目测一米八八,男神身材。就点名要你做,别的没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认识你。不敢问,他气场太强。”语气不要更激动,更是试图勾引昭昭兴趣。

男的,一米八八,男神身材,就昭昭熟识的人当中,估计就乔琰一个,但乔琰顶多一米八五,没那么高。

虽是这样挑剔盘问,但昭昭仍旧快速洗了脸、换了衣服,赶着去了店里。无论要不要做,既然人家点名找她,她得当面跟人聊了才能决定。

暴雪依旧封城,昭昭今天没逞能,搭了出租车过来。

一路上司机都在跟她抱怨不该暴雪天出来跑车,她听着外面嗷嗷叫的风雪声,深以为然。

哎,生活不易。她不也是大雪天仍旧苦兮兮地跑出来赶着给人做活儿。

哪怕她是半个老板。

工作室在春巷的一座院子里,名字叫惊蛰。院落极深,天暖的时候,院子里都是花草树木,疏淡有致,倒别有意趣,只是这季节只剩下枯草断枝,被大雪深埋底下,多了几分凄清和荒芜。

昭昭摘了手套和口罩,一推门,暖气扑出来,热气叫人热泪盈眶。

人就在屋子里坐着,昭昭定睛看了一眼,接着,满脸惊讶和惊喜地走过去。对方正好起身,于是他们笑着拥抱。

“好久不见了,师兄。”昭昭笑着拍程慎行的背,冲旁边的店员说,“一群傻子,连大老板都不认识了。”

孟孟和天一才倏忽醒悟,一脸的恍然大悟。

也不怪他们,实在是这店开了一年,程慎行也没露过面,见天就昭昭在吹嘘——大老板是个正经高富帅,有颜有钱,人还好。

她给他们看过照片,只是人和照片还是有区别的,一时也没认出来。

况且其他人全当昭昭在吹嘘,也没当过真。

说起来,程慎行是昭昭直系师兄,俩人一道上的研究生,一个导师带,学的哲学,昭昭崇仰老庄,程慎行信奉孔孟,话不投机半句多,除了日常写小论文互相驳斥,都懒得理对方。

倒是刚毕业的时候,昭昭在一场又一场的聚会话别中才稍稍了解他一些。

比如他人虽然低调,家里却是正经富商,比如会弹吉他、弹钢琴,演奏各种冷门、热门乐器,比如实在对得起长相,感情史丰富。比如看起来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做事却极有章法,头脑也清楚。

昭昭那时候正和家里闹别扭。爸妈都不是不开明的人,奈何她实在任性,和多年朋友邵楠投资开了一家文身店,结果钱赔光了,人把一堆烂摊子丢给她。她才发现被人骗了,从始至终,这都是一场有钱大家一起赚、赔本都是她来兜底的生意。

她追到对方家里,邵楠哭着求着说自己家里多么多么艰难,声称会尽早还她钱。她最后心软了,看着山村那小小的却挤满了人的院落,狠狠骂了对方一通,却没再追究。

昭昭不敢同家里说,怕爸妈骂她缺心眼,也怕爸妈担心。钱钱说得没错,她就是个“圣母”。

同学聚会的时候,昭昭喝了几杯百利甜,扑在大学时的死党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怎么就学不会狠心呢?!

死党亦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最后安慰她,不是她狠不下心,只是她總是太念旧情。别人对她一分好,她能记很久很久,每次被伤害了就会忍不住回想那些好,然后轻易原谅别人。

那天程慎行也在,没想到最后是他帮了自己一把,说他正好有闲钱,问她要不要接受投资。他晃着酒杯,坐在她旁边,不咸不淡的样子:“平时看你挺牙尖嘴利的,没想到是个纸老虎。”

昭昭能屈能伸,也不管俩人曾经互相争论得脸红脖子粗,抹干眼泪:“师兄你要投资多少?”

程慎行略抬着下巴,带着几分倨傲:“你要多少?”

昭昭伸了手指比画,他根本没考虑,点了头:“账号发给我。”

昭昭万分感激,扬言一定好好干,绝不让他的钱打水漂,从此奉他为大老板。

“你回来也不打声招呼,我好去接你啊!”昭昭给程慎行倒了水,殷勤地端到他面前去。

男人穿一件深蓝羽绒服,里面套着件黑色针织衫,敞开着怀,随意坐着就赏心悦目,只是那张脸上总是带着几分情场老手般的似笑非笑,专骗小姑娘那种。

这会儿他接了递过去的水,敲着杯身,挑眉:“对我这么客气,我还真是不习惯。”

昭昭觉得好笑:“你这人欠虐吗?”

他哼笑了声,早就看穿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不是欠我钱,这会儿巴不得让我早点儿走人。”上学那会儿他就知道,这姑娘是个笑面虎,表面上对谁都亲热,实则心狠手辣,不客气的时候,是真的谁的情面都不给。

当然,心软起来也是真的软。挺矛盾的姑娘。

昭昭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控诉他:“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行,我是小人,你是君子。君子来给小人设计个方案?”

“你还真要文啊?”他如今在自家公司就职,刚毕业在上海那边的分公司,慢慢磨炼了这么久,老爷子才调他回总部,以后保不齐就是上市公司大老板。

按照小说里的描述,就是年轻多金的霸道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