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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龛道场的政治功能看唐中前期岭南溪洞地区政局嬗变

2018-01-05李金操王元林

历史教学·高校版 2017年7期

李金操 王元林

[摘要]当今学界普遍将龙龛道场视作唐代岭南溪洞社会佛教兴盛的标志,但道场修建于岭表局势未定的武德四年,且道场核心显圣物是李渊画像,表明其修建蕴含不少政治因素。上元年间道场首次维护时添加一座皇帝石像;圣历年间道场再次维护时,泷州陈氏特意请陈集源作为武则天歌功颂德的《龙龛道场铭》。证明两次维护与修建一样,是政治事件而非宗教事件。龙龛道场并非单纯佛教教化道场,道场命运与泷州陈氏政治地位息息相关,其兴衰历程反映了唐代岭南溪洞地区政局嬗变的过程。

[关键词]龙龛道场,泷州陈氏,溪洞地区,南选,酋豪

[中图分类号]K2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457—6241(2017)14—0033—06

法国社会人类学者涂尔干认为,神圣(the sa-cred)与凡俗(the profane)是绝对异质性、互为两极的存在。伊利亚德也在其著作序言中指出,神圣总是自我表证地与“自然”完全不同,但他同时也承认,社会人类学者的认识“并不总是正确的”,“最终这种对自然的反应还要受历史的制约”。蓬我国历史表明,神圣与凡俗并不总是对立。在唐代,许多神圣空间是由世俗空间转化而来,且保留了部分世俗功能。以往学界多从佛教史视角审视龙龛道场,以其为唐代岭南溪洞社会佛教兴盛之标志。但龙龛道场修建于岭表局势未定时,仅有的两次维护也主要是为其当朝皇帝歌功颂德,故不能简单将其视作佛教教化道场。笔者拟以龙龛道场兴衰历程为主线,对唐中前期岭南溪洞地区政局嬗变进行粗浅探讨,还请方家批评指正。

一、龙龛道场之修建与

武德朝泷州陈氏再次崛起

据陈集源《龙龛道场铭》(以下简称《道场铭》)记载,龙龛道场修建于武德四年(621年),作为佛教道场,其中不乏与佛事主题相符的显圣物(hi-erophany),如“飞仙宝塔”“罗汉圣僧”,但核心显圣物——当阳像,并非佛教事物,而是被刻意圣化的凡俗事物。当阳像铭刻一事已为学界关注,认为它反映了泷州陈氏“對唐皇朝的崇拜”。但关于道场修建时间,还存在“得力于天下统一”的误解。其实道场修建于岭表未定时,其修建时间传递出许多历史信息。

据《资治通鉴》记载,武德三年冯盎击败林士弘之后,“岭外遂定”,似乎道场修建时已经天下太平。但被谭其骧视为“岭表安危之所系”③的高凉冯氏,此时并未归顺。据《旧唐书·高祖本纪》载,直到武德五年七月,冯盎“以南越之地来降”后,才“岭表悉定”。《新唐书·高祖本纪》对时间记载更具体,为武德五年七月丁酉。据《旧唐书·李靖传》,李靖度岭至桂州后,遣人招抚溪洞酋豪,“其大首领冯盎、李光度、宁长真皆遣弟子来谒,靖承制授其官爵”,所指即冯盎归降,“岭表悉定”一事。史籍未载泷州陈氏子弟遣弟子拜谒,暗示泷州陈氏归降另有其事。

