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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罗拉·弗洛伊德:她本人比她的秘密更危险

2019-02-03邵慧婷

青年文学家 2019年36期
关键词:弗洛伊德伊丽莎白玛丽

摘  要:玛丽·伊丽莎白·布雷登的奇情小说《奥罗拉·弗洛伊德》(1863)的女主人公奥罗拉独特而充满魅力,成为小说情节发展主要推动力。但在结尾侦探情节,作者却未提及奥罗拉,本文将通过分析情节叙事、写作手法、人物性格及心理和当时的英国社会等找出原因。

关键词:奇情小说;《奥罗拉·弗洛伊德》;玛丽·伊丽莎白·布雷登

作者简介:邵慧婷,女,汉族,1993年11月生,浙江衢州人,四川外国语大学文学学士,巴塞罗那自治大学文学硕士,主修高级英语文学文化。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36--03

奇情小说在十九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英国大受欢迎,通过设置悬疑和隐藏许多犯罪和神秘的故事吸引无数读者,其中最成功的作品有威廉·威尔基·柯林斯(William Wilkie Collins)的《白衣女人》(The Woman in White,1860)和玛丽·伊丽莎白·布雷登(Mary Elizabeth Braddon)的《奥德利夫人的秘密》(Lady Audley's Secret,1862)。(Baldick,202)[1]此類小说沿用了18世纪末哥特式爱情小说的特点,情节元素包含神秘身份、犯罪、敲诈、秘密婚姻、非法行为、精神失常和关押等,不同的是,故事从城堡衍生到了英国的上流社会。[13]布雷登作为奇情小说的女元老,其名字列在《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当中[2],她的奇情小说《奥罗拉·弗洛伊德》(1863)与《奥德利夫人的秘密》(1862)有许多共同点。但在小说末尾章节(第36章-第39章)女主人公很少被提及,本文将通过分析奥罗拉的人物性格及功能、布雷登的写作风格、以及《奥德利夫人的秘密》和《奥罗拉·弗洛伊德》两部小说中的人物安排、读者的心理精神活动找出其原因及其合理性。

一、秘密突现看人心

“奥罗拉”这个名字在18世纪的英格兰十分罕见奇特。小奥罗拉自出生起脸蛋白皙、睁着黑眼睛还有点丑,最后长成一位极其俊美的女人:明媚热烈,又如她母亲般深情慷慨。(Braddon,1863:9)然而她并不知道母亲的身份——一位来自下层阶级扮演“朱丽叶”的女演员。奥罗拉从小具备骑马天赋,尽管缺乏母爱,但一直被父亲溺爱着,她时常也使父亲狂躁不安。堂妹露西的长相和性情则完全不同:“皮肤白皙,眼睛湛蓝,嘴唇玫瑰色,头发金黄色”是典型的英国女孩长相,她害怕小马和狗,并受到母亲关于维多利亚时代严格的礼仪教导。

与沉闷无趣的露西相比,热爱骑马的奥罗拉显得独特而迷人,小说的两个男主人公——塔尔博特·布尔斯特罗德(Talbot Bulstrode)和约翰·梅什(John Mellish)在年少时也同样深爱奥罗拉。当塔尔博特初见奥罗拉时,他感叹到:“仙女啊!红白交织的美丽,看一眼就令人缭乱陶醉”,幻想着她如同酒精制剂般野蛮而又令人沉醉。(Braddon,1863:15)虽深陷于其魅力中,但作为一个荣誉感至上的男人,塔尔博特视布尔斯特罗德家族的声誉高于一切,他本能地将源于下层阶级且具异国风情的魅力视为危险信号,并固执地认为这会摧毁他上层阶级身份的纯洁性。而在约翰的眼中奥罗拉则是个“带着灿烂笑容和闪光眼神”的女孩,“总是充满活力地谈论着猎场和赛马比赛”,他曾告诉塔尔博特,非娶奥罗拉为妻不可,不然便终生不娶。 (Braddon,1863:27)以上小说情节轻松而浪漫,迷人的塔尔博特和奥罗拉互相吸引似是故事的闪耀主角,而露西和约翰更像是配角。直到奥罗拉无法告知她在离开巴黎学校的12个月里做了什么,塔尔博特无法忍受未婚妻一段空白的社会背景而拒绝娶她为妻。塔尔博特的离开让奥罗拉万分痛苦;而约翰对其秘密的漠视让他更靠近奥罗拉。对此情节转变,作者在塑造两男主人公时已满下伏笔:当谈及仆人的态度时,塔尔博特抱怨说每个人都尊重他,却没有人爱他;如果约翰也如此在乎仆人的看法的话,结果可能恰恰相反。(Braddon,1863:26)由此看来,在日常生活中塔尔博特更注重身份感,他要找的是位可以彰显其荣誉和地位的妻子,而奥罗拉美得让他对自己的“危险处境”产生恐惧,不在他潜意识的初步择偶人选中;约翰则更容易与所爱之人相融通。(Braddon,1863:143)约翰可以更自由地去爱人,但在现实生活中,如塔尔博特的男人女人不在少数。这个秘密让人更看清人的本质,也让小说从浪漫爱情主题转变成侦探主题。

