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阿多尼斯:故乡的梦,是在他身体上空盘旋的飞鸟

2019-01-10

小资CHIC!ELEGANCE 2019年47期
关键词:阿多黎巴嫩尼斯

1930年,阿多尼斯生于叙利亚海边一个叫卡萨宾的小村庄,13岁开始创作诗歌。

26岁的时候,他告别故乡来到黎巴嫩,50岁的时候,他又躲避战乱,移居巴黎,开始了自己的流亡生涯。

在巴黎度过半个世纪的阿多尼斯,至今仍然用阿拉伯语创作,因为只有母语才是诗人的语言。

撰文:emmer

故乡:我看到叙利亚的悲伤

阿多尼斯说过:“童年是让你能够忍受暮年的那股力量。”13岁的时候,阿多尼斯就梦想成为一个诗人。那.时,他还不叫阿多尼斯,他有一个很长、很长的阿拉伯语名字:阿里·艾哈迈德赛义德伊斯伯尔。阿多尼斯出生在一个非常穷困的农村,离开大海不远,13岁之前没进过学校,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在田野里干农活。“我迷恋祖国的山歌,由牧童像清晨一般传唱,他们把歌掷向太阳,似一块纯净的黎明。”阿拉伯是一个诗歌的民族,人人都会吟诵《古兰经》,父亲也教他朗读那些古代诗人的作品,阿多尼斯因此学会了吟诗。

关于阿多尼斯的童年,有一个广为人知的传奇故事:13岁时,他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给叙利亚总统献诗一首,总统因此满足了他上学的愿望。随后,这件事真的在现实中发生了。当时叙利亚总统到阿多尼斯的家乡巡视的时候,他冒着大雨,一路从村里的族长家追到邻近城市塔尔图斯的市政厅,到了总统举行集会的时候,阿多尼斯被拽到会场上,朗诵了自己创作的爱国诗歌。就像在梦中一样,总统资助他去一家法国人开办的学校念书——这个传奇般的经历改变了阿多尼斯的命运。

他15岁的时候用全名投稿,诗稿却屡屡被退回,于是,他给自己起了一个源自古希腊神话的笔名——阿多尼斯。在古希腊神话中,“阿多尼斯”是一个每年死而复生、容颜不朽的美少年,也是古代叙利亚国王忒伊亚斯之子。他写了一首诗,签了阿多尼斯的名字,发给一直拒绝他投稿的报纸,结果就发表了。从此,阿多尼斯就成了他的笔名。“为那块我忍着饥馑,刻下它是我眼皮下滚动的雨和闪电的岩石,为我颠沛失落中把它的土揣在怀里的家园,我折腰——所有这一切,才是我的祖国,而不是大马士革。”在诗歌创作中,阿多尼斯实践着自己极具革命意义的诗歌理论和文化思想。

“我的祖国在我体内栖息,不愿迁徙它处;她最远的旅行,是在眼睛和心灵之间漫步。无论你远行到哪里,你不会抵达比内心更远的所在。”诗人阿多尼斯写道。故乡曾经让他伤痕累累,25岁那年,他因为参加叙利亚社会民族主义党的活动而遭遇牢狱之灾,出狱后,他来到邻国黎巴嫩。据说,他刚刚进入黎巴嫩5分钟后,叙利亚就宣布全国总动员,与埃及并肩抗击发动苏伊士运河战争的英、法、以三国。因此,阿多尼斯没有成为士兵,却成为一名被人纪念的诗人。

移居黎巴嫩后,阿多尼斯创办了《诗歌》、《立场》等文学刊物,对阿拉伯现代诗歌的发展产生过重大影响。此后,他从泛叙利亚主义者成为泛阿拉伯主义者,逐渐脱离政治,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到故乡。“玫瑰树倚靠在夜的腰间,在梦里为芳香寻找一个家。他的梦,是在他身体上空盘旋的飞鸟。梦说道:天空何其狭窄!”1980年,50岁的阿多尼斯为了避开黎巴嫩的战乱,再次离开居住了十多年的贝鲁特,来到巴黎开始他的流亡生涯。

流亡:巴黎给了我新的生命

阿多尼斯常说,他有三个出生地,第一个是卡萨宾,第二个是贝鲁特,第三个是他如今长居的巴黎。“世界让我遍体鳞伤,但伤口长出的却是翅膀。”巴黎是他五十岁之后,在流亡中度过后半生的地方,也是他三十岁到四十岁负笈求学的地方,前后加起来差不多有半个世纪。正是在巴黎,阿多尼斯的创作越来越丰盛,逐渐获得了享誉世界的诗人地位,他被称为阿拉伯现代诗歌的鼻祖,就像诗里写的那样,他像阿拉伯的雄鹰一样展翅高飞。

