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靖

塞纳河位于法国北部，是欧洲有历史意义的大河之一，它全长780公里，包括支流在内的流域总面积为78700平方公里，排水网络的运输量占法国内河航运量的绝大部分。自中世纪初期以来，塞纳河就是巴黎的母亲河，巴黎这座城市就是在塞纳河一些主要渡口上建立起来，可以说这条河与这座城相互依存、密不可分。

曾经的塞纳河水量充沛、水质清澈，无数的生物畅游其中，但是随着工业的发展、人类的破坏，塞纳河也一度被污染、被损害。法国政府以及巴黎当地对塞纳河的水环境治理一直从本世纪初持续到近些年。

母亲河的呜咽叹息

塞纳河中坐落着一座斯德岛，这是著名的巴黎圣母院所在地，也是塞纳河沿岸最早有人群定居的地方，大约在公元前250年，最早的部落居民——“巴黎人”就已经在此定居，并以此岛作为中心逐渐发展起来巴黎这座城市。

塞纳河在巴黎流域的桥梁众多，尤以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赠送的、以他父亲命名的亚历山大三世桥最为辉煌壮观。法国的许多重要文物建筑都围绕着塞纳河两岸建造，比如卢浮宫、荣军院、先贤祠、奥尔赛博物馆、爱丽舍宫、艾菲尔塔和凯旋门。很多闻名于世的文学家、艺术家，也都是喝着塞纳河水长大的。

塞纳河流域地势平坦，因此水流缓慢，利于航行。整个流域年降水量为630～760毫米，平均流量为280立方米/秒，夏季水位低，冬季水位高。

河流上游建有几座水库用于调节流量，但主要是为下游城市用水蓄水，巴黎的50%用水、勒阿弗尔和鲁昂的75%用水，都来自于塞纳河。但是就是这样一条历史悠久、意义重大的著名河流，在法国经济社会发展的过程中，默默承受着人类的污染，无声呜咽叹息。

20世纪60年代初，严重污染导致塞纳河生态系统崩溃。根据当时的调查和监测，专业人员提出河流的污染主要来自四个方面：一是上游农业过量使用化肥农药；二是工业企业向河道大量排污；三是生活污水与垃圾随意排放，尤其是含磷洗涤剂使用导致河水富营养化问题严重；四是下游的河床淤积，既造成洪水隐患，也影响沿岸景观。

塞纳-诺曼底水务局负责人马克·科莱说，生活污水、工业废水和农业药剂成为塞纳河的三大主要污染源。“上世纪60年代，塞纳河水污染情况异常严重，其中鱼的种类从30多种直线下降至4种。80年代的时候，巴黎一下雨，塞納河里就漂起不少死鱼。”他回忆说。

2010年，法国环保组织“罗宾汉”发布研究调查报告称，塞纳河等法国重要河流水质检测的结果是“灾难性的”，70%的塞纳河鱼都因有毒而无法食用。的确，根据法国国家水资源和水环境办公室针对河流中化学污染物多氯联苯的检测结果，塞纳河水和河鱼体内的多氯联苯含量都严重超标。在巴黎12区的塞纳河流域，甚至检测到河鱼体内的多氯联苯超过警戒标准5倍多。

为此，时任法国环境部部长让-路易·博洛发表声明说，法国政府禁止塞纳河、罗纳河等所产河鱼的食用和买卖。

水环境的综合治理

塞纳河的状况引起了法国政府的高度重视，为了整治塞纳河，法国政府在沿岸共建立了500多座污水处理站，集中处理河流沿岸城市的生活和工业污水。

在位于巴黎东部塞纳河支流马恩河上的马恩阿瓦尔污水处理站，一眼望去，院子里绿草茵茵，几乎全封闭式的现代化厂房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座污水处理站。

污水处理站负责人让-马克·法尔吉耶说：“各市镇的污水都由地下管道汇集到我们这个污水处理站。我们首先会对污水进行物理处理，利用4个水泵抽水分离固体垃圾、滤去油污沙砾。之后污水流入14个共113平方米的生物处理罐，利用硝化细菌和聚酯小球对污水进行脱碳脱氮处理。接着水流入气体处理室，通过消毒等4级处理去除臭气。最后水经过高速离心器，水和悬浮的泥彻底分离之后被排出处理厂进入马恩河。”

在整个过程中，水中滤出的垃圾被送去垃圾处理站，油污和沙砾也进行集中回收，而曾经悬浮在水中的污泥则被分离至两个大熔炉进行焚烧，产生的热能成为处理站的能源之一。由于污水处理站距离居民区很近，并且旁边建有自来水厂，因此马恩阿瓦尔污水处理站的运作是零噪音零异味的。为了不影响自来水厂的水源，处理过的水也经过管道排至5公里外的马恩河下游。

