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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舆论生态的系统特性与管理策略

2017-12-25蔡骐袁会

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17年6期
关键词:反馈

蔡骐+袁会

摘 要:内向的整体性协同和外向的选择性开放,是网络舆论生态的典型特征。作为典型的有机开放系统,网络舆论生态系统以有机运行和动态平衡为主要发展目标,且通过关系网络和反馈机制建构和提升自身的复杂适应性。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预决性目标,决定了系统动态运行的主要方向,也凸显了共识与互信在协调各方关系和维持生态平衡中的重要作用。生态系统的本质即在自由无序的斗争中寻求某种平衡,在网络舆论生态的管理过程中,管理者应秉持群落协调与资源共治的原则,正视舆论生态系统的复杂性,构建网际信任共同体,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探索基于反馈的弹性发展与适应性发展路径。

关键词:网络舆论生态;有机性;反馈;适应性发展

作者简介:蔡 骐,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湖南 长沙 410081)

袁 会,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讲师,管理学博士(湖南 长沙 410081)

互联网的普及和相关技术的发展,使得网络空间的安全问题向现实社会延伸,也给我国的国家安全和社会秩序的稳定带来了新挑战。基于此,习近平曾提出:“网络安全和信息化是一体之两翼,驱动之双轮,必须统一谋划,统一部署,统一推进,统一实施。” [1 ]如今,随着计算机与互联网信息存储、处理和传输技术的不断发展,互联网的全球接入率正在急速增长,网络空间中的信息和数据流量也呈现出几何式的扩充趋势。我国国家统计局于2017年2月发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2016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16年我国互联网上网人数为7.31亿,互联网普及率达到53.2%?譹?訛。以互联网发展为代表的新传播革命的到来,改变了人类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大大提高了社會信息的传播效率,但同时,新技术往往具有相对不可控性,互联网在给人类带来革命性的认知巅峰的同时,也附带出物理域、信息域、社会域和认知域的安全风险和安全隐患。

网络舆论是重要的社会信息,它促进了我国民主政治的进程,使民众拥有了更多的话语空间,也开创了舆论监督的新实践形式。但同时,许多突发性网络舆情事件的发生,也导致了群体极化、意见流瀑和网络暴力等传播现象的出现。因此,对网络舆情信息的及时监测、分析和针对特殊网络舆情事件的跟踪、预警和引导,成为构建健康网络环境和维护社会秩序稳定的关键因素。在2016年4月举行的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习近平秉持生态发展观,强调要建设网络良好生态,“发挥网络引导舆论、反映民意的作用” [2 ]。从系统论的角度研究网络舆论生态,可以为舆论研究的深化提供新的假设前提和解释依据。网络舆论是社会民意的主要表现形式,其传播秩序与引导效果直接关系到我国的民主政治进程和意识形态安全。在这一背景下,本文从生态系统的角度,研究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构成特点和有机特性,探讨网络舆论生态的平衡机理和信息反馈机制,并在此基础上提出新形势下的网络舆论生态管理策略。

一、作为有机系统的网络舆论生态

信息处理技术、信息传输技术和网络技术的发展和创新,为网络舆论场的形成提供了必要条件,但同时,技术演进的不确定性及其潜在社会风险的评估困境也日益引发学界反思。基于此,美国社会学家默里·布克金曾在其著作《自由生态学》中提出“技术生态系统”的洞见,他认为,我们所发明的“有机的”世界与存在于它们之外的真实世界之间的边界是严格而明确的,我们获得一种(我们创造的)生态身份的第一步,即将我们的“雕塑”设计成属于整体性组合的一部分 [3 ]。他将这种新型技术组合视为其与所处自然生态系统融为一体的技术生态系统,因此,他认为,所有技术都应该具有其具体体现的社会机制(母体)感,且所有技术都应受制于它的社会意义。这种生态化、系统化的视角,为我们重新理解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构建和发展规律提供了一种新思路。研究网络舆论生态的风险演化规律和风险管理策略,需首先明确技术与其社会机制间的互动关系,并以系统化原则探讨系统内部,及系统与其环境间的有机联系。

