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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巫山还是你

2017-12-28枕衣衫

青春美文CUTE 2017年9期
关键词:寝室编程电脑

■枕衣衫

除却巫山还是你

■枕衣衫

摄影/hey蜂蜜 模特/徐颖

于你而言那么重要吗

微博被人黑了,江绪念表示有点方。

这个微博沉寂了一年,等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次登录的时候,却被系统告知密码错误。

江绪念心烦意乱地在床上滚了几圈,最后还是沉不住气发了一条说说:“微博被黑了,有大神在线吗?急,在线求!”

在线求攻略的她忽略掉收到的几条或安慰或幸灾乐祸的评论,一眼瞅见了两个字——钟郁。他回复了四个字:“嗯,我黑的。”

钟郁是何许人也?编程社社长,教授的得力助手,线性代数教授的助教。自认识以来,他俩就分外生恨,每当她逃课,必会被他点名回答问题,她迟到就会被记缺勤,偏偏教授还对他言听计从,当真是岂有此理!

所以虽然钟郁长了一张帅得五谷不分的脸,但依然阻挡不了她在一个月黑风高夜砸碎了学校光荣榜的玻璃,撕下他的照片,在上面画上一个猩红色的大叉。就连室友都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和钟大助教有过那么一段不能念不能说的恩怨情仇。

恩怨情仇?是不是情仇她不知道,恩怨倒是肯定有的。

他俩相识是在两年前的医院走廊,她高举着打了石膏的三根手指,却被钟郁摆了一地的水果篮给绊了一跤。那天她本来是要拆石膏的,拜那一跤所赐,三根石膏只拆了两根,剩下一根中指直挺挺地竖着,按医生的话说要再戴一个月观察。

付完医药费,江绪念竖着那根中指转向钟郁,满脸冷漠。

“抱歉,我会负责。”当事人抬眼看了看她的学生证,用比她还冷淡的语气说,“我叫钟郁,咱们是同一个学校的。”

负责?这就是他的负责?现如今还黑了她的微博,真是岂有此理!

江绪念黑着脸一路冲到男生寝室,惊吓到了一众“衣冠不整”的男生。一阵人仰马翻之后,她被宿管大爷拦了下来。

当钟郁听到消息匆匆地从编程社赶回来的时候,她正一脸委屈地站在那里挨大爷的训。

“怎么,现在知道丢脸了?”一直到钟郁将她领了出来,她还垂着脑袋,情绪非常低迷。

要不是他黑了她的微博,她能这么冲动?对于面前的罪魁祸首的倒打一耙,她选择沉默。

“那个微博,”他顿了一顿,说,“于你而言有那么重要吗?”

钟郁的神情难得委屈,她也不自禁放软了语气说:“也不是那么重要。”

“既然如此,”他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继续说,“你还在气什么?”

喂!这怎么跟说好的套路不一样啊?

逻辑思维与唯美诗词

线性代数马上就要结课了,这便意味着马上就要考试了,可由于上次江绪念对钟郁的态度极其恶劣,所以这就导致了现在她手握钟郁的电话号码却一直不敢打。

正犹豫不决间,钟郁主动找到了她,称要为之前黑她微博一事道歉,请她吃饭。

整个过程中,他替她拉椅子,给她夹鸡翅,就连一向冷清的眼眸此刻都分外温柔。

看起来,他对她着实产生了很多愧疚。如果利用这份愧疚,让他在老师那儿多为她要点线性代数的平时分……这个想法挺可行,她得从长计议!思索着,她将他夹来的鸡翅细细地嚼了嚼,又嚼了嚼——真好吃!

“今年你们线性代数的试卷,”对面嚼鸡骨头的声音有点大,钟郁轻轻咳了两声,说,“我看到了一些。”

江绪念立马吐出嘴中的鸡骨头,正襟危坐。

“这次试卷可能会偏难些,我觉得以你目前的成绩来看会很难通过,所以决定给你好好辅导一下。”

辅导这种事情就是要讲题,讲着讲着不就透露了那些题型吗?难道这就是学长表达歉意的方式?另开小灶这般性质恶劣的事情,想来还是她一人承受比较好。于是她的身子又往前倾了一倾,冲钟郁郑重地点了点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表示自己明白,不会背叛组织的信任。

