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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八月》八大组合段分析

2018-03-31陈金辉

北方文学 2018年6期

陈金辉

摘要:符号学,研究符号的学问。20世纪60年代中期,法国著名电影符号学家麦茨运用结构主义语言学的方法进行电影研究,开创了电影符号学,在其《电影:语言系统还是语言》一书中针对影片的叙事结构,提出了八大组合段概念,为我们分析电影组成与结构,提供了重要依据。[1]将本文将尝试用麦茨八大组合段理论分析电影《八月》。

关键词:《八月》;电影符号学 ;八大组合段

一、符号学及电影符号学

什么是符号?有人认为符号无法定义,有人认为符号是被认为携带意义的感知,符号的用途是表达意义。有人认为符号是具有某种代表意义的标识,它可以包括以任何形式通过感觉来显示意义的全部现象。英国学者特伦斯·霍克斯认为:任何事物只要他独立存在,并和其它事物有联系,而且可以被解释,那么它的功能就是符号。符号形式简单,种类繁多,用途广泛,具有很强的艺术魅力。

20世纪60年代符号学勃兴于美国、法国、意大利以及前苏联,经过不断的发展,符号学理论不断的向其它领域渗透。而索绪尔被认为是现在语言学之父,结构主义的鼻祖。其符号学理论集中在语言符号学,提出了著名的“符号的二重性”理论,即符号由“能指”与“所指”构成,分别体现符号本身的形式和意义。[2]微言大义、予物以情,意义被赋予在物质载体上。拉康说:“能指漂浮于所指之上”。

电影符号学不同于语言符号学电影符号学常被认为是符号学的一个分支,20世纪60年代中期,法国著名电影符号学家麦茨运用结构主义语言学的方法进行电影研究,出现电影符号学。[3]电影符号学属于研究电影语言的表意系统和组织规则范畴。电影的影像不仅能反映事物的真实面貌或是表象,还能揭露影像潜藏的意义,本质上有能指与所指的关系。然影像由于音素与语素的缺失,使其不具备最小的符号单位,一个镜头就是一个时空结构,包罗万千,交错繁杂,其综合性特征致使其不能拆分,能指与所指的对应关系弱化。电影符号是以声音、画面、造型、光线、服饰、字幕、场景、物品等外在形式的能指来实现意指功能。因此,电影符号的能指包括声音、画面等因素。电影符号的所指是镜头间的相关性。

电影符号学研究中,艾柯的“十大代码”理论和麦茨的“八大组合段”理论最具代表性。[4]本文将以张大磊导演的《八月》为案例,用八大组合段进行符号学分析。

二、八大组合段解析

20世纪60年代中期,麦茨在承袭索绪尔、李维·史托、罗兰·巴特等对符号学研究的基础上,研究提出了经典的叙事组合段理论——八大组合段。他认为镜头构成场景,完成连续叙事和表意、场景构成组合段。大组合段切分电影作为叙事话语结构艺术的深层内涵,使之成为具有独立功能和结构的电影铺排手法。[5]

(一)自主镜头

根据镜头数量划分为独立镜头和组合组合段。自主镜头也叫独立镜头,有独立意义的镜头。最常用的表现形式是长镜头。自主镜头包括:非电影虚构世界的插入镜头(影片以外的事件)、主观插入镜头(角色体验到的非实际存在的内容,如回忆、梦想等)、被移位的电影虚构世界中的插入镜头(在一个形象系列中被特意插入了另一形象),以及说明性插入镜头。

(二)非时序平行组合段

组合段按时序划分,可分化非时序组合段和时序组合段。非时序组合段包括平行组合段和括弧组合段。平行组合段指由交替出现的两个或多个并无严格时间关系的叙事部分构成的组合段。平行组合段同平行蒙太奇的区别在于交替讲述两件或多件事情时,平行蒙太奇交替讲述的不同事件彼此有准确时间关系,而平行组合段所讲述的事件之间并无严格时间关系。

(三)括弧组合段

通过照明效果串连起回忆等镜头序列,通常用淡入淡出,融入融出,划入划出,摇镜头等来组合连接。表示回忆、想象等内容的组合段。它与插入镜头的区别在于,一是有明显的照明效果,二是它插入的不是单个镜头,而是由几个镜头构成的组合段。[6]

(四)描述組合段

时序组合段下分描述组合段和叙述组合段。描述组合段具有有序的时间关系,只做描述,不承载叙事功能,通常在影片中作交代背景和环境。

(五)交替组合段

交替组合段在叙事组合段中间,只有一条叙事线索的是直线叙事组合段,具有两个以上叙事线索的就是交替叙事组合段。它交替叙述两个或多个同时进行着的事件,是电影中常见的组合段形式之一。把同时发生的几件事同时呈现,影像的交替相当于事件的同时性。[7]

