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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路有座“伽蓝庙”

2018-02-08蔡刚华

闽南风 2018年1期
关键词:神像牌坊闽南

蔡刚华

来漳州古城的游客必去香港路,因为香港路上有太多的惊艳。

但发现香港路的惊艳是需要耐心的,稍不留神你就会错过它最妩媚的一瞬。一座座记载着岁月沧桑的砖木结构骑楼小屋临街而建,两座明代石质牌坊依次矗立在街的起点。挑个不逆光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两座花岗岩石质构筑成的牌坊,浮雕、镂雕的龙凤、花卉、鸟兽、人物巧夺天工,牌坊最顶部被圆雕四力士所支撑,拙中透秀、严里有诙,牌坊至今依然可见昔日端冕垂旒的气派。这是两座被列入国家级文物保护古牌坊,也是古城旅游的核心景点。

行走在香港路,没有导游的提醒,即使你走到跟前都难捕捉到幽巷中典型闽南民居“王升祠”。这是个有代表性的闽南世代书香之家,王家的门扉上常年写着“上宛春光早,太原世泽长”,楹联的“上宛”是现住址的老地名,而“太原”则彰显户主对家乡山西的念怀。当然如果您是有备而来,通过认真打探还真能找到现代作家杨骚的出生地,在悠长的巷道中去探寻和揣摩,那长长的“竹篙厝”里是如何走出一个吟颂《福建三唱》的诗人。但不论如何你都不可错过这座城里最精典建筑之一,“中国最小的空中庙宇”——伽蓝庙。

伽蓝庙里供奉的当然是伽蓝爷。“伽蓝”是梵语“僧伽蓝摩”的简称,佛教寺院守护神的通称,相当于寺院的守护神和管理者。有如现在大学里的后勤处处长,或是高尚社区里的物业管理处主任。总之它的级别略低于菩萨。佛教传入中国后,与源于中国的道教产生了融合,不少道观里,也引入了“物业管理”,心安理得地供奉着“伽蓝”。

闽南漳州对伽蓝的信仰不但悠久,围绕它还有个世代相传的故事。在漳州的民间传说中,有一个败家仔的典型人物原型——谢能舍。而他据说还曾是城里的伽蓝爷的化身。

早年漳州城里有位叫谢琏的穷困私塾先生,好面子而用木头做了假鸡腿天天用它沾酱油配稀饭。一天他发现书匣中有许多白蚁,便把书拿到路边晒.正好厝边有几只鸡争着啄食白蚁,碰翻了书匣,被盖到书匣之中。刚巧天落“饭勺雨”。谢琏慌乱地把书和书匣收回塾第。傍晚,邻里发现少了一只鸡,便到处找寻,后联想到教书先生一年收入无多,却天天享用鸡腿,在找谢琏质问中竟当场从书匣中发现了那只丢失的鸡。谢琏为自证清白,便提出到城里的伽蓝爷庙去掷筊,如掷出“圣杯”就说明不是故意偷鸡,若掷出“笑杯”,那就是有意偷鸡。凑巧,这天伽蓝爷上天汇报工作,不在庙中,他的手下不敢决断,竟使掷出的其中一筊站立不倒,不阴不阳,这就是漳州民间故事里著名的"一筊卓立"。不明真相的群众却以此认定书生偷鸡。蒙辱之后的谢琏发奋读书后竟连捷高中探花,可没想到当年谢琏还是个“愤青”,当他回乡祭祖,骑马游街时,为报复伽蓝爷,竟做出了讓漳州市民当时难以忘怀的一件大事:把伽蓝爷神像绑在马后沿街拖着游街。游完街还不解恨,又狠心地把神像抛入南门溪,说也奇怪,那木雕的伽蓝爷一入水竟自沉水中,后来漳州百姓发现这事情“闹”得有点大,多次找寻伽蓝爷竟都捞而无获。后来伽蓝爷忍受不了被拖着游街示众的不白之冤,投胎转世入谢琏家,当他把谢家败光后,最后才跳入南门溪……

