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宝

夜空的衣架

闪电是纯黑色夜空的衣架

一件巨大的袈裟即将被清洗，将被凌空

垂悬。那些终于暴露的断墙残壁

也将被漏下的人间空白涂抹

成为枯叶了，再多的言辞还有什么用处

改变一种态势，改变一种沟通的方式

你要对得起好人，也要对得起坏人

他们都需要充足的粮食和睡眠

需要灾难和蜂巢失蜜般的重建

衣架在阳台上随风晃动

那不是闪电，那是我随手打开的手电

可我在夜色里起身了，好与坏，鲜活的与枯萎的

固定的与飘荡的，如影随形

那是人间千年的染坊，一成不变的故事

起步和落脚都在一个位点

我被暗夜里的衣架悬挂，你们也是

敲门之人

终于听到了敲门声，但那是你吗

山茱萸还在去年的位置

宥恕那个鲁莽敲门之人

那个能光脚能踩出地里的光

能光脚踩出深埋的语言

能光脚踩出上帝创造、却忘记毁灭的

证据的人

桑梓趺坐

桑成絲，梓入药

我们的四周充满敲门之声

以至我们无法明了该打开哪扇门

苦味

苦味，是我们的拯救

一种味觉对自身的歧义体验

你不知道它会降落在什么地方

蛇在脱皮，一种看不见的挣扎

鸟在啄落羽毛，与汁液

我们在捡拾开始流浪的行装

然后，匍匐着划定疆场

防止苦味无效地泄露

你看，铺天盖地的苦味，如

出征前的战马

响鼻震颤、栗慑，织就

咀嚼后暗含深红的来去之途

苦味由远及近，又由近而远

就像达达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