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方江

一

赵高大学毕业后与其说没有找到工作，不如说他没有真的想找工作，几次投档面试失败，他就不再去“找人家麻烦”了。好在他家境不错，在家里也不是没有事情。他喜欢书法，就练练书法，也学古人风范出去游山玩水，到祖国的大好河山看看，汲取文化精华，融入到他的书法中……赵高的生活和情趣似乎都不错，但是时间一长，他觉得有些无聊了，好在他在一次游玩中认识了一个做旅游中介的年轻女导游小花。她给赵高说，她有几个到中缅边境去免费旅游的名额，那里不仅好玩，还可以过境到缅甸住几天。赵高想这是个好机会，反正自己没有工作也没有牵挂，跟着小花去免费旅游也不错，最多按照免费旅游的潜规则，购买旅游产品，到时候买些旅游纪念品送小花也算报答她的好心，自己现在没有女朋友，逢场作戏把小花当作女朋友吧。赵高就答应并且马上跟着小花踏上去中缅边境免费旅游的旅程……

说是去中缅边境旅游，实际上到了中缅边境没有作任何停留就直接偷越边境到了缅甸境内……小花一共带出五个参加“免费旅游”的人，四男一女，年纪大小不一，有个年纪大的快六十岁了，那个女的也有五十岁样子，赵高年纪最轻……到了缅甸境内大家都觉得很好奇，这里看起来是个边境小镇，虽然并不繁华，环境还是比较干净。大家都是第一次到缅甸境内，东看看西看看兴致很高，进入商店小花也没有让大家购买纪念品，大家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到了晚上，小花带大家到一个饭店用餐，大家觉得免费旅游小花已经用了不少钱了，又没有叫买旅游产品，饭钱还是自己出。大家一致同意赵高的建议，每个人出一百元钱给小花，说是饭钱。小花说不用给钱的，既然是免费旅游，就是平时常常说的“零团费旅游”，就不需要参加旅游的人付钱，一切费用都由旅游公司出。大家想想也是的，人家说是免费旅游，就不会收钱了……让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晚餐十分丰富，不仅上了酒，当地的特色菜都上了餐桌……大家酒足饭饱后问今天住哪里，是不是镇上的高档旅馆？小花说，住宿就要到离镇比较远的地方，但是那里条件比小镇上好。大家都说“好的”。

一辆十二座的面包车把大家拉到了很远的酒店。

这个酒店有些奇怪，像一个农庄，就是进入路口大拱门时有灯光，一进大拱门后四周就漆黑一片……面包车慢慢行驶着，大家都不说话，似乎每个人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又说不出来。突然那个五十岁的女的叫起来：“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要回去！”小花安慰说：“我们到住宿的酒店呀。这个地方大环境好空气好，晚上看不出来，明天白天就好看了。我们的房间一个个分散的，等一会儿我们分头下去，有人会带你们去住宿的，明天我会一个个再来接你们。放心好了，这里很好玩的，你们先玩玩，再睡觉，我们明天还在这里玩，所以明天起床晚一点也没有关系。”

面包车经过一个个有灯的房子，五个游客分别被等着的人带进房间，赵高算幸运的，最后一个下车，带他的人就是小花。

小花把赵高带到一个大房间里，外面看不出什么，里面却灯火辉煌人声嘈杂，大家围绕着一个大长桌。赵高一眼看出这里是个赌场，就对小花说：“我不要赌博，我不会赌博。”小花拍拍赵高的肩膀说：“玩玩而已，再说你肯定会赢。你带了多少钱？我给你去换筹码。”赵高说：“我只带了一万元钱，输了怎么办？家都回不去了。”小花又拍拍他肩膀：“有我在，你放心。谁说你会输钱？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赵高无法推托，就把身上仅有的一万元钱交给了小花。

当小花把换来的二十万元筹码放在赵高面前时，赵高吓了一跳：“我就换一万元，怎么是二十万的筹码？”小花笑笑说：“我这里熟悉，我出面给你担保，借了十九万，多借多赢。放心，有我在，我会帮你的。”小花说着，把十九万元的借条让赵高签字，赵高只好签字，心想好好赌一把，赢了钱快点还了。

