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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理学视域下的“孤独”概念

2018-10-13钟毓书

青年时代 2018年23期
关键词:孤独自由个性化

钟毓书

摘 要:“孤独”一词在现代社会中使用非常频繁,已经近乎成为了一个不言自明的概念。但是人们对于“孤独”的理解却说不清道不明,尚处于一种平均而含混的状态。“孤独”意味着个人从群体中抽离出来,成为完全个性化的自己。“孤独”具有时空普适性,人无时无刻不孤独。“孤独”其本质上是一种不可进入,即因为两个存在者在世界之内现成存在,但就两者本身而言则是无世界的,所以两者之间是不可进入的,进而每个存在者都是孤独的。通过“孤独地不想要自己”、“孤独地想要自己”和“孤独地超越自己”这三个阶段,一个个体可以避免成为他人的一个拷贝,最终超越孤独,在保持个体独立性的基础上与他人交往,进而完全获得自由,成就完全个性化的人。孤独在人生的诸发展阶段中具有重要的意义,孤独是避免庸俗的必然选择、是通往成功的一条路径、是人生圆满的审美阶段、更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生活方式。

关键词:不可进入;三阶段;个性化;自由

现代社会中,孤独是一种普遍的现象,每个个体对“孤独”都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体会。但对一般人来说,“孤独”又仿佛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提到“孤独”,大多数人都会若有所感,但仔细言说,却说不清楚。对于大多人而言,对孤独的理解仅限于日常生活中的孤单的心理情绪。而这恰恰说明了大多数人对哲学意义上的孤独的理解尚处于一种平均而含混的状态。而作为一种普遍却又模糊的现象的“孤独”,对于个体而言,却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透过“孤独”,个体能够从群体中抽离,实现完全的个性化,完全的成为“自己”,进而个体可以完全获得自由。值得注意的是,本文所要探讨的“孤独”,并不是医学意义上的“孤独症”,即作为病症的孤独。而是哲学意义上的“孤独”,即作为一种现象的“孤独”。后文将阐释,作为现象的孤独具有普遍性,无时无刻不存在。因此,对“孤独”概念需要进行一番廓清与梳理的工作,让其能够清晰的展露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一、孤独的定义

在中国古代社会,“孤”和“独”都不是好字。《孟子·梁惠王下》里说:“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孤”者和“独”者属于社会中最凄惨的四种人士中间的两种。但在西方,孤独一词不仅对应有“lonely”、还有“solitary”这个词。根据牛津英文百科词典,“solitary”一词中除孤独外还有一个的释义是“single or sole”,也就是“个体或唯一”。具有唯一含义的solitary一词,仿佛给了人这样一幅意象: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在苍茫的天地中独自生存。这样的一个个体是圆满的,既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也对自己的存在非常自信。与《庄子·天下篇》中“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一句描绘的意象有几分相像。“孤独”一词代表的是与“群体文化”相对的“个体文化”。与“孤独”一词对立的正是“合群”,“合群”意味出于对人们的恐惧,个体试图完全融入人群之中,丧失个性,成为一个群众或拷贝,完全放弃成为他自己。“孤独”代表着给个人留有隐秘的空间,透过“孤独”,则可以将“个性”从“群体性”中抽离出来,成就完全个性化的个体。透过孤独,人们可以完全获得自由。虽然说每一个人生来就注定要“被磨成某种形状”,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被磨成某一种固定的形状。比如说圆滑的。通过“孤独”,个体可以成为其本应当成为的样子,而不是一个固定的模型或别人的拷贝。

马克思和恩格斯提出过“异化”的哲学概念,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他们指出:“社会活动的这种固定化,我们本身的产物聚合为一种统治我们、不受我们控制、使我们的愿望不能实现并使我们的打算落空的物质力量,这是迄今为止历史发展的主要因素之一...因为共同活动本身不是自愿地而是自然形成的,所以这种社会力量在这些人看来就不是他们自身的联合力量,而是某种异己的、在他们之外的强制力量。”孤独则代表着一种个体性,是一个个体主动地选择与他人分离,选择独处。自由意味着一个人可以能够本真的为自己而存在。通过孤独,一个人可以摆脱“异化”的处境,实现个体的独立,成为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通过孤独,一个人可以有自己的独特乐趣、可以对事物的对错与否有自己的判断,过一种自己想过的“可能生活”,从而能够本真的为自己而存在,实现真正的自由。