1. 整体性意义中的内部协同

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有机特性是系统内部和系统与环境间良性互动的前提。从生态学的角度研究网络舆论的传播规律,可以为我们提供一种新思路。“有机性”的概念最早来源于生物学领域,且往往与该学科中的“有机体”概念相对应。生物学中的“有机体”一般指有生命的系统,它们都具有对刺激、再生、发展和自我平衡的不同程度的回应功能 [4 ]。后来,这一概念被用来泛指类似生命有机体,各个部分相互关联,且“同环境有着相互制约、相互联系的关系” [5 ]的具有统一性的物体。有机主义是自然哲学中的重要传统,作为一种哲学视角,它运用与生物有机体的类比路径,将宇宙及其部分视为有机的整体 [6 ]。有机主义认为,生命的可观察结构,其整体形式以及其组成部分的性质和特征,是所有组成部分彼此相互作用的结果。这一哲学视角强调有机体具有物化分析难以理解的性质,而这些性质一般是因整体的统一作用造成的,亦即,整体(功能)大于其各部分(功能)的总和。将有机主义的基本原则应用到生态学研究中,自然的序列便被视为复杂的有机体,其内在的依赖性变得至关重要 [7 ]。生态系统内的各个部分相互配合,并按照一定方式发挥各自的功能,各部分的协同合作促使作为整体的系统的发展和变化。

与自然生态系统类似,由网络资源、网络群落、网络关系和网络环境等共同组成的网络舆论生态系统同样具有这种有机特性。美国学者胡贝尔曼曾将网络形容为巨大的信息生态系统,同时,他还特别提出网络中的各种链接和关系在网络社区形成和网络信息流通中的重要作用 [8 ]。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运动、变化和发展,依赖于网络群落间,及网络要素与网络环境间的交互作用与功能发挥。网络舆论生态系统具有整体性特征,系统结构中的成分“服从于能说明系统之成为体系特点的一些规律”,且这些所谓的组成规律“并不能还原为一些简单相加的联合关系,而是把不同成分所有的种种性质的整体性质赋予全体” [9 ]。网络舆论传播所形成的信念、意见和情绪并不仅仅是舆论主体信念、意见和情绪的简单加总,舆论传播过程中所形成的节点关系有可能在一瞬间扭转舆论风向,群体极化、意见流瀑等传播现象时有发生。endprint

Web2.0相关技术的发展,打破了传统的精英式的舆论传播框架,现实社会中的零散个体通过网络长尾聚集在一起,并开始通过交互式的信息传播通道生产内容和自我表达。在这一过程中,个体意见融合为群体意见,广场效应和羊群效应也随之产生。在开放的网络舆论场中,理性个体逐渐融入无名群众和“乌合之众”,群体情绪夸张而单纯,“多数人的暴政”时有发生。社会认同需求和责任分散效应促使了个体意见聚合过程中的偏向变化,个体的人格和意志有可能在舆情传播和群体情绪的感染中消失。在这一背景下,明确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整体性特征,探索系统内部的有机联系和互动机制,成为开展网络舆论生态研究的基础和前提。

2. 复杂性前提下的选择性开放

系统与其环境间的互动过程往往是间接、有限的。正如德国社会理论家尼克拉斯·鲁曼在辨析系统与其组织及环境间的复杂关系时所指出的:任何组织的运作过程和系统的适应性,归根结底,都依赖于其环境中各种难以预见并无法控制的偶然性因素的活动,以及该系统对于这些偶然因素的“简单化”程序 [10 ]。亦即,系统环境所造成的复杂偶发性因素,为系统本身的运作提供了变量和可能的风险前景,但环境只是系统运作过程中的次要和外在因素,环境只会通过影响系统内部的诸多因素而间接引发作用。