据《旧唐书·地理志》,高祖武德四年平萧铣,置康州都督府(治今广东德庆)、泷州(今广东罗定),泷州归康州都督府节制。萧铣曾令部将刘洎“略地岭表,得五十余城”,萧铣兵败归降后,刘洎“遂以所得城归国”,泷州陈氏即于此时归降。按萧铣归降时间为武德四年十月乙巳,则泷州陈氏归降不会早于该日。而据《道场铭》,龙龛道场修建于武德四年,从中可见泷州陈氏修建龙龛道场的迫切心情。是时,高凉冯氏、钦州宁氏等溪洞酋豪尚未有明显降唐倾向,且北方仍有割据势力(如刘黑闼等)与李唐皇室对峙。最后定鼎江山者未必是李渊父子,泷州陈氏此举要冒极大的政治风险。故笔者认为,龙龛道场修建是一场政治赌注,泷州陈氏欲借道场取媚唐中央,以扭转家族颓势(详后)。

泷州陈氏被学界视为与高凉冯氏、钦州宁氏并称的岭南三大酋豪世家。若论家族发迹时间,陈氏似乎还要先于冯氏、宁氏。南朝梁时,已有“西江俚帅陈文徼出寇高要”一事,朝廷不仅未镇压,反而派宗室萧励安抚,似乎其家族势力强于高凉冯、冼。南朝梁中央封其酋领陈法念“宋平郡公”,陈中央封家族世袭子陈佛智“安靖郡公”,爵高位尊。而高凉冯氏在助陈朝平定欧阳讫叛乱时,冯仆被赐爵不过“信都侯”。暗示南朝时,泷州陈氏才是岭南第一酋豪。

至隋代,泷州陈氏遭遇重大变故。陈亡后,陈佛智不愿归降杨隋政权,与番禺(今广东广州)王仲宣一并起兵。泷州陈氏与陈皇室均源于颍川(治今河南禹州),且两相亲善,陈佛智反隋并不意外。但陈亡后,隋朝一统天下局势已然明朗,陈佛智意气之举为其家族带来极大祸患。时高凉冯氏已降隋,本“素相友”的两家此时兵戎相见。陈佛智被冯盎斩杀,泷州陈氏归于沉寂。按《开皇律》,谋反乃十恶之首,会牵连子孙,故学界推断佛智子龙树外逃钦州。按钦州宁猛力曾一度“倔强山洞”,陈龙树确有求其庇护可能。在泷州陈氏衰落后,康州陈氏崛起,取而代之。

因史料记载有限,学界对康州陈氏关注极少。幸得陈承亲墓发掘,康州陈氏才渐被认知。据《大唐故康州刺史陈君(承亲)墓志》记载,康州陈氏与泷州陈氏同样发源于颍川。泷州、康州(今广东德庆)本同属晋康郡。东晋至唐,晋康郡经历了治所迁移、名称变化、析置等一系列行政区划变动,从而形成唐代西江北岸为康州、南岸为泷州的政区格局。笔者认为,陈法念家族当为西江陈氏宗子世家,陈頵家族当为庶子世家。西江陈氏这种一枝生两叶的现象并非特例,岭南冯氏同样如此。冯氏宗族本籍北燕,亡国后,首任家主冯弘率族人浮海投宋,于新会(今广东新会)定居。后来因仕宦、联姻等原因迁移,逐渐散为以新会为核心的岗州冯氏和以凉德(今广东高州东岸镇)为核心的高凉冯氏。据《元和姓纂》,岗州、高凉冯氏不仅同宗,且均“代为酋领”。泷州、康州陈氏当亦类似。康州陈氏后人曾修“兴化祠”(亦日“兵马庙”)祭祀陈頵。据记载,陈頵隋末任泷州刺史(当为永熙郡太守之误)。显然,康州陈氏趁泷州陈氏衰落之机崛起,取得西江流域控制权。

按陈佛智死于冯盎之手,泷州陈氏当对隋中央、高凉冯氏怀有敌意。而陈頵能任永熙郡太守,定与隋中央、高凉冯氏支持有关。康州陈氏崛起说明中央政府与溪洞酋豪之间存在“伞式”庇护现象。在陈頵管理下,泷州陈氏家族成员恐难免心生悲愤。隋覆唐兴为其家族再次崛起提供可能,故而在武德四年十月归降李唐后,陈普光便迫不及待地向李唐皇室表忠心。时康州陈頵亦已归顺,泷州陈氏需行非常手段,才足以获得唐中央垂顾。龙龛道场正是在此背景下修建,道场是泷州陈氏寻求庇护伞的政治工程。endprint