存在主义哲学家弗洛姆曾经在《逃避自由》中一书中,描写了作为心理现象的“孤独”的产生。而这种作为心理现象的“孤独”,实际上不是孤独,而是“孤单”。如书中说述:“随着儿童的年龄越大,达到断绝始发纽带的程度越高,他渴望自由与独立的愿望也就越发强壮,各方面强度活动都在增强。如果我们把这个有组织、完整的人格称为自我,也可以称为个体化进程日益加剧的一方面为自我力量的增长,另一方面为孤独感日益加深。个人独立存在,与世界分离;与世界相比,个人觉得世界强大无比,能压倒一切,而且危险重重,由此他产生一种无能为力和焦虑感。于是为了克服孤独感与无能为力感,个人便产生了放弃个性的冲动,要把自己完全消融在外面的世界里。”

这种作为心理现象的“孤独”即孤单感,是指一个人成长过程中所体验到的一种心理状态。随着个体的成长,他意识到这个世界极其强大,与此同时,他感到了一种无能为力与孤单的感觉。这种感觉来源于外界给予个体的压迫。个体迫于无奈只能接受这种“孤单”感,完全的放弃自己的个性,消融于整个世界之中。孤独与孤单不同。如果说而孤单则往往是被动的,孤独则代表着人的主动地与他人分离,选择独处。实际上,如果需要对孤独概念进一步的廓清,则需要认识“孤独”概念所具有的本质特点—时空普适性。

二、孤独的特点

孤独具有时空普适性的特点。这个特点揭示了“孤独”无时不在、无处不在,以及人本质上就是孤独的。批驳者一定会提出疑问,“孤独”既然是选择与他人主动分离与选择独处,那么不与无时无刻不存在构成了一种矛盾与悖论吗?实际上,这并不矛盾。“孤独”虽然说代表着一个人主动与他人分离,但是实际上,它也是作为一种人们没有意识到的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现象客观存在的。其原因是因为“孤独”的本质在于一种“不可进入”。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曾举过这样的一个例子:“我们的语言习惯有时把两个现成的东西的共处表达为:“桌子‘依着门”,“凳子‘触着墙”。严格地说起来,这里没有“触着”这回事。这倒不是因为要精确考察起来在凳子与墙之间其实总可以确定一个间隙,而是因为即使间隙等于零,凳子也不可能触着墙。这件事的前提是:墙能够“为”凳子来照面。只有当一个存在者本来就具有“在之中”这种存在方式,也就是说,只有当世界这样的东西由于这个存在者的“在此”已经对它解释开来了,这个存在者才可能接触现成存在在世界之内的东西。因為存在者只能从世界方面才可能以接触方式公开出来,进而在它的现成存在中成为可通达的。如果两个存在者在世界之内现成存在,而且就它们本身来说是无世界的,那么它们永不可能“接触”,它们没有一个能“依”另一个而“存”。“桌子”不可能“依”着“门”,“凳子”不可能“靠”着“墙”。这个概念同样可以投射到一个人与另一人体之间。这两个存在者在世界之内现成存在,但就其本身而言则是无世界的。所以,从本质上来说,人与人之间是“不可进入”的。从完全的意义上来说,他们不可能理解彼此,所以说人本质上是孤独的。正如作家黑塞在其书《德米安》中所写:“我们可以彼此了解,但真正能够深刻了解自己的,却只有每个人本身。”

但此时却仍存有疑问:虽然人本质上是孤独的,但无时无刻不孤独又何以可能呢?一方面,这个仍然可以利用“不可进入性”来解释。由于“不可进入”,所以哪怕一分一秒,人们都难以“脱离”孤独的境遇。另一方面,时空普适性也可以通过“孤独”现象的存在本身来体现出来。存在主义哲学家克尔凯郭尔曾举过这样一个例子:“在戈里布森林里有一个地方,叫作八路角;只有在一个人以正当方式去搜寻的时候,他才会找到这个地方,因为没有任何地图表示出了这个地方。看来这名字本身也包含了一点矛盾,因为八条路的相交怎么会构成一个角,而“人来人往并且交通频繁”又怎么能够与“偏僻而隐秘”达成一致?当然,孤独的人所避开的东西是根据仅仅只是三条路的相交命名的:平凡琐碎;那么,八条路相交,这岂不是更加琐碎不堪了么?然而事实却就是如此:那里确实有着八条路,但又非常孤独;隐僻、隐蔽而秘密,你在那里的话,就与一道名叫“不幸之围”的围栏靠的很近。名字中的矛盾只是使得这地方更孤独,正如矛盾成就孤独。”