所以无论哪朝哪代,“愤青”都是当不得的,虽图一时之快,但却误国害己。只是一报还一报,冤冤相报何时了。“谢能舍”的系列故事,是个漳州民间传说少有的略带黑色幽默的故事。

如今,站在香港路的牌坊下,你只要抬头一看,但见漳绣的旗幡在一逼仄的二楼隐现,透过风扬起的瞬间,你便能看到新刻在红木匾上的三个字“伽蓝庙”。

进入“伽蓝庙”得从它底下的打石巷经过,原来老街居民“因地制宜”,利用公摊的小巷用木柱支建起了共同的“伽蓝庙”。若是哪天真要界定“庙产”的“所有制”时,它的定位还真得归属“集体所有”。巷后有仅容一人上下的木梯直上小庙。说它是庙,是因为闽南庙宇里该有的制式与格局这里也都微缩融入,老街居民每天的顶礼膜拜因地制宜地错开进行。这个面积不足六平米的小庙,扣除木梯的位置,仅是供奉和跪拜之所其实不足三平米。这也是为何被有心人称香港路“伽蓝庙”是中国最小空中庙宇的原因之一。庙小但却无妨人们对它的爱戴,伽蓝爷神像前天天香火缭绕,烛影绰约,时令果品不断……供桌上莲花灯台擦拭干净,终日鲜花盛开,另有电子播放器终日梵音不断,小小伽蓝庙具备了闽南寺庙里所有应具备的元素。

香港路上伽蓝庙的伽蓝爷神像,还真有与其他地方的伽蓝神像有所不同,这里的伽蓝爷头上戴着是一顶官帽。漳州民间传说:旧时修缮小庙旁边的“尚书探花”石牌坊时,不知怎么回事,石坊总是摇晃不稳,当时的龙溪县令十分着急,忙上小庙烧香,随手把官帽扣到了伽蓝爷头上。随后,牌坊便稳如泰山。县令于是专门给伽蓝爷量身订制了一顶官帽。这尊戴官帽的伽蓝爷无疑也为小庙更添抹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如今重修后的伽蓝庙虽小,但也真小到极至,小到闻名遐迩。即使在寸土寸金城市里,哪怕是纵横卑阖的巷道,都不能阻挡住生活在老城的居民对信仰的执着。信仰文化在古城世代弘扬,香火不泯。确实,对“逢庙必拜”的闽南百姓来说,路过了就不妨进来拜拜,或点香,或磕头,心底就踏实了,一天下来泡茶茶香,干活活顺。至于拜的是何方神明,是佛是道或是儒,其实都不重要。城里的百姓这种对信仰的务实,也催生了他们对信仰的包容。他们对这些能给他们心灵带来慰籍和给他们精神带来依赖的神明统统称为“尪公”。所以漳州的“尪公”特多,多到元代时的漳州还曾被称作“闽南佛国”。而漳州百姓,哪怕是那些平日扪一钱汗出三日,食不下咽者,也却唯独斋僧建刹、泥佛作醮时,可以倾囊倒箧,罔敢吝啬。正因为秉持着这样的兼容并蓄与多元共存的开放态度,才使得漳州民间信仰门系衍多,灿烂如霞。

可以挑个不是假期的清晨或午后向香港路的老街中踅去,都能收获一种临近秋阳的感觉。街边古早味“莲仔圆”的店铺里,人头照常攒动,店门依然上着老旧的门板。这时的伽蓝庙无愧是属于社区的,骑楼上伽蓝庙香火升腾,而伽蓝庙下的骑楼里却在零卖着些时蔬瓜果,边有老人围坐小板凳上泡茶闲谈,使得让那刚走下伽蓝庙扶梯时的你,便可一下融入本真率性的老街,生活的油烟味扑面而来。

伽蓝庙下那曲折蜿蜒的巷道,恰像一把钥匙,正牵引着我们打开那厚实本真的岁月大门……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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