二、从道场“沉湮”和首次维护看太宗、

高宗朝溪洞地区政局嬗变

按陈佛智死于冯盎之手,冯盎于陈龙树可谓有杀父之仇;康州陈頵在泷州陈氏仇家支持下人主泷州政局,陈頵于陈龙树可谓有夺州之恨。在古代,此类仇恨被视为“不共戴天”者,陈龙树当不会轻易释怀。据《资治通鉴》载,武德七年六月辛亥,“泷州、扶州僚作乱”。此次僚乱与《旧唐书·地理志》记载“(南扶州及五县)以僚反,寄泷州。贞观元年(627年)废,以所管县并属泷州。二年,僚平,复置南扶州,自泷州还故县”所指僚乱当为一事。虽僚乱具体原因、经过不详,但从结果推测(详下),此次僚乱当是泷州陈氏、康州陈氏矛盾激化所致。僚乱期间,高祖、太宗明显偏袒为皇朝歌功颂德一方,一度将南扶州“寄泷州”甚至“并属泷州”。而对康州陈氏态度截然相反,武德九年唐高祖“废都督府及康州”。按《陈(承亲)君墓志》,陈頵仕唐职务即“持节康州诸军事、康州刺史”,康州都督府与康州之废明显在针对康州陈氏。可见龙龛道场在武德朝起到不小政治作用。至贞观初,其影响仍在延续。据魏徵《谏讨击冯盎》记载,“岭南诸州奏冯盎反叛,前后奏者数十辈”,虽冯盎未反,但“言者既多,不能无惑”,太宗皇帝一度命大军征讨。从冯盎斩杀陈佛智推测,泷州陈氏当是“奏冯盎反叛”诸州之一员。故冯盎携陈頵至唐中央朝觐时,“俄而罗(治今广东石城)、窦诸洞僚叛”。罗、窦两州为泷州陈氏固有势力范围,此次僚乱应是陈龙树不欲三方握手言和的过激反应。陈龙树曾任万(治今四川万县)、普(治今四川安邑)、南(治今四川聂江)、施(治湖北恩施)等州刺史,溪洞酋豪刺州岭北之现象在唐初极为罕见。应是太宗皇帝认识到陈龙树与冯盎、陈頵仇深难释,故外调陈龙树。从两次僚乱处理结果来看,唐中央明显偏袒泷州陈氏。

唐中央对泷州陈氏如此偏袒,何以道场会护持不谨,出现“沉湮”现象?笔者认为,此事当与泷州陈氏对唐中央依赖性降低有关。东晋时中央政府因“岭外酋帅”进贡,才将统治力度深入溪洞地区。酋帅对溪洞地区掌控力极强,地方守宰职务在豪酋家族内部传承,即所谓“酋豪世袭”。川本芳昭指出,六朝时江南山越溪洞社会带有明显部族村落性质,这种血缘家族基础上的职务传承正是社会发展落后的表现。虽然六朝晚期山越溪洞社会通过民族融合摆脱落后面貌,但岭南地区社会发展较江南滞后。在唐初,岭南溪洞地区仍以家族世袭方式传承地方权力。以高凉冯氏为例:冯盎去世于贞观二十年,冯盎去世时,中央即“恩命分府为三”,以盎子智垡为恩州刺史。但贞观二十三年唐中央才废高州都督府,置恩州(今广东恩平)。显然,“分府为三”只是唐中央对冯氏家族内部职务传承安排的认可,“恩命”仅是曲笔之辞。唐代典籍不乏溪洞酋豪“代奠峤外”、“代为岭表酋长”、“代为酋领”、“斯为代禄”、“父没子继”等职务世袭传承的记载。随着陈龙树外调,泷州陈氏与康州陈氏、高凉冯氏矛盾逐渐缓和。在“父没子继”式的职务传承模式下,泷州陈氏一般不会再对唐中央有过分祈求,故对道场维护稍有懈怠。

