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廖双初

我怀念的

◎ 廖双初

周围很安静，我的身体有些不适，斗室里每隔一会就响起自己的咳嗽声。感冒并不好受，但更难受的是被不良情绪所笼罩，这中间夹杂着孤独和忧伤。身在闹市，孤独感却经常有。至于忧伤，它总潜藏在心底，一般人是察觉不到的，唯有自己默默承受，慢慢消解。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不舒服时，最易想起母亲。

四十多年过去了，童年时的情景依然清晰如昨。我们家就两间房，常年有六七口人生活在一起，我和两位兄弟便只能睡到楼上。乡下的所谓楼上是敞开的，没有门，一般情况下不住人，只用来储藏粮食和堆放杂物，但如果家中缺少床位，那就必须开铺。我家的楼梯很窄很陡，上下须小心翼翼。一次我感冒了，起不了床，母亲知道后，将我从楼上背下来。伏在母亲的肩膀上，我感觉她的骨架顶得我有些疼，母亲太瘦了，但她的肩膀很有力量，步子尤其稳重，最后将我安全地背下楼。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母亲肩膀的力量，也记住了母亲那瘦弱却有力的肩膀。

记忆中，我小时候常会心情不好，每当此时，我便总喜欢缠着母亲。母亲常常紧紧地搂住我，用她那有些粗糙的手掌从头到腰不停地抚摸我，嘴里念叨着“哦哦哦，我的满儿今天有些不舒服哟，有些不舒服哟，哦哦哦，就好的，就好的”。母亲像哼着摇篮曲，她的眼睛一会儿眺望远处的田野，一会儿注视怀中的我，偶尔还要逗我一下：“你看你看，你好了吧。”之后，她便征询我的意见，炒一个我最喜欢吃的菜，哪怕是油煎干红辣椒粉也行，让我的胃口大增。说来也怪，在母亲这些极其平常的举动完成后，我的心情竟好了起来，自然很快就离开她的怀抱，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们打打闹闹了。

从此，我也知道了母亲的怀抱是多么的亲切，多么的温暖！以至当自己长大了也仍然想念她的怀抱，只不过羞于面子，不会有小时候那种举止罢了。

母亲离开我们已整整十七年了。每逢孤独和忧伤时，譬如像今日，我在斗室中精神恍惚，便非常想回到自己的童年时代，去感受母亲那坚实的肩膀，体会母亲那温暖的怀抱。但人不能老生活在回忆里，我应当延续母亲给我的力量，自己想办法排遣愁绪。怎么排遣，恐怕只有努力地投入到工作和生活中去。身体和心理的不良状况既然具有周期性，屏蔽它们的干扰也是迟早的事。

(摘自《看到的风景》湖南文艺出版社 图/刘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