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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库罗斯悲剧“奥瑞斯忒亚”的政治性体现

2018-08-28罗熙陈国强

北方文学 2018年20期

罗熙 陈国强

摘要:埃斯库罗斯创作悲剧传播政治思想,常被看作客观结论。诚然政治思想确乎融入其悲剧文本,该观点仍需严谨细致论证。以《奥瑞斯忒亚》——埃氏唯一完整存世的三联剧和其余作品联合论述及文本细读,探讨悲剧剧情对政治性的呼应、对悲剧人物行动的驱动,是对典型悲剧研究的拓展补充,也为综合研究埃氏提供更多语料。

关键词:埃斯库罗斯;古希腊悲剧

一、悲剧政治性传统对埃氏悲剧的影响

古来常有文人墨客通过作品表述自己的政治见解以此参与国家政治,换句话说,具文学天赋的政客以诗文阐释政治观来获得更广阔的影响力和公众的共鸣。在埃斯库罗斯之前,莱斯博斯岛的内战斗士阿尔凯乐斯便把他的政治激情融入昂扬歌曲,而更早年雅典民主领袖梭伦已用诗形式的挽歌呼吁城邦公民行动、阐明他主张的政治纲领并为他的行为辩护。而不论创作者立场和身份地位,需要肯定的是将诗歌作为参政证明和表达政治观点工具的方式是源远流长的。埃氏之前便存在的文学传统,因而埃氏生活在一个已经运用诗歌作为政治工具的文学氛围之中。于是,在肯定诗歌作品是能作为发表政见的工具的同时,埃氏的悲剧诗歌作品中的政治含义并非武断解读,而是不论从文本内部出发进行审视,或回到当时文本外部的社会背景之中都的的确确存在。

有了诗歌传统作为铺垫,对埃氏作品中政治含义的探究显得更为可靠。于是更深层的问题便是——悲剧史诗也是个适合用作政治斗争生涯中,议论政治问题的工具吗?埃氏是个有政见同时想用诗作表达政治信仰的人吗?回答是肯定的。悲剧的策划和演出准备都和政治密切相关:频繁的悲剧演出要求城邦最高官员们参与策划并负责悲剧的演出和规模。若诗人想使自己的悲剧在节日演出就必须向执政官申请歌队,歌队的安排也牵扯到政治因素,而诗人的悲剧要迎合城邦上层民众或者城邦最高执政官的品味和喜好,悲剧作品不可避免地掺入政治色彩或卷进政治力量的争斗甚至也是政治争斗的一部分,比如悲剧诗歌可以成为政策宣传的“传声筒”,向希腊城邦宣传这个政策,同时让更多官员和民众了解这个政策以获得知名度和支持。同时,歌队的选择也渗入了政治因素,歌队的选取是由公民大会抽签选出的五位公民来进行评审的,代表的评定不可避免地被自己的文学思想影响,最主要的是被他们自己的政治倾向所主导,诸种因素交杂,一位悲剧诗人是不可能置身于城邦政治权力斗争之外的。

二、埃氏悲剧表述的政治内容

第一,考量历史事件的悲剧,以《波斯人》为典型。剧情发生在波斯苏萨城取自国中两股政党势力的争斗还有希波战争。埃氏通过该悲剧总结了波斯战败困境的原因:破坏和平,触犯天神还有虚妄的扩张梦想,甚至还有通过战败后巴比伦发生叛乱的事实对政治历史进行的总结:暴力获得的政权都会在该政权战败后被同样形式推翻。这是埃氏替拥护的政党进行呼喊:与波斯扩张后果同理,希腊不可对外扩张。与埃氏支持的地米斯托克利政策相一致;

第二,支持公民大会等民主政策的悲剧,如《达那伊德斯》三联剧和《奥瑞斯忒亚》三联剧。《达那伊德斯》三联剧中《乞援人》中的贝拉斯古是埃氏赞赏的领袖典型。阿尔戈王贝拉斯古收留达那伊德斯族时不单着眼于同情心和达那伊德斯族是否有被收留的权利,而是充满政治远见。民主派出身的他并未自作主张而说自己不可在公民大会同意前行动,这是埃氏推崇的明君:目光高远且黑白分明,承担自己作为领袖的责任以公民大会为最高机构不做越轨事。这是明显的政治趋向;