然而事实证明,是她又想多了。

钟郁的辅导和她所想的辅导,出现了那么一丁点的偏差。

第二天,她和钟郁并排坐在有小情侣频繁出没的小树林的长椅上,面容呆滞。“这是什么?”她指着钟郁手上叽里呱啦发声的机器,很是茫然。

自从他按下播放键后,他们方圆五里内便再无情侣。可偏偏钟郁还像没有感受到异样一般,淡定自若地说:“手机啊。”

不,重点是你手机里播放的是什么?《罗辑思维》是个什么鬼?为什么中饭午休的时候要听这个!抽了抽嘴角,江绪念做着垂死挣扎,说:“不是给我辅导线性代数吗,为什么会听《罗辑思维》?”

“这就是在给你辅导,多听听这个有益于你逻辑思维的完善,”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遗憾,看起来有点委屈,说,“对你理解线性代数有帮助。”

学霸的世界她真的不懂,于是只能干笑一声,说:“那为什么不听唯美诗词,陶冶情操,更利于静下心学习?”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钟郁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居然真的同意了。咿咿呀呀的,手机里又开始念起了诗词。方圆五里处,小情侣们又默默地向外围退避了一里。

看着钟郁眼里隐隐的笑意,江绪念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要相信姓钟名郁的学长所说的每一个字了。

那是她永不愿忆起的曾经

托钟郁的福,那天他俩一起听《罗辑思维》的照片被传上了校内论坛,短短一个小时内,点击量破万,直冲热帖第一。底下有分分钟想扼腕的人评论:“计算机系多少年才出这么一朵高岭之花,又被其他院的人占领了。”身为知情人士,江绪念对此评论嗤之以鼻。

更让她嗤之以鼻的是,她的室友竟然胳膊肘向外拐,在她桌前徘徊了好久,指着钟郁的照片,面色不忿地说:“你们果然有一腿!”

有一腿?你们都被表象迷惑了,账号原本就是他黑的!

咂了咂嘴,不明真相的室友给她出了一个馊主意:“你之前的微博账号不是被盗了吗?要不你让钟学长试试,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回来,顺便再增进增进感情。”

对哦!绕了半天,钟郁为什么还没有将她的账号还给她?好不容易想起这一茬的江绪念决定立刻打电话质问一下钟郁。

如果她能预知未来,她也许宁愿一辈子也登不上那个微博。但此时的她尚不知情,于是在经过一番慎重的思虑后,她还是拨通了钟郁的电话。

谁知说明来意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叹息:“你为什么不自己试试?”

这是什么道理?黑账号的人让账号被黑的人自己找回账号?江绪念很想吐槽,可她只是紧紧握住手机没有出声,心跳快得出奇,整个人紧绷成一条一碰便会断的线。

“当年全国编程大赛的亚军,不可能连自己的微博账号都追不回来。”钟郁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那么清晰。“这句话我想说很久了,江绪念,你还想将自己困在过去多久?”

连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她便掐断了电话。那是她永不愿回忆起来的曾经,现在却有人知道了。

旧时往事就这么被人挖开,直到鲜血淋漓,她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很在意。越掩饰就越是在乎,这些年来,只有她一个人在原地停步不前。

和每个思春的少女一样,江绪念曾经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喜欢到无法自拔,喜欢到接触从未触碰过的编程,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并肩站在他身旁,亲口向他告白。

她喜欢的那个人叫姜毅,是大她两届的学长,是她第一次暗恋的对象。

她第一次见到姜毅的名字,是在升学的宣传单上,不大的纸张硬生生地被他占据了四分之一的版面。第二次见到他是在开学典礼上,他将肥大的校服硬生生地穿出了一种挺拔感,作为学校的尖子生给新生树立榜样。他是整个学校出了名的学霸,可那时在江绪念眼里,他就是男神一般的存在,很遥远却不真实,也不想惦记。

真正开始喜欢上姜毅,是在她一次刷贴吧的时候。

姜毅发了一个编写程序的帖子并被置顶,里面有着大大的笑脸:“是不是很棒的程序?”他的ID名就是他的真名,年少的轻狂一览无遗,却偏偏每一个符号都透露出对方编写程序时的专心与认真,仿佛他只需坐在那里,用指尖下的键盘就可构建出独属于他的王国。