什么是“八路角”?“八条路相交构成一个角”的地方通常是一个繁华的交通要道,但这个地方却同时又是“偏僻而隐秘”的。这似乎是一个悖论,实际上“八路角”即是“孤独”概念的具象投射。一个人的存在就好比一个“八路角”,它无时无刻不“繁华且热闹”地与外界接触,但是他又无时无刻不“偏僻而隐蔽”,总有所保留,内心深处总有隐蔽。这个表面上是悖论的事实构成了“孤独”概念的具象投射。这种矛盾成就了“孤独”,也将人无时无刻不孤独的事实确定了。所以说,孤独具有时空普适性,人无时无刻不孤独。

孤独具有内外两个维度上的相对性,孤独不是与外部世界的彻底绝缘,而是对外维度上的身体与外部世界隔离,但向内维度上的心灵与外部世界相通。孤独者虽然表面上不与外界接触,但时时刻刻都在接受外部世界的信息,其思想和精神世界与外部世界是连接的。正如《老子》中所说:“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牗见天道。”孤独者表面上与外界隔绝,但是并不代表就此与我们生存的世界相隔绝,成为一个被世界弃绝的“边缘人”。与此相反,孤独者不仅不会与世界断了联系,恰恰会因孤独思考一些生命的终极问题,比如死亡。正如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所写:“人们说:死确定可知地会到来,但暂时尚未。常人以这个‘但字否定了死亡的确定可知。而这个‘暂时尚未并不单纯是个否定命题,而是常人的一种自我解释,它借这种自我解释把自己指引向此在当下还可以通达、可以操劳的事物。日常状态迫入操劳活动的紧迫性,松解开乏味地、‘无所作为地想死这种羁絆。死被推迟到‘今后有一天去,而这又是以引称所谓的‘普遍裁判来进行的。于是,常人掩盖起死亡之确定可知性质中的特有性质:死随时随刻都是可能的。何时死亡的不确定性与死亡的确定可结伴同性。日常的向死存在赋予这种不确定性以确定性并以这种方式来闪避这种不确定性。但赋予确定性却不会是意味着要去计算亡故这件事何时会碰到头上。此在反倒逃避这种确定性。”在日常生活中,人人皆知自己会死,但在纷繁复杂的日常生活中会对死亡等终极问题进行逃避。他们逃遁到每天从事的日常生活中,因为死暂时尚未到来。但是诸如死亡等生命的终极问题对于每个人而言又都是确实无法逃避的,人都难逃一死,逃遁到世俗事务中,只是一种不敢直面这些最根本的问题的懦弱的闪避。而孤独者在对孤独的体认中,会直面这些生命中最根本的问题。孤独者虽然表面上身体与外部世界隔离,但是心灵却因为孤独者仍在世界之中,世界对孤独者开敞,而不会完全地“与世隔绝”。面对死亡等生命终极问题,孤独者往往不想逃避,也“无处可逃”。正是因为孤独者“无处逃遁”、“无可闪避”,孤独者会直面这些确定无疑、最终无可闪避的最根本的生命的终极问题,更深层次的去思考这些生命的终极问题,进而有属于自己的一份独一无二的答案,从而对生命有更深层次的体认。

三、孤独的不同表现形式

虽然孤独具有时空普适性,人无时无刻不孤独。但是我们为什么不去选择尽量不“孤独”,而去选择“孤独”呢?这是因为孤独的人代表着偶因,而惟有透过孤独,人们才可以完全获得自由,才可能成就个性化的人。虽然说每一个人注定要“被磨成某种形状”,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被磨成一种固定的形状或模型,比如圆滑的。与“孤独”一词对立的正是“合群”,“合群”意味出于对人们的恐惧,必须完全融入人群之中,放弃孤独,成为他人的一个拷贝或群众,完全放弃成为他自己。而一个人又如何透过孤独,成就完全个性化的自己呢?这往往要经历“孤独地不想要自己”、“孤独地想要自己”和“孤独地超越自己”这三个阶段。

