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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麦郎滑板鞋之后的之后

2018-08-13邵安琦

小资CHIC!ELEGANCE 2018年25期

邵安琦

曾经被描写成“他拎来一袋生花生叫记者吃,然后径直去了洗手间,隔着半透明的玻璃门,一边蹲坐在马桶上一边说,‘我要上封面,必须在最前面,拍照也必须把我拍得帅,你不要跟我耍花招”的庞麦郎,已经从真假难辨的媒体舆论巅峰上退了下来。浪潮上是声嘶力竭朝观众高歌的庞麦郎,浪潮下是生活中去百货大厦购买两件合身休闲服的庞明涛。——今年入夏,庞麦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曾经无惧媒体镜头的他,懂得了开口前一再斟酌的重要性。即便是面对用来叙叙旧且无足轻重的话题,他还是会仔细琢磨琢磨,有没有别的意思。

浪潮

那是一个夜晚我离开了故乡

那是一个夜晚我在海角天涯可否告诉我我憧憬的未来和现实有多远可否告诉我我期待的未来是否已经转变

我不知道我的心停泊在哪个港湾

我不知道我的心是否还会回来

——庞麦朗《我将停留在那里》

“也有一年没见了,差不多刚好一年,你最近在忙什么?”

“忙……忙,对,我有首新歌,叫《真棒》。这是我第三张专辑的第一首作品,今年要举办《真棒》演唱会。那么,现在呢——现在就在忙这个新歌。”

话匣打开,熟悉的口音没变。他回答的有点谨慎,像是和其他准备出专辑的歌手一样,—本正经地看着镜头,试图宣传自己的新歌。只是比别人更小心翼翼地选择了一下词库里的可用词汇,然后拼凑了一个自己认为可以过得去的回答,“对我来说就是创作吧,很多的时候我都在创作。”

2017年5月4日,庞麦郎在上海育音堂举办了个人演唱会。

那晚贴在育音堂门口的海报,设计排版都很简单,似乎手机里随意一个app都可以做完。用的是电脑里默认的仿宋体,密密麻麻地列出了他过往的那些代表作,演出日期和地点。

开场前一个小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由于只能现金购买门票,大家急得团团转,纷纷拿出手机问身边的陌生人,“那个,你有现金吗,可不可以跟你用支付宝换?”排在后面的人,着急踮起脚朝里面探头探脑,四顾张望。检票的时间很短,本来就不大的育音堂被前来围观的人挤了个水泄不通。

舞台上红紫色的灯光兀自变换,映着一台架子鼓,一个麦克风,迟迟不见人影。现场的观众和一同前来的朋友大声地说笑,分析站在哪个位置可以避免被口水喷到,皱着眉头不情愿地给端着酒杯高喊“借过借过”的人勉强让出一条道。

“哦哦哦哦哦哦!庞麦郎!”角落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他们共同等待了很久的人登场了。那些冲破房顶的口哨声中有什么洋的情感,不得而知。

庞麦郎的开场词很简单,他的名字还没说完,底下又是一阵浪潮般的呼喊——“滑板鞋!滑板鞋!”“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面对底下热情的观众,庞麦郎习惯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忠实粉丝。

2014年,《我的滑板鞋》爆红。他走在街上也藏不住,“会有很多人认识我,过来握一下手打个招呼。”“哎,你是那个唱滑板鞋的庞麦郎吧?”“是,是。”先认出的人立刻转身呼朋引伴,“这是庞麦郎!来啊大家一起拍张照!”然后他们纷纷掏出手机,被围起来的“滑板鞋拥有者本人”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从一个镜头看向另一个镜头。如果着重地向他表达了“喜欢”,他就会逐一通过这些素不相识的微信添加好友的请求。

“很多人都很认识我,有时候我也会和他们聊聊,打个招呼,讲些事业方面的事情。”

——“2017约瑟翰庞麦郎·旧金属绝版演唱会!”这一个晚上,的确来了很多人,把场地全塞满了。台下热情不减的观众,从头到尾都在呼喊庞麦郎唱那首经典的成名曲,“我们要听滑板鞋!就想听!”

自从四年前他在昆明音乐节上第一次作为歌手登台演出,歌词里那句“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就会被声嘶力竭拼命喊的歌迷们抢着唱,直至盖过了拿着麦克风的声音。

其实在这首成名曲前面,排了不少他的其他歌,庞麦郎自己也不太清楚底下的听众对滑板鞋之外的那些歌是否感兴趣。不过他仍然很高兴,大家喜欢,自己就很开心,立刻呼应歌迷们的请求。

“好!你们要听滑板鞋!OK,我唱!”