(六)场

直线叙事组合段分为场和段路。场具有一定的完整性,譬如话剧中的一场。如果从戏剧的三一律原则来看,即遵循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一事件的原则。能指与所指时间相同,中间没有省略,直观纪实。

(七)插曲式段路

又称单一片段。由若干镜头组成的非连续性时序的镜头段,意指某个单一的事实过程的就是单一片段。区别于场,不具备完整性。但这种非连续性是有组织的,往往具有概括性。

(八)一般式段落

同是意指非连续性事实的组合段,一般式段落与单一片段插曲式段落的区别在于所意指的不是单一的事件的过程,而通常是发生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里的不同的事件过程。[8]影像跳脱,散漫、无组织性。

麦茨的组合段理论是目前为止能最有效对叙事结构进行分析的理论,几乎适用于所有影片。区别仅在于有的影片特征的明显与隐晦,或是表现的多寡、侧重。

三、《八月》案例分析

影片《八月》是张大磊的处女作,第五十三届金马奖最佳影片,2017年3月24日上映。影片采用生活流叙事方式、平实缓慢,呈现了导演的独特静水深流的平实风格。张晓雷升学、父亲因国企改制面临失业、太姥卧病在床三条线索交错,用影像写日记的方式,散文诗式的表达描摹了90年代的个体记忆。导演张大磊用近乎白描的手法讲述了张晓雷上升初中前最后一个暑假那如昙花一谢的时光。从张晓雷的视角切入大人的世界,实际是导演回忆往昔的自传式电影。

本文将按开端、发展、高潮、尾声四个发展阶段对《八月》进行叙事分析。

(一)开端

影片开篇采用描述性组合段运用颇多,为影片交代时代背景,和故事背景。如开篇黑屏画外音人,广播声音、蝉鸣声、女人声嘈杂入耳。街上行人往来、孩子打闹、换货郎蹬着三轮车走街串巷。初步构建呈现了小区环境,从行人衣着打扮,透视了九十年代社会生活的一隅。屋内,一家三口正在吃午饭,谈论电视的父亲、挑食的孩子、教育孩子的母亲。描述了一副普通家庭的画面。饭后小厨房,张晨为儿子做双节棍、妻子郭老师洗碗、小雷帮忙收拾碗筷。妻子提出孩子升学和分数线达不到,需提前找人。张晨通过吹口哨,分散注意力的作用,侧面表明张晨对孩子升学的忧愁。初次交代小雷升学事件。尔后,墙角的自行车、居民楼下休闲的桌椅、旁边打桌球的人、看桌球的三哥,张晨带着小雷离开去游泳。片头八月出。再次描绘了生活环境,交代了故事时间。张晨带小雷学游泳,游泳要有夹的动作,表现了对生活也要夹紧,面对困难不能松懈,是一种对人生态度的强调。随后描述性组合段交代家庭成员和为事件发展打下伏笔。大门的吊灯轻轻晃动,预示着不安、平静将被打破。家里正准备吃完饭,影片次要人物出现。其中插入自主镜头。电视中播放国企改革的新闻。埋下伏笔,交代国企改革即将到来。饭后回家。张晨修理风扇,郭老师抱熟睡的儿子回房。风扇在这里是科技、社会发展的象征。修理风扇,是说明风扇故障,预示着坎坷,无法继续奉献自己,在炎热的时候将会烦躁和焦虑。将风扇修理好,也表明,一切都将过去。至此三条叙事线索全部出现。

(二)发展

影片的发展阶段,首先以小雷为线索用了一定篇幅叙述小雷的生活状态。运用了括弧组合段、描述性组合段、交叉叙事组合段、场和段路等。首先括弧组合段进入小雷梦境。河边磨刀殺羊,小雷和大伙围观。从羊肚子中捧出羊粪块。清除异物,也象征着清楚体制内的异物。预示着变革。小雷离开人群,走向溪边的小姐姐,小姐姐慢慢的倾过头似乎要亲吻。从弗洛尹德的精神角度分析,象征着欲望、性,说明小雷将进入青春期,成长的意味。随后是单一片段。小雷手抖,梦醒,满头大汗。对面的小姐姐在阳台拉小提琴,与梦中的小姐姐对应。表达对性的好奇与向往,同时伴随着紧张。对应梦中的情景。梦醒后加入描述性组合段。小雷吃完午饭,和小伙伴坐在台阶上,路人骑自行车快速经过,有小朋友在门前吃饭,晾衣架上衣服的影子投在地上、大爷磨刀、大叔在阳台唱歌,描述了中午时分的环境和人们的生活状况。接下来的场景是三哥和伙伴拦截抢钱,强迫对方解下裤腰带。三哥穿着白衬衫、系着腰带。腰带象征着权利、地位、品味。交代三哥是一个有着一定地位和势力的混混。随后通过交替叙事段落。三哥带着女人和朋友看电影,小雷被赶到后面座位,委屈含泪。电影放映期间场外有人斗殴。电影散场,小雷和伙伴们唱着电影主题曲伴着狗吠声跑回家。镜头转接单一段落,小雷趴在窗台偷窥小姐姐穿着露肚脐的衣服擦晾衣架,也对应了性的含义。