(一)孤独地不想要自己

人的本质是“孤独”的,无时无刻不寓于“孤独”之中,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每个人都能够认识到这个事实。以一个单独的个体为例,这个人在最初的阶段意识不到自己是“孤独”的。他整日忙碌于世俗事物,似乎对“孤独”有一种未知与遗忘,他终日与旁人打交道,似乎对孤独并没有所“领悟”,甚至连自身都忘记了。我们将这种状态起名为“孤独的沉沦”。在这种状态中,人没有意识到自身的存在,甚至完全丧失了自己。人在这种状态中往往会表现的很快乐,但这种快乐却是没有审慎的沉思的快乐。抑或是说,如果进一步追问这个人快乐为何物,那么这个人便会哑口无言了。他似乎表面上很快乐,甚至认为这种快乐就是一种幸福,但他实际上不知道这种近似于快乐的感觉究竟为何物,孤独在此间“沉沦”,等待着人去寻视。

突然有一天,可能是在与世俗打交道的过程中遭受拒绝,或是在空无一人的旷野中感到天地中只有自己一人存在,抑或是其他种种原因。总之,这个人开始意识到了自身的存在,他甚至感觉到别人无法理解自己。这个人第一次与孤独有所“触碰”。但此时,这个人却对这种陌生的感觉充满了恐惧,甚至可能会体会到绝望。他想对这种状态作出努力的无限地弃绝,想拼命逃离这种初次体会到的感觉。雖然对孤独有了初次的触碰,但是孤独却依旧“沉沦”着。此时这个人是软弱的,虽然意识到了自己,但他却不想成为自己。他对这种陌生的感觉既恐惧又慌张,想拼命逃离却无法逃离。实际上,每当他越想与“孤独”远离,“孤独”却与他愈发的近了。正如存在主义哲学家克尔凯郭尔形容自己的“一面欢笑,一面哭泣”,也如他在日记中所写的:“我刚从一个晚会上回来,我是这个晚会的台柱和中心人物;我妙语连珠,令每一个人都开怀大笑,都喜欢上我,对我赞赏不已—但我还是抽身离去了,其实这个破折号应像地球运行轨道的半径一样长—我想开枪打死我自己。”

(二)孤独地想要自己

这种软弱性的逃离与对孤独的努力地弃绝一直持续着,这个人拼命的想逃离,不断的试图通过与他人的接触来减缓这种孤独感,但是真实的情况却是他越与别人接触,这种孤独感也就愈发的增长了。在这种对“孤独”的漫长的软弱性地逃离中,突然有一个瞬间,这个瞬间往往是偶然的,代表着纯粹的偶因。与之前拼命的想要逃离不同,在这个瞬间,这个人开始意识到了自身独一无二的存在。他开始不再逃避,而是开始试着接纳这种孤独感。我们将这种状态起名为“孤独的觉醒”。在这种状态中,人已经意识到自身的存在,然而此时这个人对于他完全自己而言却仍然是不完善的。在“孤独的觉醒”的过程中,人虽然时而仍然想着使自己“合群”,但这种想法却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这个人开始主动选择与“孤独”相触碰,在一次次的与“孤独”触碰的过程中,他逐渐不再感觉到畏惧。

在这种“孤独的觉醒”的过程中,这个人通过一次次与“孤独”触碰,逐渐意识到自己,意识到自己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存在。他开始一次次的寻视着通往完全的自己的路径,并在寻视的过程中不断反思。这种“孤独的觉醒”实际上是这个人迈向成为自己的路径的开始。但是,虽然迈向了这条路径,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已经完全成为了完全个性化的自己。如果把这个人试图“合群”的举措比作十字架上枷锁的捆绑,与“孤独”的不断触碰则是一次次的“解枷”。这种“解枷”的过程并不是一次性完结的,在“解枷”的过程中,这个人也一次次的试图“反悔”与“回头”。这个人想要成为完全个性化的“自己”,但是这个过程却是艰难的,透过与“孤独”的触碰,透过这个人一次又一次地反悔与回头、一次又一次地“解枷”与“结枷”,一次次克服成为自己过程中的恐惧,这个人也愈发地扫清了通往完全的“自己”路途上的迷障。他愈发孤独地想要自己、愈发清楚的想要成为完全个性化的自己。

