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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居”福州上下杭 最后的老宅时光

2018-07-31周传馨

海峡摄影时报 2018年6期
关键词:福州

周传馨

上下杭,是福建的省会福州遗存下来的老城区,被称作“福州传统商业博物馆”。旧时,上杭路颇多巨商,民国时期此处有80多家商铺,不少深宅大院,实力雄厚的商家宅子,从上杭路直通下杭路。由于水路交通便利,自清代至民国,这里曾经是沟通省内外及东南亚地区的商品集散地。

上世纪50年代中期,各行各业都实行公私合营,华美的大宅子也多分配给了多家居民一起居住生活,邻里关系十分和睦,友善。

2013年福州市决定将上下杭改造成以“商会文化”为核心的历史文化街区,与三坊七巷的“士人文化”遥相呼应,成为福州另一张地理名片。但是在这里生活了四五辈的居民,那种对家园的感情和不舍,那种对邻里之间亲如家人的牵挂,都只能化作落幕前的守候。

沿着南园巷往里走的时候略感惊讶,很久没有感受到的老福州气息扑面而来。虽说现在的双杭也许跟繁荣已经不再沾上边,但是用热闹形容还是足够的。沿路房屋破旧,设计杂乱,每走一小段就有一个通道,每条通道进去之后都住着许多户人家,有点儿类似北京的四合院,这也是老街区独有的韵味。

深宅院落映衬商贾云集盛况

网友“耕云种月”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对那个年代的上下杭,至今还有深刻的记忆。“当时我还很小,记得每年的元宵节,妈妈都会带我去‘下靛街买灯,具体位置就是现在下杭路西段,也是当时台江区的灯市所在地。‘靛街两旁的‘火墙厝是用砖头垒成的具有防火功能的砖房,这样的建筑在当时福州城中可不多见,也是城中不可多得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在一次登高时,母亲带我来到山上,我们停在一堵围墙前,母亲一手抱着我,一手指向一栋非常漂亮的房子。在我印象中,红色油漆粉刷的房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庄严肃穆。我脱口而出,它好像北京的天安门。母亲微笑着告诉我这栋房子就是福州工商联。”

幼时的记忆就这样被定格,“耕云种月”说,等到他读中学,了解到这种建筑风格是一种仿古建筑,称为八角楼,建于光绪年间,已有百年历史,曾是“福州商务总会”会址,前后还建有小花园,从建筑的大气磅礴可以窥见当时上下杭商贾之盛。

老陈与“耕云种月”一样,对双杭的深宅大院有着特殊的情感。“应该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事情了,当时我还是一个上学的孩子。一次,学校组织我们到一座大院观摩算盘能手的比赛,一进入大院我就觉得大院内深邃不可测,还未来得及游览院落,我们就被老师带到一间办公室观摩。参与比赛的人端坐桌前,在每个人面前放有一架算盘、一支笔和一本账簿。比赛发令声响,每人的右手指灵活地敲动算盘珠子,左手则随着右手算盘珠子的起落,不断翻动账簿。个个眼睛都在扫视需要增减的数字,得出数字,立刻用笔写下,再继续用算盘计算。”老陈说,算盘赛的选手中,他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外貌整洁的中年妇女。

“真是算得又快又准,在场的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老陈回忆当时的情景发出啧啧赞叹。而说到比赛的大院,老陈说,这座大院是他第一次进入探访的深宅,大院的“主人”是福州市日用百货批发站,大院内的每个房间都是办公室,没有喝茶的地方。但当时的福州日用百货批发站是商业二级站,在买东西凭票限额的年代,批发站在人们心中有崇高的地位。

在雙杭的许多院落里,老陈说,就像网友“耕云种月”介绍过的福州工商联一样,还分布有不少各县市(区)的驻榕办。老陈回想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一天,他曾到永泰驻榕办办事,再次进入位于上下杭的一个大院,可惜,由于办事匆匆,除了那种依旧深邃的感觉外,其他的记忆都已经模糊。

古桥旁听故事和评书

林老师是一位85后,目前就职于福建工业学校,他儿时是在上下杭度过的。夜来看星星与萤火虫交相辉映,月光下追逐自己的影子,清风拂过脸庞,聆听虫鸣鸟叫,像这样极富乡间气息的童趣现在已难觅踪迹,林老师告诉记者,他对童年时外婆家老宅子的记忆至今深刻。

林老师回忆说,儿时外婆家就住在高氏文昌阁,后来家人都已经迁出,老宅也被认定为文物保护单位,收归政府所有。或许是长期住在文昌阁耳濡目染,家族里为师从文者甚众,舅舅、姨姨们任教大学、中学或小学,五舅公更是长期担任上海古籍出版社社长,父母也都是人民教师。

在林老师的童年记忆中,最惬意的莫过于夏夜在院子里搭个蚊帐,伴着满眼繁星入眠,清晨醒来,些许阳光披在身上,恰好驱走清晨的凉意。这时,院子角落的竹叶还簇着剔透的露水,一旁厢房里长辈早已打来香气四溢的锅边,就着炒米粉,配着刚出锅的海蛎饼,他开始了暑假的一天。