除具备整体性特征外,网络舆论生态的系统有机性还体现在它与网络环境和现实社会环境之间的互动关系中。植物与有机体不止占据一个环境,它们还会改变和改造环境,产生越来越多样又复杂的组织形式。网络舆论是现实舆论在网络虚拟空间中的抽象反映,网络架构,网络通信规范等网络环境因素和社会制度、社会思潮、社会矛盾等现实社会环境因素,都可能为网络资源、网络群落和网络关系的构成施加影響,但这种影响绝非是直接的、“镜子式”的,而往往是抽象的、符号化的。从这一意义上讲,网络舆论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反映民意,但网络舆论并不等于民意:首先,根据前文引用的互联网普及率数据,网民并不能代表总体现实公众;其次,从表达意愿和表达内容看,“沉默的螺旋”效应依旧存在,且“非理性”表达和虚假表达的痕迹明显;第三,作为新兴的“拟态环境”,网络空间中所呈现出的社会现实更像是一种象征性现实,线上线下的舆论议题和舆论倾向并未完全重合。由此可见,网络舆论生态系统会通过“简单化”程序对环境复杂性进行选择性反应,且这种反应往往是抽象化和符号化的,选择性开放成为网络舆论生态系统与其环境互动的主要方式。

二、网络舆论生态的平衡机理

美国社会学家丹尼尔·贝尔在其著作《后工业社会的来临》中曾提出,(上世纪80年代之前的)一百年来,“人类一直设法用一种技术规律来代替自然规律”,且这方面的工作“已经在很好的开展之中” [11 ]。技术是一种革命性力量,它出现和创新于人类认识和改造自然的过程中,并在一定程度上对自然系统和人类社会系统产生渗透作用。网络技术的发展加速了虚拟网络空间的建构,也在一定程度上引发人们对新组织、新规制、新文化和新秩序的不适与担忧。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有序运行,不仅关系到网络生态的可持续发展,也给社会系统的良性运转和现实社会秩序的稳定提供前提。从自组织的角度看,网络舆论生态的平衡主要依赖于其天然的运作机理,即以有机运行与动态平衡为主的预决性取向和基于反馈循环链的稳定域维持。

1. 预决性取向:有机运行与动态平衡

完善网络舆论的生态安全管理体系,需首先明确管理规制的目标是否符合网络舆论生态的发展规律和可持续发展需求。任何有机系统都有预决性,即其发展方向不仅取决于其实际状态(具有某种偶然性),还取决于对未来的预测(具有某种必然性),亦即,系统可以通过各种方法产生和达到有序结构。网络生态系统具有自我组织和自我调节的能力,通过反馈机制适应不断变化的内环境和外环境,以保持自身的稳定状态,从而呈现出某种预决性。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发展同样具有内在的预决性取向,即以有机运行和动态平衡为主要发展趋势,且这一内在趋势是不以当前技术的创造力和个别网络群落的控制力为转移的。与其他开放系统类似,为维持预决性,网络舆论生态系统可通过关系网络与可面对环境变化做出调整的反馈结构建构和提升自身的复杂适应性。

作为网络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构成要素具有抽象性特征,相对于自然生态系统以能量流动、物质循环和信息传递为主的调节机制而言,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有机运行和动态平衡主要依靠信息分布和信息流动。信息调节是网络舆论生态系统实现预决性发展的必要前提。首先,信息分布不均衡和信息占有差异是网络舆论形成的基础。从描述性信息的角度看,不同网络个体和网络群落的事实接近程度和复述语境各有差异,信息共享和信息交换成为舆论形成过程中的关键环节;从评价性信息的角度看,以意见领袖为代表的中心节点的出现和新关系网络的形成同样离不开针对公共议题的观点差异和意见争锋。其次,网络信息流动成为网络舆论传播和舆论场域运动的主要实现方式。在网络生态系统中,各主体之间的关系要比主体本身重要,而这些关系的维系,则离不开信息的流动 [12 ]。网络舆论生态系统中的信息流动是维持系统内部“压力”均衡和协调系统与其现实社会环境间良性互动关系的主要途径。计算机二进制电脉冲信号的转换、运算规则与数字化技术的不断完善,为网际信息流动提供了传输的便利性和融合的可能性,也为网络群落内部和群落之间的互动与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有机运行和动态平衡提供了技术前提。