赵高一门心思投入赌博，希望能赢。

二

赌博能赢吗？这个问题大家都知道答案，但是就是有人会有意无意地参加进去，最后输得一塌糊涂！赵高虽然不是主动赌博，但是他同样逃脱不了输的命运！

赵高输了，二十万一夜之间全部输光……赵高却不甘心了，要想翻本，他让小花担保再借十万筹码，一定要翻本。小花很爽快地答应了……但是结果可想而知，赵高还是输了！

赌博输了三十万元的赵高的遭遇惨了，他被赌场扣押。

赵高和其他几个一起来“免费旅游”的人没有了联系，甚至和小花也没有了联系。据说小花也被扣押了。

赌场说赵高先借赌场十九万，后来又借十万，总共借了二十九万，借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赵高想想就觉得这是个圈套，什么免费旅游，从一开始就设下了圈套。那个导游小花就是赌场的线人，花言巧语帮助我们免费旅游偷渡国境，把我们骗到缅甸边境小镇，引入赌场，陷入困境，随后敲诈我们……现在后悔来不及了，但是赵高还要据理力争，说赌场出老千，他不服输，不愿意还借的赌债。这个后果可想而知。

赌场人员把赵高扣押在一间小屋子中，让赵高给家里人打电话汇钱，赵高不肯。一个五大三粗的赌场打手不管三七二十一，用电击棍电击赵高。赵高鬼哭狼嚎，只好答应打电话通知家人汇钱。

“妈，我现在在缅甸小镇上，赌博输了三十万，快快按照给你们发来的账号汇钱，否则我性命不保！”赵高也顾不了脸面，向家人求救。

“儿子，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你爸爸前天因为找不到你人，气得生病住院了，是脑中风，差一点没命！”赵高的母亲接电话后被气糊涂了，也不管儿子保不保命，先一通抱怨出出气。

“老爸气什么气啊？我不是一直在外面跑吗？又不是第一次，再说他现在又没有死，我可快要死了，快救救我！”赵高不顾一切朝电话叫喊。

“你怎么跑到国外去了？国内玩玩不是也不错吗？你为什么跑到国外去，跑到什么缅甸小镇上去有什么好玩的？”赵高母亲云里雾里说不清楚。

“妈，不要废什么话了，快快汇钱吧，我欠了三十万赌债，不还就没命啦！”赵高声嘶力竭地叫道。

“好好，我汇钱我汇钱！”赵高母亲听出儿子痛苦的声音，知道不能马虎对待了，“不过儿子，我手上一下子没有三十万元钱，我要去银行把定期存款转出来，你不要急不要急，我马上去办……”

当从免提电话那头传来赵高母亲“我马上去办”的话，电击棍又一次打在赵高的身上，打手同时发话：“马上汇钱！”

“妈，你听到了，他们又打我了，快点汇钱啊！”

不等赵高的母亲回话，打手就按断了赵高手上的电话：“等你两小时，还不汇钱就电死你。”

赵高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是身不由己，只好任人宰割，他真的后悔不应该轻信陌生人的花言巧语，上了狗屁导游小花的当。唉，都怪自己，不去好好找个工作，游手好闲贪图享受，无所事事自找麻烦。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完啦！

两个小时后，赌场打手又来催债，赵高马上再打电话给母亲，但是母亲那头没有接电话，一连打了三次电话都无人接听……赵高自然被电击棍三次电击。赌场打手下手可厉害了，没把赵高当人，第三次电击差一点把赵高电昏过去。赵高鬼哭狼嚎：“我还钱的、我会还钱的，你们急什么啊？妈啊，快点汇钱，汇了钱我要回家，回家，我再也不出门了……”

正在赵高大哭小叫的时候，电话铃响了。电话那头响起赵高母亲的声音：“儿子，我把钱汇出来了，你快快回家……”

赵高的赌债还了，应该可以回家了，但是他的噩梦没有完，赌场方面要求他再付十万元，说是住宿费和游乐费。赵高现在是人家案板上的羔羊，任人宰割，他不肯是不可能的，现在就算人家要你付住宿和游乐费一百万元你也得付，不付可以，电击到你死，死了也是白死。赵高还是幸运的，他们只要了他十万元，就放了他。

