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中医药大学(杭州，310053)

刘 擎 刘 冰 任国庆 方跃坤

《神农本草经》(以下简称《本经》)全书共3卷，载药365种，根据药物的功效和使用目的不同以及是否有毒，分为上、中、下三品，总结了秦汉以前的药学知识和用药经验，奠定了中药理论体系的基础，是我国现存最早的药物学专著。《本经》还开创了专药治疗专病的先河，所记载的药物功效明确，临床实用性强，而且有很多药物在治疗阳痿方面具有重要意义，是指导临床用药的重要参考之一。

《本经》中有治疗阳痿作用的药物及归类

以《本经》中出现的“阴痿、阴衰、阴不起、阴气不起、强阴、起阴、长阴”为关键词对《本经》中所载药物进行检索并归类如下(详见表1)。

表1 《本经》中治疗阳痿的相关药物归类表

由上表可知，《本经》中明确指出可治疗阳痿的中药共计20味，约占《本经》所记载全部药物总数的5.5%，所占比例虽小，但在临床上具有不容忽视的重要性。这20味药物中有一部分一直以来均被历代医家视为治疗阳痿的常用药物，如巴戟天、蛇床子、肉苁蓉、淫羊藿、阳起石等补肾壮阳药，但还有一部分现如今较少应用于阳痿的治疗，实属遗憾。究其原因，可能是由于年代久远，功效记载不确切，亦或是临床疗效欠佳，遂被历代医家弃之不用。笔者认为，应对《本经》中治疗阳痿的药物认真分析和深入研究，并广泛运用于临床实践，方能发挥其治疗阳痿的独特优势。

5种治疗阳痿中药分析

笔者试着从五个不同的角度来阐释以下5味常见药治疗阳痿的机理，并列举其临床实践经验，以期对广大临床医生有所启发，拓宽思路。

1.桑螵蛸——益精而起痿

《本经》记载，桑螵蛸，主伤中，疝瘕，阴痿，益精生子，女子血闭，腰痛，通五淋，利小便水道。《本经逢原》云：“桑螵蛸，肝肾命门药也。功专收涩，故男子虚损，肾虚阳痿，梦中失精，遗溺白浊方多用之。”李时珍曰：“桑螵蛸，肝肾、命门药也，古人盛用之。”新世纪全国高等中医药院校规划教材《中药学》中，记载桑螵蛸的功效为固精缩尿、补肾助阳，并归到“固精缩尿止带药”的章节，多数医师惯用其治疗遗精、遗尿、小便频数、白浊等症，却容易忽略其“补肾助阳”的功效。桑螵蛸为螳螂的干燥卵鞘，性平，味甘、咸，归肝、肾经，属血肉有情之品，对于肝肾不足、肾精亏损之阳痿，有较好的补益作用。药理研究发现，桑螵蛸对肾阳虚症状有明显改善，且对下丘脑-垂体-甲状腺轴、肾上腺轴、性腺轴的功能均有改善，表明桑螵蛸可以通过增强下丘脑-垂体-靶线轴的功能来发挥补肾助阳的药效[1]。陈伟民[2]曾治疗一例肾阳亏虚、宗筋弛缓之阳痿并滑精遗精患者，以“温肾壮阳，涩精止遗”为治疗大法，药用：桑螵蛸、金樱子、芡实、益智仁、合欢皮、山萸肉各15g，九香虫 9g，柴胡 10g，八月扎、肉豆蔻各12g，五味子 10g，煅龙骨 30g。前后治疗2月余，手足转温，遗精滑精基本消失，阴茎勃起功能亦改善，后随访一直正常。从肾论治阳痿是主流思路，而“补肾助阳益精法”又是治疗阳痿的常用方法之一，故桑螵蛸用于阳虚精亏型阳痿的治疗具有重要意义。

