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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梦 我很喜欢有天分的女性 过着平常的生活

2018-07-07张娜

北京青年周刊 2018年26期
关键词:金像奖戛纳

张娜

“夏日清凉,站在阳台上喝啤酒,这个世界看上去熟悉又陌生。西瓜扔在地上,摔得稀巴烂,我只是假装忧伤,我 们的话语里藏着所有我们遇过的人的影子,甚至爱过的。”

自然、不安、倔强、对抗、愉悦、清新、假装忧伤,李梦就是这么一个真实又充满矛盾冲突的真实存在,当然那也是 青春芬芳。

记得姜文在《让子弹飞》里面讲过一句台词,“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姑娘如花似玉”,这“如花似玉”,用来形 容李梦再合适不过。闻说姜文新片《邪不压正》也有她的身影,但她没有跟我们透露任何的讯息,只知道是参与其 中,“侠隐于市,邪不压正”,李梦在自己的社交平台转发了姜文的微博,宛若一股暗流在涌动,等待更巨大的爆发。

“正好十八岁生日那天拍的人生中第一个镜头,在额尔古纳河,河水很 湍急,我觉得很恐慌,从来没有被一个镜头拍过,一切都很陌生,好奇 又很兴奋。那种感觉还挺矛盾的,这是我对18岁拍第一个镜头的感受, 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容,那是粉红色的。”

李梦对生活的描述,特别有画面感,都可以转化成一帧一帧电影的片 段,反之亦然,她的生活也是由一帧一帧电影画面组合而成的。 “我是在戛纳红毯上毕业的,那年我19岁。有车从酒店接剧组大家出 发去红毯——参加戛纳的人全都要从这里出发。每一辆车接一个演员。 开车接我的是戛纳当地的一个居民,活动期间来这里做义工。车上,他 突然问我是不是明星,我说不是,然后他说没关系,来了戛纳,你就是 明星了。”

“我出道以来一直很坎坷,常常大起大落,总感觉眼看着一个馅饼要掉 下来了,然后它就砸到别人头上去了。后来人家老说我很淡定,也是基 于我在刚入行的时候就经历了很多反反复复。”

戛纳让李梦更清楚的认识什么是“专业精神”。她意识到所有电影都具 有这样一个品质——对自己职业的热爱,对电影的尊敬。

天赋是一件事,敬业则是更重要的一件事,“很多电影人在台上都会感 谢神,感谢电影,他们真的是怀揣着这样的一种感恩之心在做电影,而 且很多电影人都是影迷。”

“很多演员说他们是把自己掏空了去演绎不同的人生,我觉得不是,我 觉得那些角色是有灵魂的,她们找到了我,是希望我来替她们表达。所 以演戏对我来说是个治愈的过程。因为情境已经规定好了,故事已经有 了,在那个相对虚拟的空间里,我可以表达,宣泄,是我从角色身上得 到了收获,在每一个拍摄机会里丰富了起来。”

“平常稍微低调一点,不用那么美。我从来没有想过怎样在众多的风华 绝代中把自己突出出来,从来没有这样的要求。我这人就不是那种争奇 斗艳的性格,我又不是美女,我没有兴趣做这件事情。”

其实特别愿意罗列出大段的李梦语录出来,不仅因为她善于表达,更是 因为她的言之有物,李梦向往的时代是现在,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的 确很像是生长在当下的一株植物,脑子里面是精灵,身体上是锋芒,身 上有刺,但是自然生长。

愿意用一个李梦描述的她认为美的画面结束这篇文章——

“有一次我跟我爸爸回老家,我爷爷奶奶都离开老家很多年了,但是我 们当时的邻居都还在,当时我爸跟我姑父他们去种香椿树,我踩着梯子 往上爬,看到爸爸跟姑父两个人像小孩一样打香椿叶子,我觉得还挺可 爱的。然后邻居奶奶过来喊,‘唉呀,大梦回来了,来我们家喝茶。 把我拉到她家喝老家的土茶。此时我姑始的小女儿在床上睡觉睡得很 香,电视机里面在播放最老版本的《西游记》,那个时刻那种很琐碎的 生活细节,其实蛮美的。”

“我希望未来的日子里,我不是在拍电影,就是去拍电影的路上。” 嗯,这正是她喜欢的,“有天分的女性过着平常的生活。”