二、斗转星移恰风格

美国文学评论家伊莱恩·肖沃尔特(Elaine Showalter)提及:“许多维多利亚时期的评论家崇拜奇情叙事的创造力,大多把它视为商业而非艺术。”(Showalter,1976:1)[11]此见解对布雷登并不公平,她的奇情小说不仅具有巧妙的情节设计而且文笔细腻生动,有很高的艺术价值。例如,《奥罗拉·弗洛伊德》中包含大量人物形态和心理描写,其第三人称叙事给读者提供了一个全知视角来探索真相,风格简明,时而轻松活泼时而扣人心弦、对话性强且感情丰富:例如,布雷登直接说明“我故事的女主人公”(Braddon,1863:9),甚至会提及选择使用某个词的原因, 将读者带入笔者身份思考;又如,当她阐述“乐极生悲”这件事,“你高强度的快乐、60英里每小时的欢愉瞬间爆发并以苦难告终”,60英里每小时恰是马车的行驶速度,符合时代特色,体现了母语小说家高超的英文写作技能;小说叙事上不像烧脑的侦探小说,更侧重人物情感的传达,让读者通过观察探索不同的男女关系、女人间的关系、父子关系、声誉和爱的矛盾关系等来关注到当时相对保守英国的社会,并由此对过去和当下的现实社会进行对比和思考。

有学者指出:“从一个角度来看,奇情小说将浪漫元素注入现实主义;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浪漫情节的减少适应了毕德麦雅(Biedermeier)时期的小说框架。”(Brantlinger,1982:4) [4]但和大多数奇情小说相比,《奥罗拉·弗洛伊德》充满了浪漫色彩。美国大作家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也持相似的观点,表达了对《奥罗拉·弗洛伊德》和《奥德利夫人的秘密》半轻蔑式的仰慕:“布雷登将‘彻底的现实主义应用于‘狡黠的爱情里,这是多么‘聪明又‘大胆的文学伎俩。”(James,1865:593-94)[8]

三、步步惊心可追悔

奥罗拉不惜代价死守“重婚”秘密:放弃爱慕已久的塔尔博特;贿赂“前夫”科尼尔斯(James Conyers)让他守口如瓶并遭其敲诈;被嫉妒她美貌和财富的鲍威尔夫人(Mrs Walter Powell)诽谤其为杀人凶手……而后科尼尔斯的死又将小说推向另一个高潮:那个年少无知热爱骑马的快乐女孩由于坠入一段荒唐的婚姻,变成了焦虑、恐惧、无助、悲伤的嫌疑犯。小说最后第36章到第39章描述了寻找凶手的侦探过程,而奥罗拉在这至关重要的情节中隐匿了,作者把她置于一个被动的位置:等着别人来证明清白。她的缺席给读者留下空间去想象她在此过程中会如何表现:焦虑、沉默还是乐观?她曾向塔尔博特和约翰坦白她有一个秘密,只是没有说出具体事由。然而,塔尔博特比约翰更热衷于揭发这个秘密和凶手,以证明奥罗拉的清白,与此同时洗白自己的声誉。学者妮可(Nicole Petroski)在讨论奥罗拉的女性气质时指出:“实际上,当奥罗拉身边的男人们急切去找到真相时,他们发现奥罗拉本身才是他们最终无法理解的迷。”(Petroski,2007:109)[10]哲学家路思·伊瑞葛來(Luce Irigaray)表明女性的迷实际上是男性欲望的产物:“每个女人表面或者内心的秘密是不相同的,这与男性的欲望并不契合。遮掩和揭幕——这不就是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吗?还有什么让他们这么忙碌?” (Irigaray, 1999: 85)[7]