1980年,阿多尼斯和妻子哈丽黛移居巴黎后,因为诗歌写作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盛誉。三年之后,阿多尼斯荣获了法国政府颁发的法兰西艺术与文学勋章,之后各种荣誉接踵而来,1999年获意大利诺尼诺诗歌奖,2003年获美国文学奖,2011年获歌德奖,还有布鲁塞尔文学奖、马其顿金冠诗歌奖等十项国际大奖。阿多尼斯说,“巴黎代表了一种开放式的文化氛围,这种氛围近似兰波所言的“自由的自由”,它是我的祖国所匮缺的。假想整个阿拉伯世界,甚至全世界的人到法国,无论你是哪种文化背景、意识形态、政治派别,只要你有才华,终能如鱼得水。

四十年来,阿多尼斯创作了无数诗歌、写下了众多瑰丽的篇章。至今,他已出版包括《大马士革的米赫亚尔之歌》《灰与花之间的时间》《戏剧与镜子》《身体之初,大海之末》等在内的25部诗集,文学和文化论著、杂文集和诗歌译作近20部。在诗歌形式上,阿多尼斯开创了现代阿拉伯诗歌传统,他还一直是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候选人,他的作品中饱含着对故国的思念,对战乱中的叙利亚、黎巴嫩的关心,这使他的诗作充满了历史的深度和對现实反思的力度。

然而,阿多尼斯在文学上的成就并不能改变西方世界对阿拉伯人的偏见,在法国很多人仍然把阿拉伯人看作游牧民族,认为阿拉伯城市无异于沙漠。对阿多尼斯来说,西方不愿意了解阿拉伯真正的历史和文明,他们只愿意把阿拉伯当作一个地理空间,当作石油和天然气的供应者。“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但其中只有一棵树。绝望长着手指,但它只能抓住死去的蝴蝶。太阳即使在忧愁的时候,也要披上光明的衣裳。”阿多尼斯在孤独的心境中,写下了他流传最广的诗句。

对阿多尼斯来说,阿拉伯人的身份意味着不断地寻找、探索和创造。他赋予“流放”“迁徙”“旅行”等词汇一种正面的积极的意义,就如他所说:“我要成为我自己,就应该把自己从这个流亡地流放。我应该在祖国与流亡地之外,创造另一个所在。”对他而言,无论走到世界哪个角落,故乡是他永远走不出的地方,也是他不断创作的精神源头,因此,即便在法国居住了那么久,他也只用母语创作。“诗人啊,你的祖国,就是你必定被逐而离去的地方。..诗歌是天堂,但它永远在,语言的疆域流浪。”

即便远隔万里,阿多尼斯也饱含热泪地描绘着故乡连绵不断的战火。他的诗集《灰与花之间的时间》描述了1967年以色列占领叙利亚和黎巴嫩部分领土的“六日战争”期间,他的人生经历和感情波动。《围攻之书》是他对1982年以色列侵略黎巴嫩的笔伐。“自椰枣酒和沙漠的静夜里,自变卖自己的内脏,睡卧在叛逆者尸体上的早晨,自街道,自运载着士兵和人群的卡车里,自男人和女人的阴影里,自填充了正教徒和异教徒咒语的子弹里,自铿锵击撞、流出血肉的铁器里,自思念着麦子、青草和农夫的田野里”“杀戮改变了城市的形状一这块石头,是一个男孩的透露,这团烟雾,是人类的一声叹息。一切都在吟唱着自己的流放地:血的海洋。”战争不仅让他踏上了流亡之路,也使他与家人阻隔,他的母亲107岁去世时,他甚至无法见上一面。

如今,阿多尼斯和他的评论家妻子住在巴黎郊外,他在巴黎、鲁特都有寓所,平时除了在世界各地旅行,多半时间都在这两地度过,他的大女儿是巴黎世界文化宫的理事,小女儿是位艺术家,穿梭在巴黎和黎巴嫩之间。除了写诗、文论,在巴黎的阿多尼斯,还成为了当代艺术家,他创作的拼贴画,很多色彩和构图都来自童年的卡萨宾。“你的童年是小村庄,可是,你走不出它的边际,无论你远行何方。”阿多尼斯的诗,是他的艺术和人生最好的注脚。

猜你喜欢

阿多黎巴嫩尼斯
“希望”摄影展
本期人物:费尔南多·梅尼斯
“江湖情义”让他中毒太深
黎巴嫩为大爆炸哀悼三天
轩尼斯门窗
阿多尼斯是一棵桂花树
阿多尼斯的风
“好奇”号发现铁陨石“黎巴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