在这一阶段最后通过一组交替叙事组合段。小雷和张晨去姥姥家看望重病的太姥。张晨与姥爷谈改革,张晨坚信凭本事吃饭。小刚让郭老师去家里拿毛线,郭老师支援小刚。姥爷将小刚喊进屋内教训不能处理好家庭矛盾。三条线索升学、工作、家庭矛盾全部展示。

(三)高潮

影片高潮部分首先体现在张晨工作上其次是小雷升学。几组段路组合,从张晨喝醉酒归来,夫妻两人意见相左,张晨坚持:“人不能低下高贵的头颅”。郭老师打理昙花。小雷享受美好午后。拔河比赛开始,因一声吼,一哄而散去推车。小雷摇着双节棍,跑过长廊和楼梯,前往剪辑室看张晨剪辑,广播宣布制片厂改制。平行叙事组合段运用,三哥爹与三哥在桌球屋争吵,张晨在家和妻子郭老师强调只要身上有本事,就没问题。韩胖子因孩子间的争吵在楼下叫骂,张晨心有不平,无可奈何,家中停电,郭老师点上蜡烛。对比体制改革后大家的生活状况。其中停电一度陷入黑暗,预示着张晨将一度处在黑暗或是说低谷中。

小雷在树上长祝你平安,姥爷给太姥念信,小刚带着不停洗碗的妻子进屋再次描述家庭状况。自主镜头,张晨坚信改制是好事,凭本事吃饭。三条线索再次交叉。随后插曲式段落。张晨带儿子看电影,自己因《遭遇激情》泪流满面。回来途中,遇三哥被抓。跟括弧组合段,小雷梦见三哥一个人在河边杀羊,掏羊粪。表示三哥将被迫出除体内不好的杂质。起到承上启下过渡作用,开始叙述小雷升学。多运用插曲式段路,高度概括小雷升学事件发展。郭老师带小雷去找老师,因老师不给分,小雷耍双节棍反抗。太姥病重,姥爷嘱咐晚上带酒。张晨一家在酒店请教育局领导。解决小雷升学问题。一家三口骑车回家,问及小雷上三中原因,因校服帅,有皮带,张晨怒走。夜晚小雷失眠。插曲式组合段,张晨带儿子捉蟋蟀,小雷提出不去三中了。主线索一直围绕小雷升学事件,解释小雷为什么去三中,表现小雷对权利、地位的向往,对成长的一种期盼。

解决完小雷升学,张晨的工作状态进入视野,进入人生最低谷时期。在场与段路表现下,深描人物内心愤怒与无奈。张晨偶然碰到韩胖子责骂下属,心情低落,回家后在床上听歌,不言不语。大雨倾盆,张晨酒醉而归,楼下人叫骂。张晨反复看《出租车司机》最后扯掉录像带,在房中打空拳。最后不得不妥协。

(四)尾声

张晨的妥协也将影片带入尾声。多采用直线叙事组合段。张晨和以往的工友们吃团圆饭,讲述改制后各自的状况,回忆过去。低落的同唱蒙语歌曲。自主镜头,台球桌在雨中,改着塑料布,看不到原貌。象征的被尘封的过去。插入镜头,舞厅中伴着《海港之歌》,夫妻二人跳舞,小雷在旁注视到入睡。预示着张晨将离去。深夜,张晨起床,给小雷留下了一根腰带,默坐片刻后离去。表达了沉默无声的深深父爱。插曲式段路,清晨,小雷和郭老师送张晨离开。张晨在车上无声哭泣。括弧组合段,张晨在音乐《你在他乡还好吗》回忆最后一次同事们在一起聚餐,合唱的时候。表现背井离乡的无奈和痛苦。随后,一家拍摄全家福,太姥过世,小刚媳妇和姥姥解开多年的心结。全家福上没有张晨,小雷做抱父亲腰的动作。暗示,父亲一直在身边。三条线索至此全部叙述完毕。