江绪念曾被那些枯燥的“1”和“0”困扰了很长时间,姜毅却偏偏用那些枯燥的“1”和“0”让她动了心。

在此之前,她虽喜欢编程,却因没有天分而放弃,是姜毅的出现给了她梦想与信念。直至有一天,她的坚持被对方亲手瓦解。

没有人知道那是怎样的黑暗,她就快溺毙其中,只能在数据的世界里落荒而逃。

不用感到无谓的内疚

也许是钟郁良心发现,江绪念的微博账号于第二天,在她本来都不抱什么期望的时候,被神奇地还了回来。除去里面多出了一个陌生人外,微博里什么都没有变。

但烦人的是,那个陌生人时不时地会来骚扰她,发的内容都是些什么基础编程教学、论“1”和“0”的未知,以及怎样用编程的视角看待世界,内容枯燥乏味,简直令人发指。可对方每天一条,乐此不疲,江绪念很想跪求放过。

直至有一天,一条更令人发指的私信出现了:“如果你在明天之前不能破译这条程序,我就会再一次黑了你的账号。”

还能不能有点人权了?她磨刀霍霍,特别想杀到钟郁寝室楼下,摇着他的肩膀与他决一死战。

是的,不用猜她也知道这个坚持不懈的变态一定是钟郁,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学过编程。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现在最紧急的是——抓紧破译程序,不要再让账号被盗了!

很奇怪,虽然很怀念曾经那么努力的日子,且她对那个微博明明已经没有了什么执念,此刻被钟郁一激,她又忍不住跳下他亲手为她挖的坑。

再一次在单调的界面上敲打出那一行行代码的时候,江绪念的内心是复杂的。她曾经以为再也不会触碰与程序相关的东西,她曾经以为她可以将那一段往事尘封在内心里。

曾经因为姜毅的缘故,她重拾了自己的梦想。她开始拼命努力,三个月背完一本英文词典,提前自学起没学过的数学内容。老师不止一次地夸赞她,说她是他教过的最有天分且最努力的学生。

她花了两年的时间,放弃了同年龄段应有的休闲娱乐。当她捧着全国编程大赛亚军的奖杯时,她迫不及待地找到了姜毅。

“姜毅,我喜欢你。”这份感情随着她的努力在不停发酵,伴随着她度过了无数枯燥的夜晚,化成动力让她咬牙坚持下去。直到她捧着比他曾经所获得的更高的奖项时,她才有勇气怀揣着自己的真心站在他面前。

可是,姜毅冲她笑了笑,只说了两个字:“抱歉。”他没有看过她努力的面容,所以不会为此动容,她不是令他心动的姑娘,所以说了抱歉。

姜毅看着她怀中的奖杯,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很久没有编过程序了。”不大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碎裂在空中,她的世界开始崩塌。她一直仰望的高塔,在她攀爬的过程中,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消失不见了。

黑暗中,江绪念面无表情地敲下了最后一个字符,结束了这条程序。她破解了钟郁留下来的难题,看到了对方的电脑界面。对方的电脑没有设任何保护程序与防火墙,仿佛一直在等待她的来访。

咽了咽口水,她闭着眼睛,感受着快要溢出的酸涩,拨通了钟郁的电话:“学长,真的已经够了,你不用感到无谓的内疚。”

手机屏幕明明灭灭,她面前电脑上显示着钟郁的电脑界面,桌面上有一个写着“ZY”的显眼的文件夹,打开来的第一张照片,便是钟郁和姜毅的合照。

她原以为钟郁对她的关心和特别是因为一年前那次医院的相识,可她没料到的是,他和姜毅是多年的死党。

她当初连闹剧也算不上的故事,他全部知晓。所以,他对她的格外关注,或许是出于对她的怜悯,又或许是出于好奇,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她觉得难堪。

他们中间有一个人出了问题

自从知道了钟郁和姜毅的关系之后,江绪念和钟郁之间就开始流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不知道是她表达的意思不对,还是钟郁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总之他们中间,一定有一个人出了问题。

钟郁再也没有在线性代数课上特殊关注过她,但是每次点名都将她前后左右点了一圈,害得她每次上课的时候周围都空了一大圈。他对她的态度,仅四字便可总结:视而不见。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江绪念的想法走,但她又隐隐觉得有些愤怒和委屈。这股情绪在学生宿舍卫生检查的那天,得到了彻底的宣泄。

那天下午,钟郁不打招呼就率领了一众学长学姐,杀入了江绪念所在的寝室。然而彼时她还穿着睡衣缩在被窝里,睁着迷茫的双眼,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作措手不及。

挂钩上挂了东西,扣两分;垃圾桶里有垃圾,扣两分;寝室成员表没贴,扣两分……她真的要怒极掀被而起了!不挂东西的挂钩叫什么挂钩?不放垃圾的垃圾桶叫什么垃圾桶?是不是被窝里还不能睡人啊!