相似的,在《奥德利夫人的秘密》中,罗伯特(Robert)对奥德利女士的立场就如塔尔博特对奥罗拉一样。不同的是,奥德利女士极力遮掩她重婚的秘密是为了追求财富,而奥罗拉则为了迎接新的生活和爱情。罗伯特认为奥德利女士是个堕落、野心勃勃而疯狂的人,怀疑她利用自己的美貌追求财富,杀死了前夫后镇定自若地掩盖了这个秘密。他仔细搜寻证据以揭发奥德利女士真实身份以证明她是杀害其朋友乔治的凶手,但致命的是他又被奥德利所深深吸引。然而,后面情节证实乔治还活着,瞬息万变的情节布局让读者去假设:如果罗伯特不揭发奥德利夫人的秘密又会怎样?悲剧就不会降临在她身上,她不会被送去比利时的疯人院,可能还和年老多金的迈克尔先生(Sir Michael Audley)在一起。同时,不禁让读者去重新考虑罗伯特坚持要找出真相的意图:到底是为了给朋友以公正,还是对自己声誉的维护,还是由于没有得到奥德利女士的爱而心生愤怒?同样的,如果人们不去试图揭发奥罗拉的秘密的话,她是否还可是那个被宠爱的可爱女孩。

这两部小说中男性角色塔尔博特和罗伯特折射了英国男性的意识形态,而奥罗拉和奥德利女士无疑是当时社会神秘而致命的危险存在,这样的象征使男性幻想更丰满,并允许他们通过掌握女性角色的秘密以构建他们的男性身份。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看,读者与女主人公有相似的同情心和潜在危险,女性读者被置于同样危险的位置,也将自己视为具有某种“恐怖”的力量,通过阅读小说并试图了解女主人公的秘密来理解另一位女性。(Tatum, 2007: 503)[12]因此,在小说最后,奥罗拉的行为和感受似乎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女性读者和奥罗拉的所思所想是一样的,她们渴望找到真相就像渴望证实自己清白一样。小说最后揭示了奥罗拉不是杀人犯,这在心理上给读者一个非常积极的心理暗示:像奥罗拉这样有同情心的人或者说她们自己是不会杀人的。

四、原因总述

正如哲学家德里达所说:“不交错文学流派是不可能的。”(Derrida: 1980: 57)[5] 奇情小说是现代英国现实主义与哥特式浪漫主义元素的独特结合,这是为什么布雷登只在结尾几章来描述侦探过程。(Brantlinger,1982:25)[4]因为小说除了待人揭发的秘密和真相外,还有精致文本、浪漫的爱情、深刻的人性值得读者推敲琢磨。

其次,布雷登利用高人气的奇情小说来揭示“家中天使”(The Angel in the House)的危险性,也透露出在当时代社会对此类女性形象的强烈需求,像奥德利夫人这样的女人是影响社会秩序的“恐怖分子”。法国当代著名文论家和心理学家茱莉亚·克莉斯蒂娃指出:“任何犯罪都是卑鄙的,因为它让人们觉得法律是脆弱,而有预谋的犯罪、狡诈的谋杀、虚伪的报复更是如此,它们增强了这种脆弱性的表现。”(Kristeva,1982:4)[9]这两部小说更关注男主人公们如何臆造这些的危险罪行,而不是犯罪或谋杀本身,这是个展示人心中法律和道德脆弱性的过程,它比犯罪本身更加强大可怕。作者用更多的章节来塑造人物、发展复杂的人物关系而用较少章节来揭示真相,通过新的叙事策略隐瞒信息而不是泄露信息来诱导读者(Tillotson,1969:15)[11],其中剖露奥罗拉秘密的过程正是揭露大多数女性读者自己内心的过程,虽简短,但极为震撼。