“傍晚大人回家,兼做厨房、餐厅两种用途的厢房院里至少要摆开两大桌,那时的文昌阁边和阁楼后的坡地上,舅舅们还种了不少蔬菜、瓜果。”林老师至今还记得,“曾经因为没有零花钱,我偷摘过舅舅架子上的丝瓜跟卖麦芽糖的货郎大叔换糖吃。这些自种果蔬在那个副食品匮乏的年代,还是极大丰富了我们这帮馋孩子的味蕾。那种幸福满足的滋味,长大了再难回味到。”

网友“PANPF4”和林老师年纪相仿,他回忆道,小时候他家就住在三通桥的附近,等到河水上涨,桥边的小码头就热闹起来,有出来挑水的,还有妇女来河边洗衣服的。小孩们更欢乐,跳入水中嬉戏玩闹。

三通桥最热闹的时候就是每年的几次“神诞”节(也叫“半旦”),据他描述,这样的节日里都有“评话”演出,评话先生口中的飞檐走壁的神奇武功令孩子们如痴如醉,直到戏终散场还不愿离去。

重阳节登高成孩童欢乐节日

“真的忘不了它,遥祭心中的龙岭顶,希望古风犹存的龙岭顶曾经的辉煌不要被历史洪流湮没。”出生在中国特殊年代的“江南鹤”在博客日志里写道。

“江南鹤”用朴实的文字记述过往的回忆,那时是文革时期,学校也不开课,所以他常与几位兴趣相投的同学逃学。学校前门就是大庙路,后面就是大庙山的山路。小伙伴们从学校的围墙翻出,顺着斜坡下山,跑到龙岭顶。龙岭顶约百余平方米的小广场是用小石板铺成的,中间还有一口三眼水井。据老人讲,三眼井的神奇在于即使天再旱,井里也会有水。广场边上的武圣庙已经有二百余年的历史了,庙内一对楹联上写有“志在春秋五百岁圣人复起,目空吴魏数千年生气犹存”。

此外,关于龙岭顶,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一颗星星从天上落到了龙岭顶。从此民间就有了关于登山石的传说。还有一个说法,摸摸登山石就会给人带来好运,尤其是重阳节登高,老人登上它能长命百岁,孩子登上它,就会节节长高。

对他来说,儿时的记忆中,祖母及母亲几乎每年的重阳节都会带他去龙岭顶登高。“江南鹤”笑称,他现在的“海拔”,或许就是拜这颗登山石所赐。“对当时的我而言,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登高,而是因为重阳节登高这一天成为了龙岭顶最热闹的节日。沿着上山的台阶两侧,一摊接一摊地摆满了卖各种玩意儿的摊位。摊贩们会摆出小泥灶、小磨盘,还有木头做的梭镖、弹弓,装在小玻璃缸与小竹笼里的金鱼、麻雀总能吸引很多小孩好奇的目光,造型各异的风筝,泥捏小人像小说演义中的造型如三国人物等是小男子汉的最爱。顽皮的孩子们总是缠着大人买这买那。”如此丰富的玩具物件对还是孩童的“江南鹤”的意义,重阳节就是“满载而归”的一天。

令人惋惜的是,住在龙岭顶的老街坊说,几年前的一场大火,使龙岭顶受到巨大伤害。大量承载龙岭顶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文化内涵的建筑老宅在大火中遭遇灭顶之灾,直立着的焦黑木梁似乎在向来访者述说着光阴的故事。

还原城市最原始的模样

当年的老房子并没有阳台,所以很多居民会从窗户里搭一根木棍出来晾衣服,走在路上,经常抬头就能看到各式各样的衣服。

老房子光线很弱,即便是大中午,屋外阳光晃得眼睛都花了,屋子里看起來还是幽幽暗暗的。除了一些搬走的住户,几乎每家每户都是敞开着门,路过的人都习惯性地往里看上几眼。老街区里的居民都会在自己门口摆几张椅子,随时坐在家门口跟来往的邻居聊天。所以,总是能看到一些人围坐在家门口嘀嘀咕咕的在谈论着什么,街坊邻居都保持着古朴而简单的厝边关系。

可能习惯了生活在高楼里,不夸张地说我真分不清邻居家有几个娃,每天看到的大爷到底是几楼的住户。每天行色匆匆,搁在心上的只有自家的柴米油盐。上下杭摒弃了城市的浮华与喧嚣,还原了城市最原始的模样,漫步其中,那些细微和柔软的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提醒你,一切随时光浑然天成。

上下杭片区有许多类似这样的迂回悠长的小巷子,壁上挂着的巷名让人忍不住想要追溯每条巷子的渊源,。

老房子,大多因为年久失修而破旧不堪,不少已经倾斜需要依靠长木桩来支撑。这一带的民宅大多为两层构造,一层挑高,是活动的场所,二楼多为房间,空间比较狭窄,显得局促。

居住环境确实令人忧虑,裸露着的电箱,遍布的电线杆甚至用于垂挂、晾晒衣服,也因此引发过不少火灾,存在许多安全隐患。

不久的将来,这里可能会像三坊七巷一样被修复。无论如何,承载了太多历史、文化价值的上下杭以及当地居民的生活逐渐受到了关注,我们留恋它的原汁原味,但也必须尊重世代居住于此的人们追求更好生活品质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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