2.赤箭(天麻)——平肝而起痿

《本经》记载，赤箭，主杀鬼精物，蛊毒恶气，久服益气力，长阴，肥健，轻身，增年。天麻性味甘平，入肝经，功效熄风止痉、平抑肝阳、祛风通络，临床多用于治疗肝风内动、惊痫抽搐、眩晕、头痛、肢体痉挛抽搐、风湿痹痛等病症。《日华子本草》记载天麻能“助阳气，补五劳七伤，通血脉”。天麻质润而多汁，能养肝之阴血，息肝之邪风，《药品化义》云：“天麻，气性和缓，《经》曰，肝苦急，以甘缓之，用此以缓肝气。”对于暴怒气逆、肝气疏泄太过导致的肝失调达、宗筋失养之阳痿，具有间接的治疗作用。现代药理研究发现，天麻具有降血压、抗血小板聚集、镇静、抗惊厥、保护神经等药理作用[3]，临床上可用于高血压型阳痿、老年型阳痿的治疗。郑小陆[4]以“补益肝肾、平肝熄风、化瘀通络”为治则，运用由七宝美髯丹加天麻、太子参、麦冬等组成的自拟方“天麻益肾饮”治疗老年性阳痿58例，取得满意疗效。赵丙治[5]运用由天麻、龟版、天门冬、牛膝、生地、炒酸枣仁组成的自拟方“天麻龟版汤”治疗阳痿43例，总有效率为95.4%，疗效确切。若从肝论治阳痿，天麻通常是一味被忽视的好药。

3.石斛——滋阴而起痿

《本经》记载，石斛，主伤中，除痹，下气，补五脏虚劳，羸瘦，强阴。石斛，味甘，性微寒，归胃、肾经，具有养阴清热、益胃生津之功效，常用于治疗热病伤津、低热烦渴、口燥咽干、舌红少苔、胃阴不足、筋骨痿软等病症。《药性论》载，石斛“益气除热，主治男子腰脚软弱，健阳，逐皮肌风痹，骨中久冷，虚损，补肾积精，腰痛，养肾气，益力”。现代药理研究表明，石斛具有增强机体免疫力、抗血小板凝集、抗氧化、抗炎、降血糖、调血脂、扩张血管等药理作用[6]，是治疗阴虚型阳痿、糖尿病型阳痿的常用中药。糖尿病又称消渴症，主要病因是阴虚燥热，石斛具有益胃生津、滋阴清热的作用，使阴液充足而燥热即消。血管组织改变是糖尿病性阳痿的病理学基础，石斛具有降血糖、抗血小板凝集、扩张血管的功效，有利于改善由大血管病变引起的阴茎血液灌注不足和微血管病变导致的阴茎海绵体缺血、缺氧，也有利于纠正血氧饱和度降低引起的海绵体平滑肌功能损害以及静脉闭合功能丧失导致的阳痿[7]。陈趾麟[10]运用自拟方“养胃益肾振痿汤”(葛根10～20g，石斛10～20g，北沙参20g，麦冬10g，玉竹10g，天花粉15g，熟地15g，山萸肉20g，山药20g，枸杞20g，柴胡5g，牛膝10g，仙灵脾10g)鼓舞阳明津气而润宗筋，共奏“养胃益肾、起痿振颓”之功，治疗阳明阴虚、肾精匮乏型阳痿，疗效明显。《诸病源候论·虚劳阴痿候》曰：“肾开窍于阴，若劳伤于肾，肾虚不能荣于阴器，故痿弱也。”石斛可以滋养胃肾之阴，“强阴”而起痿。

