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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先生有点不耐烦

2018-01-08沈锁锁

中外文摘 2018年2期
关键词:女魔头陈平陈先生

□ 沈锁锁

陈先生有点不耐烦

□ 沈锁锁

你也太雪中送炭了吧

大半夜,赵嘉莉总算按女魔头的要求改好了方案。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明明是之前的方案更具操作性,但女魔头自以为是,乱提意见,越改越离谱。遇上个能力一般的领导,除了自认倒霉还能怎么办?

洗好澡,躺在床上给陈平打电话,那头的陈平从梦中惊醒,语气急切地问:“莉莉你怎么啦?”赵嘉莉开始数落女魔头,陈平陪着她义愤填膺。骂了半天,心里总算顺畅了。陈平说:“乖,别生气了。”

赵嘉莉在这种温柔和耐心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一看手机,糟了,要迟到了。她从床上跳起来,冲进卫生间时,接到陈平的电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肯定睡

过头了吧。我在楼下,接你上班。”

赵嘉莉惊呼:“我靠,你也太雪中送炭了吧?爱死你了,么么哒。”

电话那头的陈平笑:“什么是么么哒?”

等赵嘉莉坐上副驾驶,那里已经有陈平给她买好的早餐,热乎乎的小笼包和现磨豆浆,就连车里的音乐,也是赵嘉莉喜欢的民谣。这个原本糟糕透了的早晨,在陈平细心周到的照顾下,就连等红绿灯的时光,也变得温柔起来。

32岁的赵嘉莉,吃着早餐听着歌,再看一眼旁边的陈平,不知怎么就突然蹦出来一句:“陈先生,你对前妻也这么好吗?”

挺替他打抱不平的

陈平的前妻,是他的大学校友。

两人毕业后,在杭州相遇。恋爱不到两个月,前妻的母亲查出胃癌晚期,所剩时日不多。为了让母亲安心,再加上陈平看起来老实忠厚,脑袋一发热,就向陈平求了婚。

陈平在那样的景象里,似乎找不到理由回绝。

但婚后第二年,两人到底有点走不下去。陈平在一家幼教中心做销售,怎么看怎么没前途。前妻越来越嫌弃他,当她申请到去美国总部的工作机会时,把一纸离婚协议送到了陈平面前,并说了很多抱歉的话。

陈平不同意,她特别理性地分析:“陈平,异地婚姻太难了,咱们又没孩子,时间久了,婚姻也就形同虚设,何必拖着呢?”

陈平是有些不甘心的。他被她拖进婚姻,又被她踢出局,怎么看都有点窝囊。但想想拖着,也确实没意义。于是这场婚姻,潦草开始,潦草结束。

赵嘉莉在听完陈平的故事后,挺替他打抱不平的。但陈平笑着说:“如果我再为这事去生气纠结,那不是更亏嘛。何况一切都是我的自愿选择,没有什么亏不亏的。”

陈平的这番话,让赵嘉莉对他有点刮目相看。

赵嘉莉和陈平是高中同学。那时的赵嘉莉,是公认的女神。说起来,陈平也有意无意表达过好感。但心比天高的赵嘉莉看谁都不太入眼,拒绝的话也是说得不留情面。要不是这次在相亲桌上见到陈平,她都差点忘了自己有这么一位男同学。

陈平是单位领导介绍的相亲对象,说是离了婚,没有小孩,刚从杭州回小城发展,正在筹备一家幼教中心。赵嘉莉是有点生气的,她不就是32岁还没个可以结婚的对象嘛,至于把离了婚的男人也往她这里送?

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陈平。两人都有点意外,一顿饭倒是吃得愉快,聊得畅快。

沦陷在了他的温柔里

这天之后,陈平开始以特别高的频率出现在赵嘉莉的生活里。

有时是电脑坏了,一个电话,陈平就过来了,顺便带来她爱吃的蛋糕;有时是逛街找不到人,陈平跟在身后帮她提着大包小袋;有时是心情不好了,不分时间和场合,直接打给陈平,而陈平总是有办法抚平她的情绪。

闺蜜说,这哪里是朋友,明明就是男朋友。

赵嘉莉当然明白,陈平对她,是有那么一些意思的。不然,谁闲着没事,天天对一个别人眼里嫁不掉的女人又体贴又温柔。甚至有几次,陈平还开玩笑说过,要不咱俩一块过得了,你这粗心大意的,我还真不放心。

这是一种试探。她给点回应,恋爱也许就可以谈上了。但嫁给陈平,这可能吗?