(三)孤独地超越自己

在透过一次次地“解枷”与“结枷”,这个人与完全成为“自己”越来越近了。最终这个人已经成为了完全个性化的“自己”。但这并不意味着通往自身的路径已经终结了。实际上,这个人离真正完全成为“自己”仍然欠缺一个阶段。我们将这个阶段起名为“孤独地去孤独化”。为何说“孤独地去孤独化”是“孤独地超越自己”的实质?抑或者说,“孤独”在“去孤独化”后仍然是孤独吗?与最初的“孤独的不想要自己”究竟有什么区别呢?实际上,“孤独地去孤独化”并不是简单的“孤独褪去孤独自身”。而是“去孤存独”。“去孤存独”意味着这个人不再拘泥于保持“孤”的生存状态,刻意地不与外界接触。但同时却留存着“独”的精神内核,能够在保证自己精神与人格独立的前提下,更广泛的理解这个世界与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人、接纳这个世界与生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人,并能够在保持自己个性的前提下,与他人更好的接触。

在“孤独地超越自己”的状态中,这个人已经成为了完全个性化的自己。他能够在与他人接触的过程中仍然存有内在的独立。这个人既不会因为外界的评价而影响自己,也能够包容与理解一切差异的存在。与《庄子·逍遥游》中所描写的“举世誉之不加劝,举世非之不加沮”的状态有几分相似。这个人已经理解了“孤独”的本质,他既留有人格的独立,也不苛求别人能够完全理解自己。透过对“孤独”这条路径的寻视,这个人已经完全成为了他自己,實现了“孤独的去孤独化”,实现了“孤独地超越自己”。

孤独具有时空普适性,本质上是一种不可进入,人寓于一种孤独的状态之中,无时无刻不孤独。孤独的人代表一种偶因;透过孤独,人们便能够完全地获得自由,成就完全个性化的自己。每一个人注定要“被磨成某种形状”,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被磨成一种固定的形状或模型,比如圆滑的。透过“孤独的沉沦”、“孤独的觉醒”与“孤独的去孤独化”,一个人逐渐成为了自己,也成就了自己。在实现了“孤独地超越了自己”之后,一个人可以保有自己人格的独立,成为“完全个性化的自己”,并更加理解这个世界与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人、接纳这个世界与生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人,并能够在保持自己个性的前提下,与他人更好的接触。

四、孤独在人生发展的诸阶段中的作用

在分析了孤独的本质、论证了孤独发展的三个阶段后,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孤独在人生发展的诸阶段的作用是什么?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等于解决了“我们为何选择孤独”这个问题。那么,孤独在人的成长历程中有何作用呢?

(一)孤独是避免庸俗的必然选择

孤独是一个人避免庸俗的必然选择。孤独可以使一个人成就完全个性化的“他自己”,避免沦为庸俗。如上文所论证的,一个人就像一块石头,注定要被磨成某种形状,但他不一定要被磨成某种固定的形状,比如圆滑的。一个人如果不经历“孤独”,则会刻意迎合周围人的趣味,刻意的对他人阿谀奉承,与他人的兴趣趋同,被物欲紧逼,从而彻底地沦为庸俗。习近平主席2014年在北京大学师生座谈会上的讲话《青年要自觉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指出:“面对世界的深刻复杂变化,面对信息时代各种思潮的相互激荡,面对纷繁多变、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的社会现象,面对学业、情感、职业选择等多方面的考量,一时有些疑惑、彷徨、失落,是正常的人生经历。关键是要学会思考、善于分析、正确抉择,做到稳重自持、从容自信、坚定自励。”一个人在孤独的状态中,将会自己一个人学着思考,学会运用自己的理智去认识这个世界。

叔本华在《人生的智慧》一书中指出:“世界上,除了极少的特例以外,我们的选择实际上只有两个:要么孤独、要么庸俗。虽然这句话让人听了不太舒服,但是安吉奴斯—虽然他拥有基督徒的爱意和温柔—还是得说:孤独是痛苦的;但那也不要庸俗;因为这样一来你就会发现,到处都是荒漠。”体味孤独,使一个人能够自得其乐,在独处中真正的成为他自己。“因为在嘈杂、拥挤的人群中生活,会让人感到处处受限,步履维艰,对自己的重要性和独特性的评价也降低了。从这一角度来看,甚至可以说独处是适合任何人的最自然的生活状态:在这种生活状态中,每个人都能像亚当一样,能够最初的、符合自身本性的幸福欢愉。”