4.葛根——升清而起痿

《本经》记载，葛根，主消渴，身大热，呕吐，诸痹，起阴气，解诸毒。葛根味甘、辛，性凉，有解肌退热、透发麻疹、生津止渴、升阳止泻之功，常用于治疗外感表证、麻疹不透、热病口渴、阴虚消渴、热泄热痢、脾虚泄泻、项背强痛等病症。现代药理研究发现，葛根具有保护心脑血管、降血糖、降血脂、降血压、抗氧化、增强免疫等功效[9]，对于高血压型阳痿、糖尿病型阳痿、肥胖人群阳痿以及中老年人阳痿具有积极的治疗意义。李瑛等[10]运用由鹿茸、海马、人参、菟丝子、金樱子、韭菜子、葛根、花粉、丹参、黄连等药物组成的自拟方“降糖起痿灵”治疗糖尿病型阳痿，有效率为53.3%，若同时配合穴位注射、糖尿病康复仪等其他治疗方法，有效率最高可达 76.67%。中医学认为，阴器属于前阴，为宗筋之所聚，而阳痿的病位主要在宗筋。《素问·痿论》曰：“阳明者，五脏六腑之海，主润宗筋。”阳明胃腑是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阴器的勃起与坚挺不仅有赖于肾气之作强、肝气之条达、心气之舒畅，更有赖于脾胃气血之充盈，犹如植物得水源灌溉而茁壮生长，若阳明胃腑津液不足，则无以濡润宗筋，而致宗筋弛纵。《本草正义》曰：“葛根，气味皆薄，最能升发脾胃清阳之气。”《本经逢原》又云：“葛根轻浮，生用则升阳生津，熟用则鼓舞胃气。”足见葛根能够升发脾胃清阳之气，增加脾胃之津液，鼓舞阳明之津气以润宗筋，升清而“起阴气”。

5.五味子——调神而起痿

《本经》记载，五味子，主益气，咳逆上气，劳伤羸瘦，补不足，强阴，益男子精。五味子性温，味甘酸，归肺、心、肾经，具有敛肺滋肾、生津敛汗、涩精止泻、宁心安神之功效。《别录》载：“……养五脏，除热，生阴中肌者，五味子专补肾，兼补五脏，肾藏精，精盛则阴强，收摄则真气归元，而丹田暖，腐熟水谷，蒸糟粕而化精微，则精自生，精生则阴长，故主如上诸疾也。”现如今，中医男科多用于治疗梦遗滑精、遗尿尿频，却容易忽视其“强阴”之功效。阳痿的发病不仅与肝脾肾有关，与心也有极大的关系。现代医学也证实，阳痿的发生和精神状态、反应情绪与心理活动有着紧密的关系。《景岳全书·阳痿》有云：“凡思虑焦劳忧郁太过者，多致阳痿，盖阳明总宗筋之会，……若以忧思太过，抑损心脾，则病及阳明冲脉，……气血亏而阳道斯不振矣。”心主神明，为五脏六腑之大主，心中欲念萌动，阴器方可随之鼓动；若神情恍惚，心神不宁，则阴器亦不能用。阳痿一病，若从情志得之，则安神、宁心、养心便是首要大法。“强阴”又养心安神，调心而起痿。崔云[11]曾治疗一例男性迟发性性腺功能减退症患者，主要表现为性欲低下、阴茎勃起不坚6月余，兼见失眠、多梦、自汗、心悸等，舌淡，苔薄白，边有齿痕，脉弦细，尺脉弱，方选启阳娱心丹合左归饮加减，药用：生晒参、五味子、远志、菟丝子、当归、白芍、山茱萸、枸杞子等，治疗2月余，患者阴茎勃起较硬，已能完成正常性交，兼见症状亦明显改善。现代药理研究表明，五味子具有镇静催眠、抗惊厥、保护脑神经、舒张血管、降血压、降血糖等多种药理作用，并且对肾脏组织及睾丸具有保护作用[12]，从而证实了五味子“强阴，益男子精”的功效。

综上所述，笔者对《本经》中治疗阳痿的药物进行了统计归纳，并简要分析了临床上治疗阳痿时容易被忽视的5味中药，希望临床上在治疗不同类型的阳痿时，能有更多的药物选择和思路发挥，也希望随着中医中药学的不断继承与创新、现代药理学的不断深入研究，可以有更多的药物、更多种思路应用于阳痿的治疗。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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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陈伟民,何益新. 虫类药药对在男科疾病治疗中应用例析[J]. 中国临床医生杂志,2015,43(10):81- 83.

[3] 谭玉明，钟丽，韩光霞.中药天麻的鉴定及药理作用探讨[J]. 大家健康(学术版),2016,1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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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王楠,全吉淑,吕士杰. 五味子有效成分及药理作用研究进展[J]. 吉林医药学院学报,2016,37(3):213- 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