上元年间(674~676年),泷州陈氏对道场进行首次维护。陈集源《道场铭》并未记载太多细节,但凸显了维护主旨——造当阳连地尊像一躯,证明此次维护同樣是一次取媚唐中央的政治事件。已有学者推断此次维护与南选制度推行有关,笔者亦然此论。南选是唐中央为收取溪洞地区职官任命权的政策,已有学者对此进行深入探讨。费孝通曾指出,血缘社会的特点之一即“血缘所决定的社会地位不容个人选择”,此境况显然非中央集权政府所愿。随着唐代岭南岭北社会文化差异逐渐缩小,中央政府改变溪洞社会选官制度的愿望愈发强烈。隋代岭南总管承制署渠帅为刺史、县令时,尚是“上大悦”的结果。但唐代君主已对此制深恶痛绝:贞观十八年广州都督萧龄上奏曰:“岭南州县多用土人任官,不顾宪章,唯求润屋……又守领之辈,年别取妻,不限多少,各营别弟(第),肆情侵夺”,太宗皇帝令“并皆禁断”。但据高宗总章二年(669年)岭南仍州县官“不由吏部,委都督选择土人补授”推测,“禁断”一事当不了了之。高宗上元年间,唐中央宣布在岭南实施南选,“遣郎官、御史为选补使”,以“简补广、交、黔等州官吏”。南选实施后,岭南刺史、县令的任命权收归中央,从而断绝了溪洞酋豪赖以传承的政治土壤。上元年泷州陈氏之所以对道场进行维护,是希望中央政府不要推行南选制度,或不要改变泷州政权在其家族内部传承的现状。

据《道场铭》,道场在维护后迅速破败。才一二十年间,已是“佛寺之摧残”。当是因唐中央未取消南选制度,泷州陈氏心愿未遂,对道场维护不再尽心。

三、从道场再次维护看武后至玄宗时期溪洞地区政局嬗变

道场第二次维护与修建、初次维护相比,政治意味表达相对隐晦,至少未见添加皇帝画像、石像,泷州陈氏以“佛寺之摧残”“悲像教之凌迟”为说辞,于道场南“造释迦尊像一座”,似乎是为弘扬佛法。但据《道场铭》“属圣神皇帝御绀殿以抚十方,动金轮以光八表……就日与慧日俱明,油云共法云同覆”等吹捧武则天的言辞看,此次维护亦是政治工程。泷州陈氏悲像教凌迟的缘由,当是武则天在圣历元年(698年)籍没冯君衡家族、强制推行南选一事(详后)。

唐以前,历代中央政府对溪洞酋豪均持包容态度:梁西江俚帅陈文徼攻略高凉,朝廷派宗室安抚;冼夫人之兄冼挺任南梁州刺史时曾“侵略傍郡,岭表苦之,夫人多所规谏”,亦未见中央镇压。武德至高宗朝,唐中央基本沿袭前代做法:武德六年岗州刺史冯士翙叛,“咸讨降之,复其位”;武德八年钦州都督宁长真反,长真去世后,子据袭刺史职务后仍反,“群臣请击之,太宗不许”,派使者宣谕;唐太宗曾指责冯盎“侵掠不已”,但冯盎朝觐后,“赏予不可计”;冯盎孙冯子猷公然囚禁高宗所派使臣,并强迫其中一人纳贿,使臣归京“奏其状”,高宗“命纳焉”。在此等宽松氛围下,南选定难推行。至武则天圣历元年,此境况才发生改变,高力士(本名冯元一)家族覆灭是政策转变之标志。据《高公(力士)神道碑》载:“圣历中,潘州(今广东茂名)府君捐馆舍,子君衡袭其位焉。”此时南选已推行二十余年,但高凉冯氏明显毫不在意。结果“按察使摧折高标……飞语上闻。帝阍难叫,家遂籍没”。唐中央对冯君衡家族打击力度十分彻底,致其家族连冯君衡丧礼都不能操办。冯君衡家族籍没是武则天杀鸡儆猴、强制推行南选的举措。按《旧唐书·高力士传》,高力士于圣历元年被送入宫,与其父“圣历中”袭位记载相符,其家族即覆灭于该年。而陈集源《道场铭》写于圣历二年正月,暗示道场第二次维护与冯君衡家族覆灭有关。此次维护应是为提高泷州陈氏对“矫诬罪”的“免疫力”。endprint

