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柴小军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诗经》的开篇之作，也是古代私塾的启蒙作品。试想，一群孩童摇头晃脑地诵读该诗，是不是很有趣、很萌？

这首诗让人对爱情充满了向往和回忆，不由得要问：“这首诗描写的爱情故事的发源地在哪里？主人公又是谁？”

据宋代大学者欧阳修、朱熹等人考证，此诗歌咏的是周文王与太姒情定洽川（今陕西省合阳县）的故事。可以说，没有两人的结合，就没有《关雎》的创作素材，就没有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创作基调。

出合阳县城东行五十余里，沿公路从高高的土崖上盘旋而下，直奔黄河岸边。处女泉的石牌坊挡住了去路。在停车场停好车，推着轮椅，带着父母亲和三婶，直奔那个免费的景点——莘国水城。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喷泉。宽阔的池子里有数圈喷头，喷射着粗细不一的水柱。池子中心是昂首向天、熠熠生辉的五条巨龙铜雕，等距离簇拥着一个圆台。圆台中心是一根柱子，柱子顶端有三枚两两相接的直立铜钱。白色的水流从铜钱中的方孔喷涌而下，注入底部的池子里。再往前，依次是狮子、龙凤地雕、6匹仰天长啸的骏马雕塑，继续走是一幅巨大的龙形地雕，道路两侧各有4根汉白玉盘龙石柱，每根柱头都蹲着一尊小狮子。

穿过雄伟的城门，门洞上方的屋檐下悬挂着“莘国水城”牌匾。迎面是一道长廊，长廊和门洞之间的走道上，6位手执长矛的古代武士雕塑分立道侧，威武而肃穆。长廊下是5米宽的人工河道，水绿得清澈而纯粹，如一块巨大的绿宝石，又如水城腰间飘拂的玉带。

水中鱼头攒动，唼喋有声。我安排父亲在长廊里赏鱼，匆忙爬上高高的城楼。站在城墙上，抚摸着宽大的仿古砖，仿佛触摸到历史的心跳。举目四望，翠绿的芦苇荡一望无垠，绿色的水从远处的黄河中被引导过来，形成纵横交错的水网。相传不远处的处女泉非常神奇，因为泉底有数千泉眼，大者如轮，小如蚁穴，人入水中，只要保持平衡，泉涌沙动，如绸缎拂身，酥痒惬意。

合阳县地处水资源极度稀缺的黄土高原边缘，因为具备了黄河和广阔的湿地滋润这个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竟有了“小江南”的美誉。正所谓“早知有洽川，何须下江南”。

走下城楼，一行人继续前行。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一侧是鳞次栉比的秦汉风格仿古建筑，售卖各种美食，叫卖声和弥漫的香味不断挑逗着吃货们的味蕾。店铺之间，杂以亭台楼阁、红花绿树，供游人小憩和观赏。另一侧则是河道。每隔数十米，就有一座桥将两岸连接起来，方便游人来往。关雎桥、鹊巢桥、伊人桥、洽水桥、葛覃桥……这些桥的名字皆取自《诗经》。每座桥旁都有介绍牌，堪称桥桥有来历，处处皆故事。人站在桥上看风景，鱼儿在水中看我们。是啊，我们又何尝不是自由自在的鱼儿眼中的风景呢？黑色的、白色的、金黄的、蓝色的、杂色的，色彩斑斓，美不胜收。

一座城，有了厚重的历史就有了文明。合阳就是这样的地方。传说大禹的母亲——鲧的妻子就是此地人。能与国扯上关系的地方，其文化和经济也差不到哪儿去。不然，最高统治者就会很没面子，你说对吧？

商汤王娶了有莘王的女儿，其陪嫁的奴隶中就有后来辅佐商汤王开创一统大业的伊尹。西周更不必提。周文王在此地造舟为梁，迎娶太姒的宏伟场面，至今让人津津乐道、叹为观止。《诗经》305篇文章就有20余篇与合阳有关，就是合阳古老历史和文明的一个有力证明。快看！一群金鱼排成四列纵队，浩浩荡荡地迎面游来，像在举行一种隆重的仪式，想必它们是受到了三千余年文明熏陶而如此彬彬有礼吧？

前边是一片宽阔的水域，目测有数十米宽，百余米长。有乌篷船在水中划过，船上的游人如痴如醉。离岸近些的水中露出两个喷头，游人对着岸上的喇叭或呐喊或放歌，喷头便随着声音喷出高高低低的水柱，因此得名“呐喊喷泉”。突然，一道墙从水中矗起，墙顶上一字排开数只硕大的蓝花碗，水顺着碗壁缓缓淌下，再淙淙有声地注入水道。

水城的尽头有一处大广场。广场入口两侧有洽川风景区和水城图文并茂的介绍。我细细读了一遍并拍照留存。伊尹的巨型铜像静静地矗立在广场上，头部还系了一道红丝带，让他严肃的外表显得喜庆而平和。这位敢于惩罚商朝太子——太甲去为祖父守墓三年的丞相受到后人的纪念理所当然。正如著名诗人臧克家所说：“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铜像西北20余米处是三面石墙，其中一面墙上有太姒画像和生平介绍，让游人对这位在商王朝创始人背后默默奉献的女性有了更全面的认识。

沿着河道另一侧返回，一群人围在一处，我挤进去一看，呵！上百条金鱼上下翻腾、摩肩接踵，抢食顽童抛下的食物。这个现象与我前边说的鱼受到文明的熏陶好像自相矛盾。其实，文明是填饱肚子以后的事。

伯夷、叔齐宁可饿死首阳山也不食周粟的故事，只是个案，不具有代表性，普通人断然没有如此定力。温饱问题解决不了，人类尚不能安居乐业，何况鱼乎？途经一家美食店，一位30余岁的女性操着当地方言在大声招徕顾客。她那约莫三四岁的女儿也奶声奶气地帮忙吆喝。我与她的母亲相视而笑。

返回停车场时，看到一处花木环绕的雕像，不少人在排队留影。我搀着父亲折入。这是周文王和太姒的雕像，基座上写着“天作之合”四个大字。我招呼父母亲在此留影，让他们也重温自己大半辈子相濡以沫的爱情，并默默祝福我的父母和天下所有父母幸福安康。

莘国水城，一座故事之城！一座诗经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