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建玉

【摘要】V+N+O构式是在动宾式离合词中插入人称代词而得到的一种离析结构。文章运用语义指向分析法来探讨V+N+O构式的语义特征及其规律。研究发现，N在构式中具有指向性，N与O有领属关系，该构式内部各成分之间有多种语义关系并归纳分类。

【关键词】V+N+O构式；指向性；领属关系；语义分析

V+N+O构式是现代汉语中较为常见的表达方式，是在动宾式离合词中插入人称代词而形成的一种离析结构，如“撤你的职”“揩你的油”就是在“撤职”“揩油”等可以离析的离合词中插入了人称代词。本文研究对象V+N+O构式中，V是动宾式离合词的动语素，可看作动词，表动作行为的变化；O是动宾式离合词的名语素，可看作宾语，表行为动作的关涉、支配对象；N是名词性成分或人称代词，作插入成分，本文只考察人称代词“你、我、他”，名词性成分不在研究范围之内。

一、V+N+O构式的语义指向性分析

“指向性，是指离合词所表示的动作行为是由发出者一方针对另一方。”当动语素V后面涉及名词性或者人称代词时，可以用V+N+O构式把受影响的人引出，放在V、O之间做逻辑宾语O的定语，如“将你的军”“散你的步”。人称代词一般用来指称所指对象，作指称标记时既可表实指（有指）也可表虚指（无指）。在V+N+O构式中N同样具有指向性，“将你的军”中的人称代词“你”具有指向性，指代对象是“将军”这个行为动作发出的受事，表实指；而“散你的步”中的“你”则是虚指，“散步”动作的参与者不是指代对象。

（一）人称代词N为实指

（1）有一天两位朋友正在清真寺的废墟里坐着下棋，密尔这一局棋势较弱，米尔扎先生在一个劲地将他的军。（书信小说 A：普希金 Y：1982）

（2）聂赫留朵夫想，不管那德国人怎样管理他的庄园，怎样揩他的油，他都毫不在乎。（复活 A：托尔斯泰 Y：2006）

例（1）中的“他”不跟“米尔扎先生”同指，而是指向棋势处于下方的“密尔”。例（2）中的“他”指向“聂赫留朵夫”。进一步分析可知，例（1）中的“他”在语义上跟“将军”的受事“密尔”相联系，即在语义上指向“密尔”，即N在语义上有所指。陆俭明称这种现象为“语义所指”。“所谓‘语义所指，专指第三人称代词或反身代词与先行词之间，或者空语类与名词性成分之间的‘同指关系，也称‘照应关系。”

当人称代词N为实指时，其语式可以发生转换，用介词“被”提取，如“被将军的对象是他”。

（二）人称代词N为虚指

（3）你来得真好，再会，再会，快快乐乐地散你的步吧，你真是幸福啊！”（爱的教育 A：艾德蒙多·德·亚米契斯 Y：1930）

（4）谁叫你为了那个小子，情愿赔上前途，你要是不嫁给他，专心跳你的舞，哪会有今天。（尹筱曼＼忘情水）

例（3）“散你的步”中的“你”在语义上没有所指，并不意味着“你的步”“他的步”，N只是动作的参与者。例（4）中的“你”在语义上也没有与其他句子成分发生关系，与人称代词“你、我、他”并举。人称代词N的虚指是它的指称作用发生了虚化，尽管在性质上还属于人的范畴，但它所关涉的对象已经扩大到与人无关的范畴，其词性也向虚词转化。“步”“舞”虽然是名词性语素，但它们不是看得见或者摸得着的真正的实体名词，并不具有名词的语法特征。

当N为虚指时，其语式可以转化为另一种形式，如“使你去散步”。

二、V+N+O构式中N与O的领属关系分析

领属关系是事物之间领有关系和隶属关系的总称，是现代汉语中较为普遍的语法形式。在动宾式离合词V+N+O构式中也存在领属关系，如“伤她的心”，人称代词“她”和所修饰限制的宾语“心”构成器官领属关系“她的心”。而“帮我的忙”“造他的反”这种格式是否又具有领属关系？

（一）人称代词N与O具有领属关系

正如上例“伤她的心”这一结构中，朱德熙将“她”看作准定语，在结构形式上与“心”形成领属关系，在语义上“她的心”也表示器官领属关系。通过研究V+N+O类离合词的领属结构，发现N与O之间确实存在领属关系，并进行如下归纳分类。