侦探的过程只是男性将男性身份与女性身份区分开来的根据。(Tatum, 2007: 525)[11]换句话说,男人把女人视为要被破译的谜团,正如奥罗拉神秘的女性气质,他们去解开女性之“谜”是为了建立男性的身份。布雷登在小说结尾没有提到奥罗拉,因为瓦解她原始形象的过程太过残忍。小说结局奥罗拉一家搬到了法国南部居住,看似幸福美满但这是迫于对周遭环境的恐惧和失去了原始身份的被动逃避。因为家庭妇女的罪行即便是虚构的,在当时也十分危险,它完全跳脱了“家中天使”的女性形象。但如作者在小说最后所质疑的:即使奥罗拉被证明是无辜的,但还会成为马背上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吗?

学者丹妮丝 (Denise Hunter Gravatt)通过分析塔尔博特和约翰男性性格指出,虽然塔尔博特不会与奥罗拉有性关系,但他依旧时刻为她服务,他提出过大男子主义的提议,在这之前约翰也有类似提议:即使奥罗拉成了别人的妻子,也要跟随她并保护她。(Gravatt,2006:67)[6]虽然布雷登在揭秘过程中没有提到奥罗拉,但塔尔博特探索的热切的兴奋和强烈的保护欲给读者足够空间去想象充满魅力的奥罗拉。

布雷登以一個小说家的身份,用引导式的语言、细致叙述、巧妙布局引诱读者以笔者的身份去思考、探求因果、引发对奥罗拉的同情和对时代的悲叹,推动英国离婚法案更为完善,社会舆论更宽容。当读者跟随笔者去了解一个男人或女人时,读到是人;在探索和谈论小说中的爱时,便后觉在谈论人道了。

参考文献:

[1]Baldick,Chris.1990.The Concise Oxford Dictionary of Literary Terms[M].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2.

[2]Biography,Mary Elizabeth Braddon, https://maryelizabethbraddon.com/(Accessed 11 Oct.,2019)

[3]Braddon, Mary Elizabeth.2012.Aurora Floyd, and Other Stories, 16 Works of Mary Elizabeth Braddon: British Victorian Novels[M]. Jame-Books (Kindle Version).

[4]Brantlinger,Patrick.1982.What is ‘Sensational About the ‘Sensation Novel ? [A] . Nineteenth-Century Fiction[C], 37.1 : 4&25.

[5]Derrida,Jacques. 1980. The Law of Genre[A]. In Avital Ronell (trans.), Critical Inquiry[J], 7 : 57.

[6]Gravatt, Denise Hunter. 2006. Mothering and Male Masochism in Mary Elizabeth Braddons Aurora Floyd[A]. Florida Atlantic University: 67.

[7]Irigaray, Luce. 1999. When Our Lips Speak Together.[M]In Carolyn Burke (trans.), Janet Price and Margrit Shildrick (eds.), Feminist Theory and the Body: A Reader[M]. New York: Routledge: 85.

[8]James,Henry.1921."Miss Braddon," rev. of Aurora Floyd[M], in Notes and Reviews. Cambridge, Mass.: Dunster House:108-16; originally published in the Nation[J], 9 Nov. 1865: 593-94.

[9]Kristeva, Julia.1982. Powers of Horror: An Essay on Abjection[M]. In Roudiez Leon S(trans.). New York: Columbia UP:4.

[10]Petroski, Nicole T.2006.Knowledge, Truth and the Revision of Womanhood in Mary Elizabeth Braddons Sensation Fiction[A]. University of Saskatchewan: 109.

[11]Showalter,Elaine.1976.Desperate Remedies:Sensation Novels of the 1860s[A].The Victorian Newsletter[J],49:1.

[12]Tatum, Karen E.2007.Bearing Her Secret: Mary Elizabeth Braddons Aurora Floyd[A]. The Journal of Popular Culture[J], 40. 3:503-25.

[13]Tutorials,Mantex, https://mantex.co.uk/aurora-floyd/(Accessed 11 Oct.,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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