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慧

這些咖啡馆不只是大小街巷的交叉处，还是人生的交叉处。

继法国总统马克龙为法棍面包“代言”力推其申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UNESCO）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以及巴黎的二手 书商们推动塞纳河畔旧书摊申请加入非遗名录之后，法国又要申请非遗了，这次是巴黎小酒馆和露天咖啡馆。 在小酒馆喝上一杯薄若莱新酒，吃一碟火腿或新鲜的鸡蛋沙拉;在咖啡馆点上一杯咖啡，吃一份简单的三明治，看看报纸 聊聊天……这些都是巴黎人的生活日常，或者说，是巴黎生活不可缺少的风景，巴黎也以其小酒馆文化和咖啡馆文化闻名 于世。于是一些巴黎人想到，要给他们不可缺少的这些场所争取一个“名份”。据法国《观点》周刊报道，一个由巴黎小 酒馆老板、社会活动人士组成的协会近日表示，已经准备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申请，希望将巴黎小酒馆与露天咖啡座 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给予它们“受保护”的地位。请愿书将送到法国文化部，法国文化部是负责向联合国教科文组 织提出申请的主管单位。

该协会副主席，同时也是法国餐饮工会主席让一皮耶·钱德尔（ Jean-Pierre Chedal）表示，小酒馆和露天咖啡座是巴黎 的一个标志，是知识与艺术的熔炉，几个世纪以来，不管是不是巴黎本地人，人们来到巴黎都会聚集在这些场合畅谈文化、 艺术与人生，在这些地方诞生了伟大的作品和思想。

让一皮耶·钱德尔谈到，此次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旨在唤起法国乃至全世界对于巴黎小酒馆和露天咖 啡馆的重视。即使2015年11月13日巴黎发生了多起恐怖袭击和重大伤亡，即使一些人在餐厅和咖 啡馆遇袭，露天咖啡馆仍然挤满了巴黎人，这充分显示出露天咖啡馆的重要和在巴黎人的生活中担 当着特殊角色，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有助于保护巴黎人的生活艺术。此外，近年来巴黎餐饮营业 者不仅面临租金飙涨的压力，还面对多国餐饮业强力竞争的局面，世界知名的巴黎小酒馆和咖啡 馆也日渐受到威胁，需要给予其受保护地位，以得到更好的延续和发展。 该计划得到法国艺术界人士的支持，包括凯萨奖最佳男配角奖和男主角获得者皮耶·阿帝提 （ Pierre Arditi），女歌唱家玛丽安娜·詹姆斯（Marianne James），导演、演员雅克-韦伯 （ Jacques Weber）等著名人士。

“为什么法国人愿意泡咖啡馆，尤其是天气好的时候喜欢坐在外面？他们追求悠闲和放松的 生活状态;他们的皮肤太白，需要阳光照射才能合成某种对身体有益的维生素;他们是社交 动物，热爱交谈，而咖啡馆恰好是既公共又相对私密的场所……这些都有一定道理，但都不 全面。”所以我建议， “成都的茶馆也要去申请。”

按照本雅明《巴黎拱廊计划》的说法，泡咖啡其实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表达。从社会文 化着眼，比起旧时代，这是一种进步，是开放的表现;对个人而言，咖啡和阳光，这是好 多人追求的情调，是从生活压力下抽离出来的闲适。对游客来说，巴黎的坐标无疑是那些 巨大的所在：卢浮宫、凡尔赛宫、埃菲尔铁塔、巴黎圣母院、凯旋门、协和广场等等。 但事物过于巨大，有时是失当的，令人茫然。如果把巴黎比做一个棋盘，在每个格子 的交叉处，人们都能找到与心灵目的地相对应的咖啡馆，因此咖啡馆才是跟人匹配的 坐标。以这些坐标为参照深入下去，人们才能更好地了解巴黎的林林总总，更能获得旅游乐趣。看 看人们从早到晚热烈地交谈，我们才知道这些咖啡馆不只是大小街巷的交叉处，还是人生的交叉处。 据史料记载，到了侣世纪晚期，仅巴黎一地的咖啡馆就多达1800余家，咖啡馆的功能也越发多样化： 人们在那里小憩、发呆、取暖、吃饭、洽谈生意、会友、娱乐（比如台球）、买醉（许多咖啡馆同时 也出售酒精饮料）、打探消息、讨论时事、举办文艺沙龙等等。

尤其是那些喜欢通过交谈来发表己见、获得启示的人，更热衷于咖啡馆，他们大多是学者、文人、艺术家、 教师和学生，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后来取得了辉煌成就。咖啡馆为他们提供了微型舞台，他们也给咖啡馆带来 了知名度和永久的人气，像卢梭、伏尔泰、狄德罗等都曾是普罗科普咖啡馆的座上客。萨特和波伏娃与花神 咖啡馆密不可分。

巴黎咖啡馆的名称五花八门，有的直接叫Cafe，有的叫Bar，有的叫Brassiries（小酒馆），有的叫Bistrot（据说这个词 来自俄语， “速食”的意思，是拿破仑在莫斯科战败后才普及开来的小饭店），有的叫Patissiries（糕饼店），有的干脆叫 Restaurant（餐厅）。即便是餐厅，只要有些桌子没有铺台布和摆餐具，也可以光点一杯咖啡或者其他饮料。在这些地方， 站在吧台上喝一杯，比坐下来要便宜三分之一甚至一半。

现今出版的关于巴黎咖啡馆的书，都有一样缺陷，那就是大谈故往，大谈名人，而忽视了普通人的兴趣所在。名人其实只是 咖啡文化的一部分而已，比较起来，人们最关注的是当下。

比如，网络上就有热帖，《法式风格拍照指南，如何让你在咖啡店拍照更高级》。巴黎咖啡馆就如同一个个驿站，人们走累了， 进去歇歇脚，喝点饮料，吃个便餐，聊聊天或静思片刻，然后再从这里出发，去往下—个目的地。在咖啡馆中，彼此人生交 叉的那一刻，才是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