Q&A

Q:《北京青年》周刊

A:李梦

“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Q 我看了你微博点赞了一条是第37届香港金像奖的专业精神奖,颁给 了在茶水岗位工作的杨蓉莲。一位给大家端茶倒水的女工。这个奖 项让人感觉香港金像奖多了很多人文关怀。

A 对,香港金像奖办的下去一直都是因为对人文的这种体察,我前段 时间跟陈嘉上导演聊过一次,他也提到金像奖,他说张国荣去世那 一年,对香港演艺圈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所有人都人心惶惶,而 且那年正好非典,当时大家就说不要办金像奖了,他说这个奖就是 让大家必须团结起来,为了香港也要办这个奖。所以那一年大家都 来参加,包括梅艳芳,她当时已经生病了,当时都说要把最佳男主 角颁给张国荣,让梅艳芳上去亲自说这句话,但被阻止了,因为当 年的最佳男主角应该是梁朝伟,金像奖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去缅怀张 国荣,对金像奖来说其实更加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金像奖一直都具有这样一种人文关怀,不是为了某一个体的,而 是为了精神的存在。香港精神是金像奖最大的一个标杆,我是觉 得颁给一个茶水工作人员,也是一种香港精神,就是这种人文关 怀會影响到内地,大家会看到说,人家香港已经做到这样子了。 像我晚上参加中国营销大会,给工作人员颁奖,我觉得就很好。幕 后工作人员很辛苦,我们演完戏就完了,但大量的素材是需要他们 去做整理和完善的。我们只懂得表演,他们要做很多后期的事情, 甚至前期都要跟,我们其实就三个月的工作量,他们可能要跟一 年,每天熬夜到三四点,早上起来又要赶。人除了挣钱外,也需要 精神上的存在价值,这是我看到的一种非常好的良性竞争和循环。

Q 当我看到这个专业精神,我都觉得很感慨。包括整个电影电视行 业,因此我觉得,它很尊贵了。

A 这是反垄断式的一种,就是不要把所有的荣耀都给了几个人,把这 些东西降下来,让大家看到更多的幕后工作人员,我觉得这是一种 很好的现象,因为荣耀不应该只属于那几个人的,大家都付出了。

Q 你怎么看你做的这个工作?

A 我觉得我是整个电影产业链上的一环,我做的工作是我喜欢的,所 以我在做这个工作,但我没有觉得自己身为演员特别在哪儿。

Q 戛纳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

A 我没有觉得戛纳是一个盛会,但我觉得戛纳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平 台,在那个平台上你可以看到很多当下这个地球上所有国家的最优 秀的电影,全世界各地的文化都能看到。德国的意大利的波兰的, 斯洛伐克、爱沙尼亚、越南、土耳其,甚至你完全不知道的一些国 家,我在中国,我觉得中国很大,到了戛纳,我觉得哇,世界这么 大,在戛纳看到了爱沙尼亚的电影,我心想,“我的天啊有这么多 我未知的领域”。所以这是戛纳的意义所在。

Q 其实好像有个感受,就是你去到越多的地方,你会发现自己越无知。

A 没有说你觉得自己很无知,你会觉得天地很广淘,身边的很多的困 惑是可以放下的,是这样一种心态。不是说你会觉得自己无知,他 们(外国人)也很无知,他们也不了解中国,他们对中国的了解也 来自于我们的电影,那么我们对他们的了解也来自于他们的电影, 这就是文化艺术的传播,这就是电影的交流。

Q 你怎么看“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你觉得表演这件事是学来的吗?

A 活到老学到老,是这样,不是只是做演员这样,每个人都是这样, 拥有学习精神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我说天地之广,就是说我需要学 习的东西很多,看到别人的拍电影的方式,拍电影的态度、视角, 都值得学习。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更重要的是在说学习这个事,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局限在哪里。

Q 现在你的老师都有谁?

A 我的老师就是我拍过的所有的电影的导演,他们都是我生活中的学 习对象。我可以利用我见到的人见到的事情,他们都会成为我表演 的灵感。我的对手演员,跟他们的学习来自于对手跟对手之间的交 流。比如,我记得我第一次拍电影第一个镜头的时候,第一次下河 里,然后我们先走了一遍戏,大概感受了一下那个河水的深度。王 全安导演说一会下去的时候,可以把包放在你的肩膀上,显得自然 一点,这样包袱就沾不到水。我第一次拍戏很僵硬,第二条时就按 照他说的去做,这是一种在他的指导下的学习。 第二次拍电影跟贾导,当时在广州开往深圳的和谐号上面拍戏。当时我 不知道摄影机已经开机了一直在拍我,我一直以为我们在等待,在准备 在补光,但机器已经开了在运转了。然后我打了一个哈欠,在高铁上报 站的时候看了一眼报站的LED屏,拍完了贾导过来说,“特别好,特别 自然,这些机器已经在开了。”我那时候突然体会到什么叫自然,突然 就明白他要的是什么,他要的就是那种对当下现状真实的反应,那也是 我们这个电影表演的风格,这个电影的气质就建立起来了。