2. 循环链特征:信息反馈与稳定域维持

信息反馈是维持网络舆论生态系统平衡的重要途径。反馈是控制理论中的核心概念,即指将系统输出作为回路因果链的新的输入 [13 ]。系统的一个部分发生变化,且该变化在与系统其他部分形成效应链之后,在原发生部分所产生的影响,即是反馈。鲁曼曾提出,不论在个人,人类整体,社会,自然,还是机器中,作为一个一个通信系统,都存在着控制,熵,失序和偶然性的控制论基本问题 [14 ]。网络舆论生态同样如此。网络舆论生态中的信息反馈主要包括负反馈和正反馈。负反馈主要指反向变化效果的循环链,它可以将生态系统中的某些条件和部分维持在“正常范围”内,保持系统及其各客体(即系统的部分、要素和变量)的原态稳定,因此,负反馈可以为网络舆论生态提供稳定性。相反地,正反馈则刺激着变化。endprint

生态系统和社会系统都会经历反抗变化的力(负反馈)与促进变化的力(正反馈)之间的抗衡 [15 ]。因此,此类系统有可能在较长时间内维持其状态,也有可能发生突然改变。一旦系统的内在自组织构建过程(如技术变化或文化冲突)发生“开关式”的急剧变化,或某种外部干扰(如恶意通信控制或现实社会危机)出现,生态系统便有可能脱离稳定域。网络舆论生态系统中的负反馈循环可以使系统维持在被特定文化、政治、经济和技术系统影响的稳定域内,并随着自身的进化逐渐改变区间的范围。因此,负反馈调节作用的意义在于,系统通过自身的响应减缓系统内的压力,以维持系统的稳定。

反馈是将系统维持在其稳定域中的主要方式,犹如生命机体将体温、血压、血糖与荷尔蒙浓度等作为反馈信息来源,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运行过程中同样会释放出各种类型的反馈信息,如网络舆情。作为网络信息反馈的网络舆情通常可以发挥指示和调节功能,从这一层面讲,网络舆情是舆论生态运行状态、现实民意和社会管理效果的“晴雨表”和社会监督的利器。在某些舆情事件的传播过程中,集体无意识和集体非理性容易对舆论风向产生质变性影响,其进而引发的网络暴力事件和其他失范现象也有可能导致网络及现实社会风险。因此,风险指标体系和预警机制的建立,是网络舆论生态风险管理的必要前提。

三、网络舆论生态的适应性管理策略

计算机和网络技术的发展,为网际信息流动提供了可能,以数字化、交互性、超时空为特征的新媒体平台的出现,加速了扁平化、开放式的信息传播网络的形成,也促使了传统思想、行动和舆论中心的消解和各种新中心的建构。与其他有机系统类似,网络舆论生态系统在其急剧变化的过程中,也可能遭遇各种内外冲突因素,导致系统失衡。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和相关技术、应用的不断更新,网络舆论生态的安全问题,及其引发的网络空间风险,正日益受到各界关注,成为关系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的重要课题。因此,研究并采取有效的网络舆论生态管理策略,成为我国当前网络治理过程中的重要任务。在这一背景下,本文结合相关研究,提出如下思考:

1. 寻求共识,构建网际信任共同体

网络舆论生态的内部群落具有纵向的、以保持性为前提的继承关系,但系统在其发展过程中,仍无法完全杜绝各种突变现象的发生。美国社会学家塔尔科特·帕森斯的均衡论将变迁视为体系内缓慢的调整和控制过程 [16 ]。在他看来,一旦某种或某些外力使系统产生非均衡,那么体系原有的结构便可能无法履行新的职能,生态系统的发展和变迁,实际会经历分化、适应性上升、容纳和价值普遍化的过程,社会系统的特色在于它的规范性,在于其协调具有统一社会共识效果的“价值”体系。帕森斯将价值普遍化视为系统调整的高级阶段,类似地,许多社会学家也都探讨过价值共识对于社会稳定和社会秩序建构的意义。德国哲学家和社会学家尤尔根·哈贝马斯认为,以互动为中心的社会体,其运作和发展,必须基于生活于其中的各个成员之间的“同意” [17 ]。社会学中的功能主义理论家通常将社会视为一个复杂系统,这一理论思路强调道德共识对于社会秩序建立和社会系统稳定的重要作用。

如今,随着互联网的日益普及和信息技术的发展,网络舆论生态系统与其外部环境间的联动机制日益完善,技术发展和网络发展所产生的不确定性使网络风险管控成为网络秩序管理和现实社会治理的重要课题。在这一背景下,许多学者提出对道德信念,共识,至善之类的抽象符号系统的担忧,如鲁曼认为,现代社会高度复杂性和自我分化,当代理论家“再也找不到具有同一性的整体统一价值结构” [18 ]。虽然英国社会学家安东尼·吉登斯也将我们生存的现实世界视为“失控的世界”,即“以贝克所诊断的那种新型风险与不确定性为标志的世界” [19 ]。但他仍提出“信任”在维持现代社会稳定中的积极作用。

吉登斯所谓的“信任”,主要指我们对“抽象系统”的信赖。随着当今媒介技术的不断发展,传统人际沟通中的时空界限已不复存在,在这一背景下,传统的建立在地方共同体基础上的信任形式正日渐瓦解,因此,吉登斯将现代意义的信任界定为“对一个人或一个系统之可依赖性所特有的信心” [20 ],并认为这是一种现代条件下解决风险和危险的方法 [21 ]。针对网络社会的关系网络特点,喻国明等也认为,在网络社会中,人与人的交往更多基于自愿原则和合作目的,信任与协商已成为社会统合的关键机制 [22 ]。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主要发展目标是维持系统“常态”,这一“常态”的主要表现即秩序与平衡。这一预决性目标,决定了系统动态运行的主要方向,也凸显了“吉登斯式”共识与互信在协调各方关系、维持网络舆论生态系统平衡中的重要作用。因此,研究和探讨当今技术环境下网络互信机制和网际信任共同体建构的可能性,仍是网络舆论生态安全建设和网络生态管理过程中的关键一步。

2. 强调关系,正视舆论生态复杂性

网络舆论生态系统内部的诸客体之间是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的,同时,系统与其外部环境之间也保持着有机互动关系。法国社会学家爱米尔·涂尔干曾将社会的概念优先置于个体之前,认为社会大于个体活动的总和。类似地,网络舆论生态系统亦具备整体性的集合特征,这种聚合功能的发挥和整体核心地位的确立,主要是由系统内部诸客体间和客体与环境之间的有机关系实现的。作为有机系统,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内部客体和结构有针对外部环境和内部冲突的有效性和适应性,随着生态系统的演化,其内部的客体和功能也会随之分化,并同时确定其与系统和与其他客体、功能的新关系。因此,相对于分工程度较低的“机械团结”方式,网络舆论生态的客体关系更像是一种“有机团结”,其中,不同的客体具有独特的异质性功能,它们之间的直接或间接依存关系使整个生态系统形成一种整合的运作态势,并在相互作用的前提下发挥新功能。

