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燕

深秋的季节，下午五六点钟时天就已经暗下来。秋风吹来，道路两旁梧桐树上的树叶顺势落下，在空中打个旋儿，成群结队地落在地上。我下了班，脚步匆忙地往家走，早上出门只穿了一件薄外套，此时觉得寒凉无比。

走到小区门口时，看到拐角处的路灯下，仍摆着一个卖菜的小摊。时常有一些郊区的菜农带着自家种植的蔬菜来这里贩卖，价格便宜菜又新鲜，很受欢迎。不过，因为大多是"纯天然"长成，有些卖相不是太好，到最后难免会被剩下。

想着也许有自己需要的蔬菜，我便走了过去。铺在地上的方布上，只剩下一小把青菜和几个小茄子，很显然这些蔬菜已经放了一天，青菜叶子有些泛黄，茄子也失了水份，瘪了下去。我摇摇头，转身离开时，留意到坐在摊位后面的人——一个瘦弱的老太太。看年纪，她大概有六十多岁，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以及驼着的背，似乎彰显了她生活的不易。是呀，如果不是过得艰辛，谁会在这样深秋的晚上，仍瑟瑟发抖地守着所剩无几的小菜摊呢？

我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在菜摊前蹲下问：“这些菜多少钱？我全要了。”老太太原本已经失望的脸上突然又焕发出神采，她努力地挤出讨好似的笑容说：“只剩这么多了，你全要的话就给2块钱吧！”我的钱包里没零钱，只找到一张十元的递给了老太太，她摸索着在一个布包里找钱，我摆摆手说：“不用找了，赶紧收摊回家吧，天黑路不好走。”老太太忙不迭地对我连连感谢。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屑，不过几块钱而已，就跟捡了大便宜一样。

回到家，我忙着洗手做饭，一会儿练书法回来的儿子该喊饿了。书法班在小区里，每次放学后爷爷从学校接回直接送去书法班，上完课后儿子自己回来，倒省了我接送。

做好饭后，儿子也回来了，他一边吃饭一边给我讲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对了，昨天的那支笔我找到了，落在书法班，老师帮我收起来了，所以我没有再买，你给我的十块钱还给你吧。”儿子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钱。我原本打算让儿子留着零花，但在儿子掏出钱的时候，我愣了一下，把钱接了过来。

“你在哪儿弄的钱？这是我中午给你的那一张吗？”我举着钱问儿子。“这就是你给我的呀！”儿子回答，声音却小了很多。最后，在我的追问下，儿子承认他不小心把钱弄丢了。“但这张就是你给我的那张呢！有人捡到还给我了。”儿子补充道。

儿子告诉我，因为弄丢了钱，他怕我骂他，从书法班回来时越想越担心，愁得直嘟囔。有一位老奶奶骑着三轮车路过，听到儿子的话，便停了下来。问明原因后，老奶奶说自己刚好捡到十元钱，然后从布包里掏出钱给了儿子，还嘱咐他要好好学习，做个有出息的人。

“这不是我给你的那张。”我对儿子说。是的，我很肯定，因为那张十元钱正是我买菜时付给老太太的，上面还有儿子随手写下的名字。没想到，这张十元钱竟然以这种方式重新回到了我手里！

我以为，我用十元钱给了一个老人一份温暖，老人却又把这份温暖给了儿子。不同的是，我是高高在上的施与，而老人却是不动声色的关怀。一张十元钱，让我看到了自己的浅薄和老人的宽厚，也让我看到了低微的外衣下包裹的最真摯的善良。

责编/刘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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