(二)孤独是通往成功的一条路径

孤独是一个人通往成功的一条路径。当一个人处于孤独的状态中,或许一开始他会烦躁不安,但当他适应了孤独的状态后,他的心灵将会变得宁静。奥勒留在《沉思录》中写道:“有的人寻求隐退,他们隐居于乡村茅屋,山林海滨,你也心向往之,但这完全是凡夫俗子的作为,因为你完全可以随时退隐到你自己的心里去,一个人不可能找到一个比灵魂更为恬静的隐退之地了。特别是当他胸有丘壑之时,只消屏气凝神,便可即刻进入完全的宁静。我坚持认为,宁静不过是心灵的井然有序。充分利用这种退隐的方法吧,这将使你焕然一新。”与此同时,他的创造力也会得到提升,进而他可以实现他的人生价值与事业上的成功。可以说,孤独是创造与灵感的源泉。许多大家都要经历孤独的状态才能够成就。儒学大家董仲舒自幼就习惯孤独的钻研学问,曾“三年不窥园”,最终成为一代大师。一代伟人毛泽东在少年时期也经历过这样一段孤独的岁月。据罗斯·特里尔的《毛泽东传》记载:“毛泽东把自己关在湖南省立图书馆半年时间,像一名隐居修道士一样读书。每天造成图书馆一开门他就到了,晚上关门时他才离开。他像一座低着头的狮身人面像,趴在桌上读书,旁边堆着一摞书。他只在中午离开阅览室一会儿,买一块饼或是一个肉包子当午饭...后来他认定这半年的读书生活,是他一生中的制高点之一。”所以说,在一个人成长的诸阶段中,经历孤独是必不可少的阶段。在孤独的状态中,一个人可以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在沉思中从而迸发出更高的思维创造力。所以说,孤独也是通往成功的一条路径。一个人想要成功,必须要经历孤独的阶段。

(三)孤独是人生圆满的审美境界

孤独是真善美统一的一种人生圆满的审美境界,不经历孤独的人生阶段的人生不是圆满的。透过“孤独”与独处,一个人可以反思自身,了解世间的真理,进而对道德律发出来自内心的敬畏,从而认识世间的美好,达成真善美的统一。孤独是了解世间真理的路径,而透过对真理的认知,则会体会到道德律的崇高和伟大,从而发自内心对其有一种崇敬之情。

孤独同样是人生圆满的一个标志。叔本华指出:“一个人的年龄越大,他对社会交往的渴望就越低。年幼的孩子自己单独待很短的时间就会害怕而痛苦地大哭起来。而对一个男孩最严厉的惩罚就是让他独处。青年人很喜欢聚在一起,只有一些具有高贵气质的青年人才会偶尔独处,但是要让他独处一整天也是很不容易的。而成年人却更容易一些,能够单独待比较长的时间;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独处的能力也就越强。最后,年过古稀的人或者已经不再需要生活中的欢愉,或者非常淡漠,他的同辈人都已经离开了,对于这种老年人来说,独处正是他们需要的。”在一个人成长的历程中,孤独是必不可少的。不经历孤独,而每天仅仅忙于社交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一个人总得经历孤独的状态与阶段,亦或者说,孤独是一个人人生圆满的一个特征。

(四)孤独是恰到好处的生活方式之一

孤独还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生活方式。孤独应当恰到好处,这意味着一个人应当适度孤独,不应让孤独走向极端,让孤独成为孤僻。孤僻将导致一个人走向完全封闭,成为一个与世隔绝的个体,进而不能融入这个社会,进而无论是对个人的身心健康,还是对整个社会的良性发展,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孤独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生活方式,我们应当避免自己走向孤僻,让自己的人生彻底走向一种不可挽回的境地。

孤独是与自己和解的一种方式。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往往会对自己的现状有各种不满。而孤独恰恰是一种与自己和解的生活方式。在经历孤独的时候,人会一个人反思自己,从而正确的体认自己,而不是一味追求一些太过不现实的事物。通过孤独,人最终可以达成与自己和解,抵达一种宁静的心境。

至此,我们已经对“孤独”做了一番廓清工作,并了解“孤独”的意义。“孤独”的本质在于不可进入,并且孤独具有时空普适性,人无时无刻不孤独。透过孤独的三个阶段,即“孤独地不想要自己”、“孤独地想要自己”和“孤独地超越自己”,我们可以实现“孤独的去孤独化”,真正的成为自己。最后,我们明白了孤独的意义,即孤独是避免庸俗的必然方式、孤独是通往成功的一条路径、孤独是人生圆满的审美境界和孤独是恰到好处的生活方式之一。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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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Oxford Encyclopedic English Dictionary,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1,138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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