“有机团结”的形成基础是社会分工和个体异质性,网络生态系统中的“生物部分”(包括网络个体和网络群落)功能分化,是促使其内部整合和整体功能发挥的关键环节,这种新“团结”关系的形成,有赖于网络群落内部和网络个体与网络群落间的信息交换关系和信息共享需求。网络群落内部的结构化和群落间的信息流动是网络舆论生态系统良性运转的必要前提。网络群落的内部构成具有典型的结构性特征,即自其整合机理而言,群落内部具有特定的关系结构、组织纪律、行动规范和话语体系,且其内部关系的维系一般是通过信息相互依赖实现的。网络群落内部的个体异质化和信息分布不均是维持群落结构稳定性的必要条件,群落的形成和发展即是在丰富斗争性的前提下寻求联系与平衡。信息分布结构和信息流动促使了网络舆论的形成与发展,网络舆论的形成是不同信息源沟通和斗争的结果。因此,网络舆论生态系统内部的多样性、矛盾性和场域的运动状态,是维持系统有机特性的重要前提。生态系统的本质即在自由无序的斗争中寻求某种平衡,而这种无序往往反而具有有序之外的无限张力。如默里·布克金所言,生態整体性不是一种不可改变的均质性,而是一种充满活力的多样性中的统一 [23 ]。同样,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稳定性也不完全依赖简单性和均质化,而是指包含复杂性和多样性的一种功能。在网络舆论生态系统中,只要存在群落和分工,便不可避免地存在各种利益主体。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构成具有复杂性,各群落间的和谐共生与相互影响,是生态平衡和生态持续发展的必要基础。因此,在网络舆论生态的管理过程中,管理者应正视舆论生态的复杂性,在研究系统内部客体间和客体与环境间的有机关系的基础上,探索多样性前提下的协调治理路径。endprint

3. 重视反馈,秉持适应性发展原则

网络舆论生态系统具有复杂适应性,即系统由众多联系紧密的部分构成,且各部分都有面对环境变化做出调整的反馈结构。因此,针对网络舆论生态的管理措施应秉持有机发展视角,重视系统性与适应性的发展原则。在这一过程中,管理者应保持群落协调与资源共治思路,探究系统内部的各种有机关系,并坚持可持续发展路径。系统的可持续发展,主要依赖两个相互关联的特性,即弹性和适应性发展 [24 ]。弹性与稳定性是对立概念,这两者之间的冲突来源是,当系统极其稳定以至不需抵抗压力和干扰时,其弹性便会减损。人类对某些疾病的免疫能力的缺乏和丧失便是有机体对这一外来干扰的弹性丧失的典型例证。具体到针对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研究中,弹性,主要是网络舆论生态系统在偶然、剧烈的压力和干扰下(如重大、突发性舆情事件的几何式扩散)继续运行的能力;而适应性发展,则是指网络舆论生态系统及其管理规制应对变化的能力。

维持网络舆论生态的可持续发展,应在允许弹性的同时,重视反馈的作用。我国网络舆论管理规制的改革和变迁,从根源上讲,也主要是利用反馈机制调整和维持舆论生态系统的稳定状态。在网络舆论生态系统的平衡阶段,规制发展趋向完善,并常常十分僵化;而在正反馈密集阶段,人们会对现有规制提出质疑,并放弃其不适用部分。以我国的网络谣言管理为例,近年来,随着网络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越来越多的互联网用户开始参与网络交流,同时,以非法捏造和传播网络不实谣言为代表的网络犯罪现象也频频发生。尽管全国人大常委会早在2000年便通过了《关于维护互联网络安全的决定》,但该《决定》在实际追责过程中一度欠缺可操作性,难以适应新形势下同网络犯罪作斗争的迫切需要,不实网络谣言的出现率仍日渐升高。因此,我国最高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检察院于2013年9月联合公布《关于办理利用信息网络实施诽谤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进一步明确了相关违法行为的量刑标准及处罚原则。这也是基于反馈的适应性管理路径的典型例证。

总之,系统的适应性发展需保持弹性和稳定性的矛盾统一,这种管理规制的建构往往离不开对反馈信息的获取和研究。在网络舆论生态的管理过程中,管理者应重视反馈的作用,对生态系统的发展状态进行定期评估,并在可持续发展和社会共治的视角和框架下防范和应对网络安全风险。

注 释:

①数据来源:中华人民共和国2016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1702/t20170228_1467 424.html,2017-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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