赵嘉莉她妈一听说有这么一个人,立马召开家庭会议,劝赵嘉莉赶紧从了。没人在意陈平是不是二婚,用她妈的话来说,总比一个人孤独终老强。

大家这么一怂恿,赵嘉莉就有点反感了。女人到了32岁还没嫁出去,当事人其实已经不着急了,着急的是七大姑八大姨。赵嘉莉可不想因为他们,就赶鸭子上架般去随便结个婚。

赵嘉莉开始刻意躲着陈平。

但心里却莫名烦躁,于是干脆买了高铁票,休了年假,跑去枸杞岛住了两天。回来时伤风感冒发高烧,陈平发来的微信没回,打的电话没接,然后她就听到陈平急促的敲门声。

赵嘉莉被敲得不耐烦了,起身开门,陈平看到她,满眼的心疼:“你这是怎么啦?赶紧让我看看。”将她扶上床,盖好被子,又去楼下买了退烧药,烧了开水让她服下。

赵嘉莉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时,空气里弥漫着米香,厨房里,陈平系着围裙在给她煮粥。那一刻,赵嘉莉突然就被眼前的男人蛊惑,沦陷在了他的温柔里。

她没有告诉陈平,在岛上的那两天,她还挺想他的。

一碗粥下肚,直接从胃里暖到心里。或许是氛围太好,陈平的脸凑过来时,赵嘉莉半推半就地从了。陈平很温柔,也很小心,而他们的身体,比想象中还要契合。

第二天,陈平也感冒了。但他眼角眉梢,却笑成了一朵花。

赵嘉莉磨蹭到32岁,终于决定把自己嫁了。

怎能没点情绪和脾气

婚礼上,有老同学打趣陈平:“真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咱们当年的女神会落你这里。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

陈平傻呵呵地笑,脸上有难以掩饰的虚荣和骄傲。

即便赵嘉莉32岁,不比20多岁姑娘抢手,但她并不是没有追求者。陈平除了那点温柔和耐心,以及对赵嘉莉尚且保持的那点年少情怀,其他方面并没有优势,何况他还是离异人士。

能够娶到赵嘉莉,陈平觉得自己赚翻了。于是婚后,掏心掏肺地对赵嘉莉好,而赵嘉莉也享受这样的好。她以为,这就是自己和陈平的相处模式。

赵嘉莉第一次在陈平脸上看到那点不耐烦,是在他们结婚后的第十五周。

陈平在公司加班,卫生间里的灯管坏了,她没法洗澡,于是打电话给陈平,让他快点回来。可电话那头的陈平说:“多大的事呀,你去楼下的五金店重新买个新的换上不就行了。”

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满,以前陈平明明只会说:“乖,等我一会,马上回来。”

赵嘉莉确定,陈平对她的温柔里,有些不耐烦了。

前段时间,赵嘉莉公司里来了个新同事,女魔头有意无意就拿她和对方比,赵嘉莉心里憋屈,找陈平诉苦。但陈平皱了皱眉说:“抱怨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想想怎样处理和同事领导的关系。”可赵嘉莉明明记得,当初陈平和她一起义愤填膺大骂女魔头的样子。

这一结婚,怎么就变了?

陈先生有点不耐烦。闺蜜说,你太矫情了,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每天生活在一起,怎能没点情绪和脾气?

这样的道理,赵嘉莉当然懂。可从相亲那天,甚至追溯到上学那会儿开始,她已经习惯当女神,习惯陈平的好和温柔,于是便很难容忍陈平的不好和不温柔。

那种感觉,像是先被捧在半空中,然后“啪”的一声扔到地面上,摔得有点疼。

一颗心突然踏实下来

其实在决定和陈平结婚之前,赵嘉莉对婚姻是没有信心的。

她的父亲,曾经也是深爱母亲,可有一天他却回来告诉母亲,自己在外面爱上了别人。这就是为什么赵嘉莉拖到32岁都不敢结婚的原因。她不相信爱情能长久,就算一个男人爱你,也只是暂时的。

赵嘉莉原本以为,陈平会不一样。他经历过婚姻,他以前还喜欢过她,他对她足够真诚,有这些作为前提,天长地久也许值得期待。

但陈平脸上的不耐烦,到底还是越来越多了。

赵嘉莉有点灰心。那天下了班,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母亲那。在母亲的追问下,赵嘉莉开口说起心事,她害怕重蹈覆辙,害怕陈平有一天也像父亲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母亲听完,却说:“傻丫头,我保证,陈平不会这样。你爸那会儿是把我宠得一无是处,然后他事业不顺时,遇到个能帮他的,心里的天平也就倾斜了。但陈平不一样啊,你发现没,他对你的不耐烦,其实是在减少你对他的依赖。不论是修灯管,还是处理和同事的关系,你不能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他。宠你是一回事,但让你保持独立也很重要。”

赵嘉莉愣在那:“是这样吗?”这时,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那头的陈平着急地问:“莉莉你怎么不在家?你在哪,我来找你。”

赵嘉莉回到家的时候,陈平正在厨房里给她做酸菜鱼。

看到她,陈平很自然地说了句“回来啦,帮我把青菜洗下,再炒个青菜就可以吃饭了”,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赵嘉莉,在厨房氤氲出来的雾气里,洗着青菜,听着陈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工作,一颗心突然就踏实下来。

这才是烟火生活啊。她以前当过他的女神,但现在是他的妻子。女神是用来仰望的,但妻子是要和他一起撑起细水长流的生活。

赵嘉莉承认,是在那一刻,自己才真正爱上陈先生。爱他的温柔,也爱他的不耐烦。

(摘自《女报》2017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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