哦,原来真的不能睡人,检查时衣衫不整是要扣五分的。

眨眼间,寝室的分便被身为学生会会长的钟郁扣到了及格以下。

当钟郁眨眨眼睛,从地上拎起她内衣的一角时,她恼羞成怒,一脚踹上了他的肚子,吼道:“你公报私仇!”

“私仇不是早在一年前就结下了吗?不过如果你的脚再不离开我的肚子,我们间的私仇倒是会更深一步。”他慢条斯理地握住她的脚腕,说:“江绪念,现在摆在你眼下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你们寝室被学校通报批评,要么你加入我们编程社,一起参加今年的编程比赛。”

学校里有一个变态的规定,寝室卫生不合格的寝室内所有人这学年内都不得评任何奖学金,若连续两次不合格便要通报批评。而她们寝室如果这次不合格,便正好是连续的第二次。这看起来就像是一场策划已久的阴谋。

事实上,这就是一场阴谋。此刻主谋大人还捏着她的脚腕,语气森冷地说:“你最近对我漠视的态度,让我很难过。”

到底是谁在漠视谁?江绪念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委屈。

而看得出来,钟郁对让她重新编写程序有着很深的执念,她现在急切地想要抽回自己的脚腕,于是迫不得已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在点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甩出了一些眼泪。

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钟郁的表情突然有一点不知所措。他尴尬地挠着头,盯着她看了半晌,皱着眉头伸开双手,说:“这样可以吗?”

江绪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覆上,鼻尖满是清爽的味道。

她很想告诉他,不是每个女生哭的时候被抱一下就会好,她很不幸地就处在被抱一下便会收敛情绪的那一类里面。

将鼻涕、眼泪一股脑儿地蹭到对方衣服上,江绪念的抽噎声才逐渐变小,然后她听到头顶传来一道好听的男音,胸腔的震动酥麻了她的脸颊:“那么我就当你选择第二个选项了,记得明天来社团和其他社员打招呼。”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作为学校里有名的学渣,江绪念对能见到计算机系的各大才子表示很激动。

与每个人轮番握了一次手后,她委婉地表达出了“能加入社团,我感到很荣幸,但我不能为社团做出什么贡献”这一中心思想。

而将她带过来的钟郁此时已坐在电脑前,长腿交叠,十指飞快地从键盘上掠过,眨眼间便写好了数行代码。在听到江绪念的话后,他不甚在意地抽出一只手摆了摆,说:“没事,本来也没指望现在的你能帮上忙。”

江绪念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并不服气。

可是三个小时之后,她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承认现在的她只能起到拖后腿的作用,承认那四年的空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当初钟郁让她破译的那段代码其实是基础中的基础,根本没有任何为难她的意思,电脑内甚至没有设下任何障碍与保护。但他们现在所写的,需要高度精密的计算,一不小心便极易出差错。在座的每一个人,一旦投入到工作当中便会废寝忘食。

像是为了显示“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效果,他们从中午一直写到了晚上。最后,夜色深了,快到寝室的门禁时间,他们才从社团回到了宿舍。

钟郁将自己的电脑丢给江绪念回去复习,两人却又像约好了一般,她再也没有点开那个名为“ZY”的文件夹,而他也再没有问过她相关的问题。

江绪念一条条翻看着钟郁曾经编写过的代码,有的能一眼看出青涩,有的却令人惊艳。看着看着,她心中不禁浮现了一个连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的念头:如果当初她先遇上的是钟郁就好了。

当年,她向姜毅告白却被拒,没有能一笑置之的她只能掩面仓皇而逃。

浑浑噩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倒地时情急之下用手撑地,其他地方无痛无伤,仅手骨被撅断了三根。