第三,崇尚民主,不认可暴力政权,如《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丝毫不惧拥有最强武力的众神之王宙斯的暴力且与之抗争,因为普罗米修斯坚持不屈服于无用的武力。结局自然是普罗米修斯胜利,因为仅靠武力建立的暴力政权实则软弱无力不能服众。埃氏没有确切定义权力,却直观体现了自己是民主派:无用暴力的政权十分短暂而有限,民主统治者不该崇尚。

三、《奥瑞斯忒亚》具体体现的政治性

埃氏参战了希波战争,热衷于城邦内政和外政,尽管他不曾位居政治领袖却不妨碍参与政治的雄心,因在政治活动中未获足够关注,而通过悲剧作品来表达政治立场从而获得更多关注和认同,或为自己支持的政策发声改变在政治局势中地位。他的参战经历给了作品不可磨灭的表现力,展现苦难和死亡的悲剧精神在作品中无时不在,这精神正是他政治性的体现。他的每部作品都表现了崇高思想和政治热情,里面塑造了各种悲剧英雄如普罗米修斯,还塑造了各色因武力压迫而痛苦的人们如《乞援人》中的少女们,更甚有体现自己政策倾向的《奥瑞斯忒亚》三联剧。

该三联剧体现了埃氏对战争后果和政策的反思。战争的恶果和伤痛不可言喻,如《阿伽门农》中彻夜守望战讯的传令官,丈夫远行征战而日夜忧心的妻子们,阿伽门农求胜而杀死奠神的生女伊菲革涅亚……这些鲜活的人物形象都在反映战争残酷,包孕着埃氏悲天悯人的高尚情怀,暗含埃氏对城邦现状、战争、政局发展和可能的后果的关注。

克吕泰墨斯特拉和歌队长的对话有段描述了战争场景:“有的人倒在丈夫或者弟兄的尸体上……用失去了自由的喉咙悲叹他们最亲爱的人的死亡;有的人由于战后通宵擄掠而劳累很是饥饿,停下来吃城里供应的早餐,不是按次序发票分配的,而是各自碰运气摇到了签,就住在特洛亚被攻占的家里,不再忍受露天的霜露也不需放哨,就可以像那些有福的人那样睡一夜。”明显是埃氏自己参战时的场景回忆,借克吕泰墨斯特拉之口描绘己方军队获胜后的情境。以战争惨状赞美己方军队的英勇,悲悯战士们终于可以放松紧绷的神经吃到城中早餐睡个好觉进行休整,又希望战士们尊重被攻落城邦和居民的被俘心情,不要贪财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意外。安抚被俘者来确保占领城邦的稳固是作者战略观点的直接表述,使单纯的剧情表述添加了政治色彩。后续剧情中阿伽门农回归时,克吕泰墨斯特拉遣宫女去拿紫色的毡子铺一条盛大的路给阿伽门农,而这是给天神的礼遇,阿伽门农实际是不配这样过分优渥的待遇的,而过分的夸赞和盛大的仪式会遭到天神的嫉妒从而受到天神诅咒的灾难,埃氏想要表达的是自己亲民的政治立场,不要过分的夸饰和赞美免受无妄之灾,更深层是讲求细水长流的稳固政权获得更加坚实的群众基础,这与他所支持的民主派的方向一致。

《奥瑞斯忒亚》的主线剧情是在类似乌拉诺斯诅咒的堤厄斯忒斯诅咒下展开的。阿伽门农被不忠的妻子仇杀,而后妻子又被儿子复仇的轮回的情理法理的交相矛盾,结局是雅典娜主持的公民法庭通过审判裁决使轮回的悲剧画上休止符。埃氏在面对这样的困境时,出于古希腊“以人为本”的悲悯情怀也是感到困惑的,而他在三联剧的第三部《报仇神》中安排的结局是奥瑞斯特斯仅以微弱的判决优势赢得诉讼逃脱了厄里倪斯的复仇。折射出埃氏观点:在情理法理各自据理力争时,能给出正确判决的是民主的法庭,是公民大会。这是埃氏对民主派的政策给予支持的最直观体现。作为政治思想家的埃氏所创作的悲剧中,观众和读者能读出他倾注的政治意向和思想抱负。以《奥瑞斯忒亚》为例,他的政治追求和诉求已经在他的作品表达之中无处不在。

参考文献:

[1][英]多佛.古希腊文学常谈[M].陈国强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12,9月(1).

[2]Franz Stoessl.Aeschylus as a Political Thinker[J].The American Journal of Philology,1952,Vol.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