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苇

先说明太祖朱元璋，他坐了江山，一心想保大明朝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就命军师刘伯温修筑南京城。

刘伯温领了圣旨，说修就修，这一修，修到南城门。

南门有一汪水塘，那水塘十分古怪。怎么个古怪法呢？一担泥土填下去，“咕隆”一声，沉下去，没影了；再一担石头填下去，“咕隆”一声，又沉下去，没影了。这么着，也不知填了几千几万担土石，那水塘子呢，像个无底洞，怎么填也填不满。

筑城的木石师傅说：“刘军师，这水塘总填不满，咱绕开它吧！”

“且慢，待我看看。”

刘伯温绕着那个水塘，一圈一圈走，一圈一圈看。他整整观察了七天七夜，总算搞明白了。原来，那水塘底下有一个水眼子，水眼子里住着个水母娘娘，唯有把水眼子堵死，把水母娘娘关住，南京城才能筑起来。

皇帝急了：“刘爱卿，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办法倒是有一个。”刘伯温说，“第一，陛下得找到一个叫‘田德满的人；第二，陛下得问财神爷沈万三借来聚宝盆。”

这世上，哪有皇帝办不到的事？没多久，皇帝就找到一个叫“田德满”的小伙子，问沈万三借来了聚宝盆。

刘伯温往聚宝盆放了一块土，让田德满托起聚宝盆，一步一步，走到水里去。

越走越深，一直走到水塘底，水眼子起了个漩涡，把那田德满连人带盆吸了进去。聚宝盆是个宝，一入水眼，盆里的泥块不断增长，越积越多，终于把水眼子填满了。

就这样，南京城漂漂亮亮建了起来。因为填了个聚宝盆，所以呀，南京城的南门也叫“聚宝门”。

咱不说刘伯温把南京城修得壮丽辉煌，单说那位水母娘娘，她见田德满托了聚宝盆进来，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没等水眼子堵死，“呼”一下，她飞了出来。

不巧，那天阳光猛烈，那水母娘娘在空中飞，只感到口干舌燥，她眼睛晒伤了，迷迷糊糊看不清，好不容易来到泗洲城，偷偷降落到一棵老槐树下，躲在水井里休养。

到了傍晚，夕阳西下，那水母娘娘变成一个老渔婆，提了一篮子鱼，到街市去卖，想要挣几个钱买药吃。

那泗洲城的人呢，个个都贪心，又懒又馋，他们欺负老渔婆眼睛看不见，一哄而上，抢走了她的鱼，却一个钱都不给她。

没法子，水母娘娘只好在泗洲城讨饭。她讨到一家药店，那药店的小伙计是个孝子，看老渔婆眼睛不好，就想起自己的母亲。他让水母娘娘在店里坐下，安顿她吃晚饭，又送给她一罐杞菊地黄丸：“老妈妈，我看你眼睛不是真瞎，只是晒坏了，吃些地黄丸，兴许就好了。”

水母娘娘说：“天黑我看不清道路，你扶我回家。”

小伙計扶起水母娘娘，一步一步，走到老槐树下，水母娘娘对他说：“这泗洲城的人，良心都是黑的。等我养好眼睛，养足精神，一定要淹了这座城，以泄我心头的愤恨！北城有座城隍庙，庙前有对石狮子，你每天清早去看它，石狮子眼睛流血，就是要发大水了，到时赶紧背起你娘，往高处跑。这事儿你自个儿知道就好，不要告诉别人。”

说完，水母娘娘跳入水井，不见了。

小伙计心里害怕，从那天起，他每天清晨总要到北门城隍庙看一看，才到药店上班。

有个卖猪肉的，见他每天来看城隍庙，就扬起杀猪刀，问他：“你每天跑这儿来，看什么？快说，不说宰了你！”

小伙计经不住吓，就照实说了：“我望这对石头狮子哩，哪天石狮子眼睛流血，就要发大水。”

“傻小子，这话儿，谁说的？”

“一个卖鱼的老渔婆。”

“哈哈哈，太荒谬啦！”

第二天清晨，那屠夫杀了猪，他想要捉弄小伙计，就跑到城隍庙前，把手上的猪血朝石狮子眼睛一抹，抹完，屠夫大笑着，卖猪肉去了。

那小伙计跑来一看，不得了，石狮子眼睛流血啦！

他急急跑回家，背起老母亲就往高处跑。

他刚跑上山丘，大水哗哗哗从泗洲城的水井涌出来。

那会儿，县令刚刚升堂，一个小吏跑进来，高声说：“老爷，不得了啦，发大水了，咱泗洲城在向下沉！”

县令看着小吏，吃惊地站起身：“咦，你怎么一下子变成鱼了？”

小吏看看自己，又看看县令：“大人，不但我呀，你也变成鱼了。”

大水继续从地底下涌出来，泗洲城继续向下沉。终于，大水淹没了县衙，泗洲城沉入水底，整座城的人全都变成游鱼。

只有药店小伙计和他的母亲跑到高处，逃过了这一劫。

本栏插图 黄芷琦

本栏责任编辑 陈土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