一向不信命的她,这一次却信起了天意。缠满绷带的手指又怎么能写出程序呢?就像被折断翅膀的鸟儿,注定不能飞翔。于是她将奖杯收进角落,删掉了电脑上所有能写程序的软件。

她将曾经全部耗费在编程上的心神放在其他事情上,跳舞、围棋、绘画,每一种她都去尝试,尝试着找出自己新的兴趣……

她抱着钟郁的电脑窝进椅子里,在回忆中沉沉睡去。隐约间,她好像在梦里看见了钟郁,他在梦中望着她,轻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自己意料中的欣喜

迫于钟郁的淫威,江绪念从书柜的角落翻出了自己当时的编程教材,抖落了书皮上满满的一层灰,内心五味杂陈。

“你让我看这么基础的教程?”对于钟郁让她设计怎样将A水杯和B水杯中的水对调这样的基础程序,江绪念强烈表达出了自己被轻视的愤怒。

钟郁抬起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说:“哦?那你线性代数的平时分还要吗?”

江绪念气得咬牙,却还是乖乖地一条条编起了他所指定的程序。

平心而论,再一次让指尖跃于键盘之上,没有她所想象的痛苦,她找回了当初的快乐。

因为是死党的缘故吗?她手里拿着钟郁刚刚编写出来的程序,侧眼看着不远处因逆光而模糊的他的轮廓。在钟郁的身上,江绪念找到了当初在贴吧里初见姜毅所编写的代码的感觉,那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专注与沉稳是那么熟悉。

一个月后,当江绪念坐在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现场时,有一瞬间的恍惚,耳边充斥的只有敲键盘的声音,连呼吸都带着谨慎与紧张。

无数的算法从她脑中演算而过,久违的畅快。或许是这一个多月来的努力有了成效,再次比赛时并没有她预想中沉寂几年的混乱。

“应该不会拖后腿吧?”结束后,钟郁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扮了一个鬼脸:“喂,好歹我当年也是亚军,别瞧不起我。”

“那就好。”他状似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冲不远处招了招手,说:“有一个人想见你。”

“谁……”一句话还未说完,江绪念已经僵住,那个想见她的人是那么熟悉,那是曾左右了她的人生的人——姜毅。

此刻,他笑吟吟地出现在她面前,没有问好,没有寒暄,仿若熟知了一般,说:“我参加了三年比赛,你终于回来了。”

江绪念设想过很多次与姜毅再次相遇的场景,可真正相见了却没有预料中的欣喜。她下意识地看向钟郁,斑驳的光影下,他低垂着眸,她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她想起自己有一次不经意间听到钟郁在打电话。

那次在社团,她卡在了一个语句上,怎么也没有办法让程序完美地运行。她找了一圈没找到钟郁,最后在天台上看到了他的身影。她准备叫他,却见他正在打电话。

“喂,是我。”他举着手机贴在耳边,轻笑了一声,眉眼温和,“行了,咱俩之间还客套什么。”

吞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名字,她将自己匿身于黑暗之中。她从未见钟郁有过这样温和的一面。

“嗯,她现在挺好的,看上去已经走出了过去的阴影,也重新开始编程了,你不必继续内疚下去。”

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当时电话那头的人是姜毅。姜毅还没忘记她,甚至因为她摔伤了手骨而渐渐感到内疚。如她所想,钟郁对她的诸多照拂,对她是否重回数据世界的在意,仅因他人所托。比起姜毅的出现,她现在更在意的是钟郁的态度。

敛了敛眸,江绪念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没有理会姜毅瞬间尴尬的神情与身后社团成员们叫嚣着要去开庆功宴的呼声,转身离去。

回到寝室静坐了十分钟后,她做了一个令她万分后悔的事情——她把钟郁的电脑黑了。

上帝向人间洒满了智慧,而她一定在那时撑起了伞。

尾声

江绪念抱着膝盖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蹲了一夜,这期间她想了很多,不知道从何时起,姜毅在她心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而钟郁的脸却开始不停地在她脑海里晃悠。