很多人认为至今影片叙事完整,但导演独具一格,继续用描述性组合段叙述了人物的后续状况。小雷穿着新校服,推着自行车,去上学。墙上挂着李小龙的海报,双节棍在床上。描述小雷的生活现状。说明八月已经过去,小雷开始上学,过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同时运用自主镜头将影片升华。灯打开,不再摇晃,象征着稳定,光明温暖。台球桌上盖着塑料布,压着板凳。一切归于平静。大家一边赞美昙花一边和昙花合影,期望留住美好。曇花,象征美好而又短暂易逝的事物。三哥回归,三哥父亲的遗物被送来。小雷和妈妈看张晨寄回来的录像带。彩色画面,剧组拍摄现场。忙着转场,张晨无瑕和妻儿说话。彩色画面区别于正片,一方面代表时代的进步,一方面象征回归现实,过去都是虚幻的梦境。黑屏,字幕致谢父辈,影片叙述至此全部结束。

四、结语

麦茨的“八大组合段”是分析电影版块组成的理论依据,反映了创作者对于节奏、叙事等技术手段的把控。[9]《八月》全片主要采用直线型叙事组合段,以影像日记的方式,用白描的手法,用泛生活化来表现印刻时代,近乎再现生活,就像一部纪录片,具备纪实美。在结构上,《八月》更像一篇散文,形散而神聚,节奏缓慢,目的性弱,带着淡淡的忧伤。其情感不会让你尖锐的刺痛,却会让你心里闷闷的钝痛。

影片中多次用到括弧组合段,对梦境有着一定的偏执,影片最后的自主镜头为彩色,导演阐述彩色部分才是现实,黑白的正片是梦。这里不从精神方面分析,光就影片的效果来看,其实并不理想,反使其缺乏质感。《八月》适合沉淀下来,细细品味,其思想内涵,蕴于深层,而非浅表。

《八月》的平实质朴既是优势,也是劣势。首先过多的固定长镜头,割裂了情感,观众永远是个旁观者,产生共鸣的机会小。影片中一家三口从酒店回家时的跟镜头就很好,给人一种欢愉,身在其中的感觉。其次,缓慢的节奏,稍显弱化的矛盾冲突,减缓了故事张力。最直接的结果便是容易叫好但不叫座。美国有一种“钩子”(Teaser,原意为挑逗者)理论,强调片子开始1分钟就要伸出“钩子”挑起观众的兴趣,具有“挑逗性”,而整部片子中也要适当的间隔里安插“兴奋点”,[10]使得时间发展起伏错落,调动观众的收看情绪和兴趣,一直到片子结束。《八月》的叙述如细水长流,平淡安然。从开端到高潮历时长,兴奋点不明显,很容易让观众流失。没等到高潮就离席。

中国的电影市场总是处在两极状态,艺术性与商业性无法同步走,真正的好电影应是既有思想内涵又能满足大众的审美需求。《八月》虽具备一定艺术价值,但很明显张大磊对于大众的娱乐需求掌握不够,让大部分观众无法得到愉悦,停留在晦涩难懂层面,只供少数精英层受众所欣赏。商业性也被称为娱乐性。在一部影片中艺术性与娱乐性二者缺一不可,否则便会变成发育失衡的不良儿,影响电影的品质乃至电影产业的发展。

参考文献:

[1]徐涛.八大组合段论《我的女友是机器人》[J].电影评介,2010(08):45-46.

[2]刘玲玲.从电影符号学角度分析电影《最爱》[J].电影评介,2011(14):40-41.

[3]黄中玲.浅析《不能说的秘密》中八大组合段的运用[J].戏剧之家,2016,(16):103.

[4]李涵.《秋喜》的符号学的分析与解读[J].戏剧之家(上半月),2014(02):103+98.

[5]周凡.电影《唐人街探案》的八大组合段[J].西部广播电视,2016(12):135-136.

[6]王佳泉.麦茨“八大组合段”理论的读解与批判[J].北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01):48-50.

[7]王佳泉.麦茨“八大组合段”理论的读解与批判[J].北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01):48-50.

[8]李小斌.麦茨电影符号学理论的读解[J].电影评介,2013(19):59-60.

[9]周凡.电影《唐人街探案》的八大组合段[J].西部广播电视,2016(12):135-136.

[10]冷冶夫.纪录片创作要有“兴奋点”[J].新闻记者,2004(11):29-30.

(作者单位:东北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