顶点

即使你在呐喊想要找回你的东西

我要向你解释我要掌控我的方向

所有入的目光都匪夷所恩

所有人的话语都是关于我

油烟机真奇怪—踩油门就冒烟

油烟机真讨厌说噪音刺耳

我想我并不在乎

——庞麦郎《旧金属》

“你还记得巡演中观众人数最火爆的一场是在哪里?”

“在杭州。”庞麦郎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没有像回答其他问题那样斟酌再三。他的印象里,杭州的那次演出有三百个人左右,把场地本来就相对有限的LIVEHOUSE一下子撑满了。

站在舞台上卖力表演的同时,庞麦郎也会观察舞台下观众的反应。“听到大家尖叫呐喊的时候,我就会往舞台前面走走,这样方便做一个互动,台上台下很近,我觉得比较好一些。”如果有人挤到观众席第一排伸出手挥舞,他就热情地走上前弯下腰与激动的歌迷们一—握手。

“我想看到他们的内心。感觉我和他们的距离并不遥远,就是很近。”

庞麦郎的知名度巅峰在2014年已经打开,但现场演出的巅峰是在2016年。那一年最忙的时候,每个月会安排20场左右的演出,几乎是隔一天就要换—个场子,有时候一天之内会连着唱两场。演出之前他会先了解一下对方大概的情况,是正能量的就参加,会带来负面影响的就不参加,像是惡搞性质的就不去。

除了商业邀约,捕风捉影的群众在屏幕前严阵以待,他对待媒体的态赛慢慢地起了变化,从最初的“无话不说”,到现在“斟酌再斟酌”。

育音堂那晚演出结束,庞麦郎和他的朋友白晓白随意找了家店铺打算垫垫饥。就在散场的时候,围上来了好几个记者,想要一同前往。庞麦郎没有拒绝,对于他们提出的问题,用不加思考的第—反应来回答这些苛刻的发问。他并没有注意记者腋下夹着一支录音笔,以及对方引导性的发问,更猜不到之后会掀起怎样的舆论。

后来回到酒店,他热情已散,有点困倦。此刻他状态松散,头发保持着演出时的卷曲蓬松,发出栗色的油光。一进房间就卸下背包,往床头柜上一搁,房间里再没有多余的东西。“有薯片,吃吗?还没拆过。”庞麦郎想起要招待一下朋友,把仅有的零食拿出来分享。

作为朋友,白晓白经常替他打抱不平,得知记者要采访的时候,他总会在旁挣扎着补充一句,“咱们不要把他妖魔化啊,拜托了。”

成熟

我走过每—条马路

我走过每一个路口我的心似乎从来没有平静我的心似乎感到有些仿徨

马路上熟睡的孩子

马路上熟睡的乞丐

他们为什么忍受寒冷

他们为什么忍受饥饿他们的等待让我感到惊慌他们的等待让我不知所措——庞麦郎《马路上熟睡的乞丐》

即便在突然爆红那阵子,也有人坚持认为“他的歌实在算不上好听,甚至都不算歌。”

一般而言,公众人物在面对媒体发问“是否在意负面评价”的时候,会洒脱地表达自己的不在乎——比如更专注音乐,把目光聚集在自身,提高作品质量。

庞麦郎似乎不属于这样的类型。“我很在意这些人。有些人存在对我的误解,我没有及时地去和他们解释沟通,我觉得有。一些误会。如果大家相互谅解一下,是可以避免的。我有试着解释过,比如在网上和他们聊天,至于能不能改变别人的观念,这个我不好说。媒体是有社会性质的,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其实你我都有维护社会形象的需求,我也有维护过自己的形象,希望能让大家看到我的时候,有一种正能量在身上。”

他反复提起好几遍“正能量”,总觉得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

他觉得自己属于正义之人。

《马路上熟睡的乞丐》这首歌,被网友称之为“有点批判现实主义,暴露社会黑暗或者批判现实的罪恶。”“嗯……有。我们有自己的生存底线,有人破坏了原则性的底线,就要反對他。”在庞麦郎眼里,这条底线囊括得很广泛,比如过马路的时候有人乱闯红灯,开车的人不遵守交通规则,有人在街上打架斗殴发生争执,在他看来这些都属于一种不好的现象。“有些人破坏了秩序,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这首歌的灵感,就是来源于庞麦郎对生活的观察。有很多事情会发生在我们身边,他在旁边加以观察,去过哪些地方,看到哪些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把自己的心得写成歌词。得知网上有歌迷认同自己这个举动后,他显得很开心,有点自我鼓舞地说,“各个阶层的人,不同情况底下的人,平凡的人。生活的状态,社会的现状,我都会关心。”

