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春林

李老师带着苍耳他们第一次在市里的演出厅排练时，大厅顶上无数盏灯明晃晃地照着，李老师似乎被吓了一跳，在旁边束手无策地搓了半天手，孩子们更是紧张得发出拉锯似的歌声。轮到苍耳领唱的时候，她的声音抖得厉害，最后的尾音气都喘不上来。

大家很沮丧地下来，下一个彩排的是市里一个小学的节目。他们站在台上，头抬得高高的，眼睛朝下瞟了角落里的苍耳他们一眼，歌声肆无忌惮地从台上传下来，震得苍耳脸都发红了。

再去练习的时候，苍耳第一句没唱完心就已经咚咚咚跳得厉害。她无奈地垂下眼睛，看向台前。咦？一个小女孩儿趴在台边，半个身子伏在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乎在听她唱歌。

看见苍耳看着她，小女孩儿不说话，却朝苍耳伸出了一个大拇指。苍耳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安静了下来，她朝小女孩儿微微笑了一下，“清粼粼的水来蓝（格）莹莹的天……”婉转的声音从苍耳的嘴里流出，老师惊喜地看着苍耳。

以后每天，小女孩儿都会在同一个时间和同一个地方痴痴地看苍耳他们练歌，每天都会朝苍耳他们伸大拇指。苍耳和伙伴们都觉得自己的歌声越来越好听了。

比赛那天，城里的选手们纷纷穿上了漂亮的演出服，舞台上一片花枝招展，晃得蒼耳他们心里慌慌的。

大家拿出从家里带的洗干净的暗红的对襟大褂，翠绿的大脚裤……

苍耳越发愁了，因为李老师说，她是主唱，衣服最好要与众不同！

苍耳沮丧地坐在座位上看着一支支参赛队上去表演，她的手心不知不觉捏出汗来。忽然，小女孩儿坐到了她身边，苍耳朝她一笑，但笑得费力极了。

小女孩儿开心地举起手中的袋子朝苍耳晃了晃，从里面慢慢抽出一件衣服：一件洁白的连衣裙！腰中间系着一个巨大的蓝色蝴蝶结！“给我……穿的？”苍耳难以置信，这么漂亮的连衣裙，是给我穿的吗？

小女孩儿微笑着点点头，把连衣裙递到她的怀里，伙伴们都围过来。“哇！这裙子可真好看！”

“苍耳穿上这裙子，就成白雪公主啦！”

苍耳抚摸着连衣裙柔软的质地，眼里几乎要泛出泪花来。

下午，苍耳穿着小女孩儿给的白色连衣裙站在舞台上，腰间那蓝色的蝴蝶结在舞台的灯光下美轮美奂。“清粼粼的水来蓝（格）莹莹的天……”歌声一从苍耳的嘴里流出，大厅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伙伴们投入地唱着，似乎忘记了他们是在舞台上，似乎他们只是在放牛回家的路上，或是拔完猪草，开心地来一曲。

歌声还在大厅上空，久久没有消散的时候，掌声已经响起来了，是那么热烈……

唐丽光摘自《文学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