有一次跟王凯对戏,有一场戏是我坐在他大腿上,他要亲我。他说 你介意吧?我说不介意。我能感觉到王凯是在保护我,第一是让我 的脸对着镜头,第二呢是他很维护我,因为船舱很小,他怕我摔到 甲板上,所以他就撑着我,你知道吗?就是那个互动会让我对他产 生一种比较小鸟依人的感情依恋,因为他护着你,很细腻,这种交 流是很细微的。在交流当中,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每一个合作过的 演员各种各样的都有。

Q 《上海王》戏分上部下部跨度挺大的。当时我还觉得这个姑娘怎么 没见过,看到你说你18岁就觉得绝望了,你第一个遇到的导演就是 中国非常优秀的导演。第二个也是。这还说运气不好。

A 我那时候没有意识,我是一个深圳的女孩,我不是从小到大就混演 艺圈,我只知道张艺谋和陈凯歌,我对第六代导演并不熟悉,而且 我当时合作之后,比如第一次去戛纳,我也不了解什么是搭档。我 对这个事情没有一个认知,人为什么得学习有见识?就是这样子, 你有了见识,对这个事情有了认知之后,你才能明白它的价值和意 义。否则你没有比较,怎么去判断?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中国 有一类导演是这样子,他们在以一种新的电影语言拍电影。

Q 看之前的采访说你是后来转到文学系去了,这是一个什么过程?

A 就是我拍完片子,电影拍完《白鹿原>,然后回来在学校读书,就觉 得自己没脸在表演系待了,戏都被删了,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就无所 事事的人生虚度时光,所以那时候就很喜欢去一个没有表演系的同学 上课的地方。见不到同学,就感觉自己是安全的,没人对我有任何指 指点点,会不停追问我:“诶,你怎么拍了一半回来了?”

懂那种意思吗?那种羞耻心。再加上那个文学系的老师的课挺有意 思。我就很爱上,比如陈山老师讲香港电影史港台电影史的。我觉 得还挺好听的。后来就在文学系上文学,直到我去拍贾导电影。

Q 在文学系,你印象深刻的老师是谁?

A 文学系老师我就喜欢陈山,我们上课不会看电影,会分析电影,他 当时也分析过贾导的《小武>、《站台》,港台电影讲过王家卫、 周星驰、侯孝贤、杨德昌,建立起我对电影史的梳理。了解每个导 演在电影史上的地位,第五代第六代这些名词都是后来慢慢建立起 来的。在学校读书,看过一个德国导演的电影,叫费斯-阿金(法 提赫·阿金)。他是土耳其人,然后出生在汉堡,去年凭借《凭空 而来》拿了戛纳评审团奖,最佳女演员奖,那部电影非常写实,导 演风格相当的凛冽。

Q 你从事的这个职业是不是让你的生活充满了戏剧感?

A 有一点。比较戏剧性的是,当年去戛纳,正好是我们北京电影学院 的毕业典礼,我只好在戛纳毕业了。

Q 在你心里哪一位女演员可以用风华绝代形容?

A 费雯丽,张曼玉,梅艳芳,玛丽莲·梦露啊,很多,这个时代从来 不缺少优秀的女演员,成为其中一个就好了。

Q 你对自己的造型是有一些见地的。

A 我是天秤座,比较爱美,对自己造型也没有说很有見地,只是我有 自己的美学判断。我喜欢比较中性的感觉。其实还是看服装本身, 我也没有搭配风格,给我几套衣服,大概能够知道自己要什么。

Q 是不是不喜欢太假的东西?

A 也不一定,走红毯妆也得稍微浓一点。但平常就稍微低调点,不用那 么美。我是爱美的东西,对所有人事物我都有自己的一个审美标准。 但我自己就好,我没有追求自己的形象要多么美,恰如其分即可。

Q 你觉得自己生活的时代是最好的时代吗?

A 对我来说,因为我在这个时代生活,就是我最好的时代。我就向往 现在,我不向往过去,也不向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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