1. N为VO的受事对象，N与O有具体的领属关系。

（5）王国文火了：“谁不搞招标，我就撤他的职，我来招标看看，我来当招标组长，看招标能不能搞下去。”（人民日报 Y：1999）

2. N为VO的受事对象，N与O有抽象的领属关系。

（6）“小是小！”鬼小伍又提示，“您知道是谁背后捣您的鬼？”（雪驹 A：冯苓植 Y：1996）

3. N为VO的与事角色，N与O有抽象的领属关系。

（7）“赵兄这会儿尽可过去敬他的酒，然后就在酒上做文章！”（解語剑 A：慕容美 Y：2011）

4. N为VO的施事对象，N与O有抽象的领属关系。

（8）我继续睡我的觉，现代围棋的“中国流”我还没摸透呢。（UN＼业余淫侠）

（二）人称代词N与O没有领属关系

在V+N+O构式中，N与O之间存在形式上的领属关系，在实际语义上并没有领属关系，如“帮我的忙”，“忙”并不是“我的”，人称代词跟后面的宾语在形式上是领格宾语。

（9）玉扇夫人一笑，拦住邬夫人道：“老妹子，大姐领你的情，酒就不用喝了，我们还是谈谈梅儿的困难吧！”（东方英＼霸海心香）

（10）“杨队长，走吧。”肖阳上去挽住杨百顺一只胳膊，“今天我请你的客。”（平原枪声 A：李晓明 Y：1959）

例（9）“领你的情”意思是“玉扇夫人领情，针对的是邬夫人”。例（10）“请你的客”意思是“肖阳请客，针对的是杨队长”。人称代词与宾语建立了形式上的领属关系，但事实上只作领格宾语。领格宾语结构在动宾式离合词V+N+O构式中比较常见，丁声树和张理明等人称之为“意念上的受事”。

我们认为汉语中存在一个领格宾语构式，其形式表现可描述为“（S）V-N-的-O”，其中VO为可离析的动宾式复合词，N一般为人称代词或指人的名词及短语，其基本语义是：主体S做出VO这一动作或行为，并将该动作或行为施加在N上，N处在VO的直接作用下。因此，上面的句子也都可以看成是主语S把行为动作VO通过力施加在N身上，并对其产生影响。“造你的反”“起你的哄”等N的O形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领属定语，不具备领属关系。这类领格宾语V+N+O结构可以通过介词“给”“让”等进行句式转换，如“让你造反”。

三、V+N+O构式中N与VO的语义关系

前两节我们探讨了N在V+N+O构式中的指称性和领属关系等语义特征，当N以一个插入成分进入动宾式离合词之后，整个离析结构在句法层面，N与VO在语义上又有何关系？陆丙甫认为应该把语义功能作为语法研究的起点，王海峰也认为应该从探讨句法语义功能着手。“从结构平面上进行分析，离合词内部语素在词汇平面上不成词，但在句法平面上却可以成为句法成分。”

第一，N为VO行为动作的受事，N与VO之间都存在行为-受事的关系，可以在VO前加介词“被”引领。

（10）楚雪凤斜挑着眼道：“钱来发，别净说些好听的，你大概怕我跟了去碍你的事？”（柳残阳＼天宝志异）

表受事关系的还可以被介词“让”提取，如“扫他的兴”变成“让他扫兴”，“伤你的心”变成“让你伤心”，“劳您的驾”变成“让您劳驾”；还可以被介词“把”提取，如“抄他的家”变成“把他抄家”。

第二，N为VO行为动作的与事，是行为-与事的关系，可以用介词“给”提取。

（11）鬼见愁森森地说：“如果在下所料不差，混江龙早有预谋，他不会在安庆等俞某拆他的台。”（云中岳＼莽野神龙）

表与事关系的还可以被介词“为”提取，如“操我的心”变成“为我操心”。

第三，N为VO行为动作的来源，是行为-来源的关系，可以用介词“从、在”提取。

（12）张自新不解道：“哈大叔，您怎么会沾我的光呢？”（司马紫烟＼燕赵雄风）

第四，N为VO行为动作的施事，N表施事时，与句子的主语同指，大多可以省略N。

（13）她去上她的班，而赵阳却是径直回了家。（傲无常＼星际仙途）

第五，N为VO行为动作的对象，是行为-对象的关系，可以用介词“向”“替”提取。

（14）峨眉门下高手频出，回去跟你掌门讲，我张曲江问他的好！（沧溟水＼大唐后妃传：珍珠传奇）

四、结束语

研究表明，在V+N+O构式中，N的语义性质复杂多样，具有实指和虚指两种不同的指向性质；N与O可以形成不同的领属关系，当N为VO的受事对象时，N与O有具体也有抽象的领属关系，当N為与事和施事时，均为抽象领属关系；在句法层面上N可以充当VO的施事、受事、与事、对象和来源等不同的语义角色，语义关系较为复杂。

【参考文献】

[1]罗琼，周国光.“V+Q+O”离析结构的语义分析[J].宁夏社会科学，2016（02）：234-238.

[2]陆俭明.现代汉语语法研究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146.

[3]王铁利.现代汉语离合词问题研究[D].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2001.

[4]李桂梅.领格宾语构式“VN的O”探析[J].汉语学习，2009（03）：63-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