冯君衡家族覆灭是中央政府以血腥手段解决溪洞酋豪割据问题的开端。此后,众多溪洞酋豪世家先后遭遇变故。钦州宁氏衰落于唐中宗神龙二年(706年),广州都督周仁轨追斩宁承基,“杀掠其部众殆尽”。康州陈氏当衰落于开元初年:康州陈氏酋首陈承亲曾任恩州刺史,于开元二年(714年)去世。其去世后,恩州酋帥便“日寻干戈”,直至开元四年毕守恭“虽临之以兵危,而开之以恩信”后,才“化枭为人”,暗示陈承亲之死并不寻常。学界也以陈承亲亡故为康州陈氏败落先兆。

自龙龛道场修建后,泷州陈氏便不断通过道场做政治文章,以求唐中央庇护。但在中央政府决心铲除溪洞酋豪势力的背景下,泷州陈氏终难幸免。据记载,开元十六年,“春、泷等州僚首领泷州刺史陈行范,广州首领冯仁智、何游鲁叛”。按《旧唐书·杨思勖传》,陈行范为“泷州首领”,其泷州陈氏成员身份当无疑异。按《杨公(思勖)墓志铭》,陈行范叛乱时任“登州刺史”,证明唐中央已开始针对泷州陈氏,将家族酋领远调它州。据陈行范“据数十州渠魁,欲割据江岭”之记载,此次动乱是溪洞酋豪群体反叛,可视为中央政府与豪酋世家在溪洞管理层面的最终博弈。叛乱失败后,杨思勖“斩其党六万级”,豪酋势力遭受重大打击,渐逝于历史长河,龙龛道场也随泷州陈氏衰亡而湮没。

结语

在宗教被社会各阶层广泛认可后,宗教便不再是单纯的文化现象,而是一股对政治、经济、军事均能产生深刻影响的社会力量。龙龛道场发展历程即为证明:泷州陈氏虽世代信佛,但在南朝太平年代,并未见其家族修道场弘法,反而在局势动荡年代修建道场,并在北壁正中刻当阳画像,证明龙龛道场修建主要缘于政治需要。道场首次维护,重点是添加一座皇帝石像;再次维护,泷州陈氏特意请陈集源作《道场铭》为武则天歌功颂德。显然,泷州陈氏维护道场之用心仍在政治。总体上看,龙龛道场主要用作泷州陈氏家族的政治装裱,不能将其简单视作佛教教化道场。龙龛道场的修建见证了泷州陈氏家族的崛起,两次维护见证了中央政府用行政、暴力手段将溪洞社会纳入正州体系的政策转变,亦见证了岭南俚僚部族由相对独立到逐步纳入国家统治之过程。虽然泷州陈氏通过道场做不少政治文章,但在中央收取溪洞豪酋职务世袭权的大背景下,泷州陈氏终不能幸免。最终,家族首领陈行范不欲失去泷州掌控权,起兵造反,泷州陈氏因此衰落。龙龛道场也随之湮没,空余《道场铭》给后人回味。

【责任编辑:杜敬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