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 渡

第一次见面，杉便口若悬河。我很欣赏她的开朗。

我微笑聆听，她更是滔滔不绝，偶尔会停下来询问我的意见。她说她喜欢唱歌，尤其在公共场合。她经常参加文艺会演，在社区之类的地方演出，现在正筹划参加央视的一个节目，为了有机会选拔上去，她特意请了声乐老师。她坦率地说老师认为她的唱功很一般。“但是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听我唱歌呢？”她歪着头问我。没等我回答，她又不停地讲起她参加过的演出，她说她获得的掌声甚至比歌舞团的专业演员还要多，按理说他们唱得更好呀，这是为什么？她又一次问我，我说或许是你有亲和力，你唱得更接地气，他们唱功虽好，但是或许曲高和寡了。她拍掌大笑，对，就是这个意思。

接着她又讲起自己是怎么开始写作的。她兴奋地告诉我，初二的时候学校作文竞赛她荣获第二名，校长亲自颁发的奖状。她满眼都是喜悦的光芒，如若回到当年的领奖台。她获奖的作文题目是《向日葵赋》。她说她最喜欢向日葵，因为它总是向着太阳，总是渴盼阳光。可当时她的母亲并不支持她，总让她干农活，尽管别人提醒母亲她的女儿很有文学天赋。后来参加工作，因为嗓子好，她总是参加各种演出，渐渐地冷落了文字。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位特约记者的朋友让她代写稿件，被编辑相中，于是她又开始接近文字。她认真能干，报纸曾经为她开辟了专栏，后来她又应聘为省级报纸的特约记者。

她说她要写一部小说，把自己的经历都写出来，然后她又问我，“你说能行吗？”我肯定地说，“怎么不行，你有阅历，有激情，一定没问题的。”她又开心地大笑起来，她说她妹妹总说她将没有做成的事情先说出来是吹牛，“你说是吗？”我摇摇头，“不是的，你之所以先说出来，不是炫耀，而是在潜意识里寻求一种督促和动力。”她用力地击掌，认真地点点头。

看着她幸福满足的样子，我也很开心。“随口问一句，您这么优秀，您的孩子一定错不了。”她忽然不语了，沉默片刻，平静地说，“我和您一见如故，其实我并没有和其他人更多地谈起我自己。你也许根本猜不到，我儿子患了自闭症。”我很惊讶，安慰说，“没关系，可以治愈的。”她默默地摇摇头，“都25岁了，一直在治疗，花了很多钱，没有用的。”

我说：“那也许你多陪陪孩子更好，带他出去散心。或许你的精力应该更多些给你的儿子。”我委婉地说，“比如说你不去参加什么节目选拔，也许时间会富余得多。”“不，我一定要参加，你知道我为什么必须参加并且争取选上吗？因为两个赞助商承诺如果我能成功，他们会投资建一个自闭症孩子基地。到那时，很多自闭症孩子就有了归宿，我们聘请专业的老师教育他们，他们一定会恢复得很快。”她的目光刹那间坚定起来，而且充满了希冀。

她又说自己的大姐对她特别好，但是前几年患抑郁症自杀了。她说事实上自己也曾经抑郁过，很痛苦，但是终于走出来了。所以她爱唱歌，更爱那些听完自己歌声很开心的听众；她说她爱写作，更爱通过文字传递正能量。

凝视着面前的她，我仿佛看到一株向日葵，沉默隐忍地度过一个又一个黑夜，却一次又一次高傲地昂起头，努力不懈地追随太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