“当别人真的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就会帮助他。有的人吃不起饭了饿的时候没钱没东西吃了,我就会给他们钱,买点什么。没有去刻意关心某一种阶层的人,有钱的没钱的,有社会地位的,没社会地位的,这些人我都会去关注他们。你知道吗,我觉得要做一个有正义的人,别人去干坏事我不干,别人在干破坏的时候我们就阻拦他。”

“现在你有没有在‘黑暗的现实中找到一条光芒的出路?”

“我觉得,我觉得,我觉得,觉得,善意是一条路。”

衡量

他成熟的站在观众的视野他成熟的站在银幕的中间他想让一切变得复杂而简单他想让一切变得富有挑战性

这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你看见的将会是另外一个世界

——庞麦郎《陌生的魔术师》

如果要庞麦郎给《我的滑板鞋》打分,他打到九十分以上的高分。

如果不考虑任何社会价值和市场反应的话,《陌生的魔术师》是庞麦郎心里排到第一位的歌。

“它还有舞蹈,有舞蹈很有趣,演唱方法和滑板鞋是完全不同的。而且,而且唱出来档次也不低,我觉得很适合在舞台上表演。之前的成名作《我的滑板鞋》有。一定的社会价值,这个我不可否认。”

在媒体笔下“对自己作品夸夸其谈”的庞麦郎,却谨慎地选择了自己的形容词,把“很高”改成了“不低”。

《陌生的魔术师》是他自己特别喜欢的作品。“它是一种比较高档的音乐,比较流行,和我们生活节奏是息息相关的。我们年轻人都喜欢流行音乐,它听起来要好听,比较有趣味性,越有趣我越想听。”

他很喜欢流行音乐,讲起曲婉婷,迈克杰克逊,几乎是激动的情绪。“旋律一出来,哎!是我们年轻人会喜欢的流行音乐,那我就要去听一听。”另一方面,他也经常提醒自己要国际化。那次上海育音堂的演出,还有个签名环节,有个女生拿着一个硕大的NIKE帆布包凑上去,“这一整面都可以写!随便你画!”然后庞麦郎用油性笔签了一个占满整个篇幅的Joseeh Punmanlon。他觉得英语和汉语一样重要,只是英语比较国际化一些。

“外国朋友都会唱我这首滑板鞋,我觉得这就是比较国际化一些了。”

“我那些朋友今年还在唱《我的滑板鞋》,时尚时尚最时尚,这个已经是耳熟能详的了。其实是大家对我的喜欢吧,喜欢我的作品,或者喜欢我……我的作品。”

虽然今年在街上打招呼的人明显变少了,庞麦郎有自己的想法,“其实还是有很多人认识我,只是他们没有来打招呼。”作为一个曾经掀起现象级浪潮的人,他觉得仍然有不少人在身后追逐自己,有人愿意听自己讲话。

“《我的滑板鞋》里面,有我的梦想,有,有我的梦想。”庞麦郎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在念一首歌的副歌部分,喃喃呓语,吐出一句不太重要的过渡性歌词。他的梦想就是坚持做音乐。而这首歌曾经让他实现了这个梦想。“我慢慢地要进步,还要创作,写出他们喜欢的歌。”

不用写歌排练的日子,庞麦郎选择去看看电影。国外的电影或者港台的都会看,比较经典的大片。也会和朋友一起去电影院看些正在流行的影片,他们看什么他就看什么。“或者是,或者,买服装。”去一些比较繁华的商城里买服装,庞麦郎坚持认为,那里的衣服会更时髦、时尚。“休闲的时候就穿休闲服”,不工作不演出的时候,他喜欢那些休闲的装扮。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若干年前广播电台里突然插播的一句品牌宣传。

至于眼下什么是重要的事,庞麦郎重复了好几遍,“今年演唱会是很重要的,现场很重要。生活中的话,我觉得不是很重要。”

“如果可以实现一个愿望,你怎么想?”

“实现,愿望。实现愿望,我希望,我希望专辑可以达到很高的销量,再红一次。”

“你有没有想过来一次事业上的‘第二春?

“哎,好呀!当然好!我希望能够实现。”

“离实现这个想法有多远?”

“多远,多远……我觉得不是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