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仪

刚进中学，我就和邻座几个“臭味相投”的女生组成了热闹的水果家族，以“果子”“葡萄”“草莓”和“橙子”互称。

我长相平凡，性格大大咧咧的，成绩只能算中游，就像她们叫我“橙子”，没有任何夺目的光彩。

果子是典型的优等生，她擅长电脑编程，多次在省级比赛中拿到好名次；葡萄学习非常努力，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在不停地看书、写作业，遇到不懂的会追着同学和老师问；草莓是班上公认的“女神”，她拥有超过1.7米的高挑身材，纤细的腰肢，柔婉的姿态，甜美的声音；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生，走在路上就会被人群淹没的那种。

那天，我查到了自己的成绩。虽然只是小小的字母，但那两个“B”如同急驶的车轮，将我的心一遍遍地碾过——这意味着我也许无法考取心仪的高中了。

第二天，同学们都在讨论学考成绩。我不是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脸色自然是灰暗的。第一个发现我不对劲的是同桌果子。

“橙子，你怎么了？”果子问。

“没有。”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身体里的郁闷排遣出去。

“没考好吧？”果子一下就猜出了缘由。

我默认了她的猜测。

“其实吧……也没关系，一共两次机会，你还能再考一次！”

别看我表面大大咧咧，其实我有颗格外敏感的心，果子的这句“没关系”在我听来格外刺耳：你当然没关系了，考砸的又不是你。

看着我阴云密布的脸，果子知道她的安慰起了反作用，只好转过头去。当尴尬的沉默游走在我们之间时，我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她是我的好朋友，除了安慰我“没关系”，还能说什么呢，难道说“下次我帮你去考”吗？

虽然想明白了，但我的自尊心作祟，并没有道歉。

本来我和果子会一起去食堂吃午饭，但是到点了，我还赖在椅子上低头假装看书。果子等了一会儿看我毫无反应，无奈地拽着她的前桌走了。

“你不等橙子了？”我听见她的前桌诧异地问。“橙子今天有点……”我只隐隐约约地听到半截话，因为她们已经走远了。

有点什么呢？我默默猜测。心情不好？无理取闹？课本我是一点也看不进去了，广播里传来的金属乐和走廊上同学的大笑声混在一起，让我更加烦躁。

“你和果子吵架了？”葡萄放下手中的笔，转身盯着我。“你居然还会关注学习以外的事？”要知道葡萄可是连做作业都要戴耳塞的好学生，现在居然八卦起来，不能不令我惊讶。

“我只是经常刷题，并非不食人间烟火。”葡萄说，“果子很关心你的，也许她的话没有考虑到你当时的心情。她很直率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会和她成为朋友的原因。你也是一个直性子，你们能够互相理解，但也容易产生磕碰。”坐在身后的草莓加入进来，“你也曾开玩笑说果子娇小，她从来没生过气，为什么这次你却和她闹矛盾了呢？”

我说不出话来。

看着独自回来的果子的前桌，我奇怪地问：“果子呢？”“她在逛操场。”她朝我眨了眨眼睛，“其实开口道歉并不丢人，何况你和她都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

果子的前桌话音刚落，我就冲出教室奔向了操场，因为我知道她说得对。

站到果子面前，我嗫嚅着开口：“那个……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在嘲笑我。”

果子严肃地瞅着我，就在我忐忑不安时，她绷不住了，笑成了一朵花，原来她只是故作生气。

“我也要道歉，那个安慰太不走心。”果子说。

然后，在热烈的阳光下，我和果子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

“说真的，我知道你是假装满不在乎。其实你不用羡慕我会编程，你的写作水平是我们班最好的。永远别拿自己的短处去和别人的长处比，那样会很累。而且你很聪明，只需比现在多一些努力，你的成绩就会非常好看。”

“你什么时候改学心理学了？”

“嘁——我跟你講认真的。”

我很感激葡萄和草莓的善意提醒，更感激果子的话让我醍醐灌顶。我们水果家族的友谊因为一个小小的波折，变得更加牢固，也变得更加动人了。

（风吹麦浪 摘自《中学生天地》2017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