课堂点名每次都点她,陪她听《罗辑思维》,编程卡壳的时候指点她……纵使学长虐她千百遍,她还是忍不住撕下他的照片贴在桌面。

她一向是个不会掩饰的人,一旦意识到了什么,便要将自己的心迹坦白。

这究竟算不算好事?江绪念看向电脑显示屏,咬住下唇,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代码显示钟郁已经追回了自己电脑的控制权,可她在这期间未收到任何来自钟郁的短信或者电话。他或许认为她只是在闹别扭,抑或是这次又只有她一个人在彻头彻尾地犯蠢。

是的,她到最后也没有撤回黑他电脑的指令,甚至在代码末尾还增加了一个条令,一旦钟郁想要追回自己电脑的控制权,就必定会在终端上看到她的显示屏,不大的屏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钟郁”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在黑暗中怀揣着希望焦躁地等待着,却又在黎明里失望地垂眸。手机屏幕上的每一次明明灭灭都令她紧张不已,但每一次都不是她要等待的那个人。

就在她快要合上电脑的时候,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

“你给我下来。”钟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还带着抑制不住的喘气声。江绪念狠狠地抽了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朝楼下奔去。

布满凉意的深秋清晨,他仅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背靠在雪白的墙上,胸口还因跑动而不停地起伏着。见她下来,他举起了手中的笔记本,说:“解释解释。”

满眼猩红色的正楷字体,在雪白的纸上显得有些狰狞,江绪念突然很想掩面而逃。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理活动,钟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解释清楚,你今天就别想走了。”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她没出息地垂着头,说,“我喜欢你啊。”

与喜欢姜毅时的一见倾心不同,钟郁是悄然无息地渗入了她的生活,一个不注意便占据了她的整副心神。

“我如果拒绝会怎么样?”见她红着眼睛不吭声,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说:“你就要再一次离开我的世界吗?”

“我才不会……”她哽了哽,硬生生地把舌头换了一个弧度,说:“咦?”

“你获得全国编程大赛亚军的那一年,是我得了冠军,我一直想寻找当时与我并肩而立的小姑娘,她却自己躲进了尘埃里。”弯起嘴角,钟郁狠狠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虽然现在找到了,不过她的脑袋看起来笨了不止一点两点。”

不是因为好友的委托,也不是因为怜悯,是他自己想要,才走向了她的身旁。

“走吧,”他自然而然拥住她的肩膀,说,“你下个星期就要考线性代数了,我们抓紧时间再听一遍《罗辑思维》。”

什么鬼?她要举报,这和她所想的浪漫相恋一点也不一样!

可是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到她的肩膀时,她又没出息地觉得这样就够了。

“虽然迟了,”他微偏着头,耳际出现一片不自然的红晕,“两年前害你石膏晚拆一个月的事,我向你道歉,不过当时那一地的水果原本就是准备送给你的。”

他到处打听那个和他并肩而立的小姑娘,在得知了她将手骨摔折了之后,立刻赶到了她所住的医院准备去探病,可又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借口和身份,便在医院的走廊上迟疑,万万没想到的是,放置在地上的水果篮帮了他的大忙。

她抽着嘴角:“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谁知道呢?”

他不会告诉她,在她不愿再点开的“ZY”文件夹里,有着惊人的真相。

当年贴吧里姜毅所发出的帖子其实是他所编的程序,姜毅不满他掩饰自己的才能,便强行帮他发了那个帖子。

他特意不设防火墙,让她轻松黑进他的电脑,“ZY”这个文件夹放在那么明显的位置,种种这些都是为了能让她发现这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可惜她只看到了一半,便不愿再往下看。

其实无论是一见倾心,还是日久生情,江绪念喜欢上的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编 · 手记

公鸡酱:

欢喜冤家的相处模式充满戏剧性,正如钟郁和江绪念这一对。一开始,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渐渐地,我们发现钟郁对江绪念的每一次小腹黑和“欺压”都裹挟着浓浓的爱意。每当钟郁耍小心机,江绪念被他气得直跺脚时,他们的爱情大概就在来的路上吧。情不知所起,斗嘴而已。

恩和:

不知道你的世界里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或许你们从未有过交集,但在某个瞬间,他说的某句话可能会对你产生巨大的影响,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就像文中的江绪念和钟郁,少年的她因为“他”曾写过的一个程序而努力成就更好的自己,也喜欢上了那个热爱编程的少年,就算中途发生了连她自己都不曾想到的误会,但命运又在兜兜转转间,将那个曾带给她希望和梦想的少年送回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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