来接赵高回去的还是小花。

小花的头上包着纱布，小花对赵高说：“你赌博输了钱，我是你的担保人，他们要我担保，我没钱担保，他们就打我。”小花摸着自己用纱布包扎着的头说：“好在你家里有钱，也肯出钱，否则你回不去我也回不去。还有四个人也赌博输了钱，他们家里不肯汇钱来，所以他们还回不去。我们两人先回去。”

三

赵高跟导游小花先回家还有个条件，就是赌场方面要赵高带两包“奶粉”过境，回到中国后将两包“奶粉”交给和赵高接头的人。为了让赵高就范，赌场方面采取了一个措施，即让赵高先吸一次毒，在强迫赵高吸毒的时候，赌场打手给赵高拍了视频，并威胁赵高说，如果他完不成任务，视频将被公开，赵高就变成一辈子吸毒人员，在亲戚朋友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如果任务顺利完成，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赵高和赌场就再也没有关系，假如赵高被警方发现并且抓获，那是赵高自己倒霉。

赵高别无选择。

赵高在小花的带领下，踏上了回家的旅程。当然，他们的回家，只能是“怎么来怎么回”，即是偷越国境。在小花的安排下，他们坐了一辆缅甸小镇开出的破三轮车，借着夜色，从边境小路进入中国境内。

进入中国境内，各个关口盘查很严，小花对赵高说：“你一个人走前面，我跟在你后面，到有人和你接头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赵高心里十分害怕，虽然已经可以回家，也回到了祖国的怀抱，生命没有危险了，但是自己身上带的两包“奶粉”就像两颗定时炸弹，随时随地要爆炸。当他走到关口，被检查的时候，他浑身直冒冷汗，好在他面相年轻而和善，看上去也就是个刚刚毕业的文弱大学生，没有引起检查人员的怀疑。但是赵高心中有鬼，他总觉得人们已经知道他身上带着的两包“奶粉”就是毒品，不抓他是要等他交换毒品的时候再动手。他回过头去看小花，小花回避着他的目光。他停下等小花，小花就停下不走了，他走小花也走……虽然已是深秋季节，赵高还是不断冒汗，整个人快虚脱了……他害怕被抓，他更加害怕回家面对家里人，那被自己气得躺在医院的父亲，以后父亲不知道还要气成什么样子？还有自己的母亲，疼爱着自己的母亲，如果他们知道我的所作所为真不知道会怎么样？他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这样被毁了，痛苦万分……他再回头看小花，后悔轻信了她的花言巧语，现在什么都晚了，完了！

前面是个派出所，赵高下意识地停下步子，不敢往前走，似乎前面的警察在等着自己。

小花一反常态，急步赶了上来，笑着对赵高说：“走啊，前面是派出所，这有什么好怕的？警察专门抓坏人，我们不是坏人是好人，不要怕，警察是保护我们的！”

赵高壮起胆子朝前走，在派出所门口，小花突然对赵高说：“把两包奶粉给我。”

“不是交给接头的人吗？”赵高慌慌张张问。

“我就是接头人呀。”

“你？”赵高一下子明白了，所谓的导游小花原来和境外赌场歹徒是一伙的，“原来你就是接头人，你不怕在派出所门口接头被抓吗？”

“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小花伸出手，笑道，“把两包奶粉给我吧，你没事了，你可以回家和你父母团圆了。”

赵高看着小花那甜美的笑脸，心口一阵恶心，他把两包“奶粉”交给了她，这时正巧有两名警察从派出所门口走出来，看到赵高交给小花两包东西，没有引起注意……说时迟那时快，赵高突然抱住手拿两包“奶粉”的小花，大叫道：“抓小偷！抓毒贩！抓……”

两名警察迅速上前，将小花和赵高都控制住。

赵高在这个关键时刻想明白了，自己已经误入歧途，不能一错再错，他要以自己的后悔之心和惨痛教训告诫人们，天上不会掉馅饼，千万不要轻信别人的花言巧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