1991～2001年，法国政府共投资了56亿欧元新建各类污水处理设施，污水处理率提高了30%。政府规定污水不得直排入河，要求搬迁废水直排的工厂，难以搬迁要严格治理。同时，由于河流66%的营养物质来源于化肥的施用，并通过地下水渗透入河，所以巴黎一方面从源头加强化肥农药等面源控制，另一方面对50%以上的污水处理厂实施脱氮除磷改造，取得了明显成效。

除了工程治理措施外，法国政府还在加强管理上面下了不少功夫。首先是严格执法，根据水生态环境保护需要，不断修改完善法律制度。如修订后的《国家卫生法》要求，工业废水纳管必须获得批准，有毒废水必须进行预处理并开展自我监测，必须缴纳水处理费。严厉查处违法违规现象。另外多渠道筹集资金，除预算拨款外，政府还将部分土地划拨给河流管理机构（巴黎港务局）使用，所得收入悉数用于河流保护。此外，政府还通过收取船舶停泊费、码头使用费等费用，作为河道管理资金的补充。

经过长年治理，如今塞纳河水中的两项污染指数大大降低，工业污染物含量已经连续几年达到欧盟标准。

河两岸的升级改造

2010年政府开始启动塞纳河岸线整治计划，旨在将部分用作机动车道的岸线空间“还给行人”，丰富岸线空间的功能性以及加强塞纳河的生态可持续发展。

法国巴黎市长助理米西卡说，左岸景观大道上设有不少供市民放松游玩的娱乐区，如儿童游乐场所、巨幅涂鸦黑板、体育设施专区、创新水上花园等，“重点是为儿童提供游乐和运动区域，还预留了大型区域，供放映露天电影以及举办大型户外活动等。”

米西卡表示，塞纳河左岸改造的结果“相当令人满意”，“我们预期景观大道每年接待游客100万人次，事实上达到了200万人次左右，并已举办了2000余场活动，且改造地段的空气质量、噪声污染以及所涉河段的生物多样性都得到了改善。”

“在一个滨水城市，市民和河流的关系是至关重要的，让市民与河流建立直接、亲密的关系是塞纳河改造以及利用的重要原则。”

2013年，巴黎又宣布将塞纳河左岸奥赛博物馆至阿尔玛桥之间的滨河快速道对机动车辆关闭，改造为“塞纳河畔”景观大道。

到了2016年，由于左岸景观大道大受欢迎，促使巴黎市政府将眼光投向塞纳河右岸。2016年9月，为治理空气污染，巴黎市议会通过了将塞纳河右岸的乔治-蓬皮杜滨河快速道改造为步行街的计划，改造路段全长3.3公里。

根据巴黎市长安妮·伊达尔戈公布的这项计划，塞纳河右岸从卢浮宫到巴士底广场南侧的沿河公路将“禁车”，铺设木制人行道，增加绿地，同时为应急车辆预留车道，估计改造成本将达到800万欧元。

伊达尔戈称赞这是一项“历史性决定”，重新收回塞纳河，减少巴黎中心城区的污染和拥堵是当务之急，她还支持设立“无车日”，在市区开发更多面向居民和游客的绿地。

大巴黎地区空气质量监测网协会（AIRPARIF）指出，巴黎市政府关闭塞纳河右岸行车道之后，这个路段的空气质量明显改善，但其周围地段的空气质量却受到了影响。为此塞纳河右岸车道划为步行区的措施一度引起争议，但在2016年4月2日，伊达尔戈还是为“塞纳河岸”（RIVES DE SEINE）城市公园进行了揭幕。

城市公园涵盖了包括塞纳河左岸和右岸的步行区在内的区域，总面积达8公顷，为行人和骑行者提供了广阔的休闲消遣空间，这一地点也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在剪彩时，市长宣布：“这在巴黎市中心，塞纳河边，为民众提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散步、消遣以及呼吸的空间。”

如今，漫步在塞纳河边能感觉河水水质确实有所改善，鱼类也多了起来。50多年前，塞纳河内只有4至5种鱼类，如今已增至20来种，其中包括鳟鱼、鲈鱼、白斑狗鱼和河鳗等，还有红眼鱼、冬穴鱼等较为稀有的鱼种。

可以肯定的是，经过综合治理，塞纳河水生态状况大幅改善，生物种类显著增加。但是沉积物污染与上游农业污染问题依然存在，说明塞纳河的全流域综合治理依然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