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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村

2017-11-30鹿义霞

湛江文学 2017年11期
关键词:孩子

※ 鹿义霞

我村

※ 鹿义霞

一辆面包车驮着一车凄厉的哭声,沉重地驶进了村子。隐藏在夜色中的狗狂吠起来,就像多米诺骨牌,狗吠声从村东一直蔓延到村西,层层叠叠地呼应。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瘆人”的意味。

“怎么了?怎么了?杨四媳妇怎么哭那么惨?!”很多扇木门“吱吱呀呀——”地响起,张家、李家、赵家、王家的大人小孩都蜂拥到了街上。大家追着车子向着杨四家方向跑。

“我类那儿啊!你年纪轻轻怎么就想不开呢?让我们老两口怎么个活啊?呜呜呜……”偌大的村子,只有杨家灯火通明,让人莫名觉得有一种奇异的恐怖。哭声惊天动地,顷刻就触动了女人们的泪点。都是孩子的妈,感同身受啊!这世上,还有比孩子出事更撕心裂肺的事情吗?再看杨四,枯坐在凳子上,满面死灰。那是人在最绝望时,才有的脸色。

杨四家的杨小伟在县城跳了楼。

他前几年做大蒜生意,每到六七月份,就开辆奔马车四邻八村地跑,高声吆喝着收大蒜。时赔时赚,家里经济多少好了一些。翻新了房子,添置了家具,还花一万三千元买了一辆二手小面包。最近野心大了,在城乡结合部租赁了一个据点,想把生意做大。岂知遇上鬼行市,高收低走,还赔了一大笔冷库储存费,辛辛苦苦下来,给自己折腾了几十万的账!这不,连民间都流传起最新词汇了——大蒜等农产品价格发威时,大家见面常聊的是“蒜你狠”、“豆你玩”、“姜你军”;大蒜价格暴跌时,大家都在叹息“蒜你玩”。巨大的收益往往相伴着巨大的风险。2012、2016年是大蒜价格之波峰,其余年份则多遇波谷,价格一度跌至几角甚至几分。行情变幻,买方和卖方都像坐过山车。杨小伟借了高利贷做大蒜生意,赚得起、赔不起。被催款催的急,一时想不开,爬上了县城最高那座建筑的顶端,一个俯身,坠入了自己的深渊。

丧事是杨小伟的拜把兄弟们帮忙办的,杨四夫妇几日来痴痴傻傻,表情呆滞,每走一步都是拖的。他们在农田干活时那股用不完的力气,被老天变魔术似的抽走了。现在的老两口,就像被废了内功的武者,呈现出一种松软、枯萎的气象。两口子的元气神没了。

“拜把”,是这里农村常见的一种感情组织。十个八个关系较好的男子说话投缘,能玩在一起,就相约摆一桌酒举行个简单仪式。大家割破手指,滴血于酒,彼此饮了,就算是歃血为盟了。自此,谁家有婚丧嫁娶、办月子、建房子,大家就互相帮衬、出钱出力。

杨小伟所在的“把”,是自初中就结起来的,共有十人。其中,有的性格粗犷,有的温和腼腆,有的急躁冒进,有的稳重踏实,有的个性泼辣,有的争强好胜……不同个性的十个人聚在一起,最大的旗帜是:“要多挣钱!要有出息!要改变现状!”

五个“把兄弟”办妥杨小伟的后事,心情都无比沉重,好一阵感慨嘘唏。

为什么说是五个呢?另外的四个哪去了?

霍岚,在城里不知做什么生意,听说发财了。几个把兄弟好不容易才联系上她,她在嘈杂的环境中接了电话,抽了一下鼻子,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暂时回不来。哪天一定去小伟墓前谢罪自罚。”孟洋调侃:“我们大卫村一姐不会是在城里当上老鸨,做起人肉生意了吧?”霍岚回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依本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美貌,能当老鸨?至少也得像李师师那样的头牌!你这小子,真是像小时候一样贫!等哪天回来,给你嘴巴上把锁!”她是“把子”十人中唯一的女孩。当初其他九人都反对她加入,这姑娘天不怕地不怕,男孩一样风风火火,硬是凭借“铁齿铜牙”进入了“男人帮”。

鲁三,在城里当了包工头,许是生意做大了,总是一副“日理万机”的模样,颇有些老板的架势,许多活动常常缺席。

周元,前年没了。这小伙,是把兄弟里成绩最好、学习最用功的一个。上学时一直名列前茅,在考中师的末班车中进了师范。当年国家为了推进小学教育,大力提倡初中生考中师,许诺早毕业、包分配。经济条件不佳的农村家长一听说孩子可以十六七岁就毕业当老师,还是“吃皇粮”,都鼓动孩子报名。隔着岁月的风风雨雨回头看,当年的中师生是伟大而悲情的一群,他们多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尖子生,哪想到毕业后形势变化,反而成为同学中最黯淡的一族?——不但第一学历成为永远的伤疤,处处受限;而且,基本是在村小学教书,几乎一眼可以望到老。周元看当年比自己差太多的同学要么读高中考取了不错的大学,找到了高薪的工作;要么自己打拼做大了事业,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于是,他买了车兼职跑城乡短途。不知是因为太累还是因为喝酒了,车撞到了桥墩,安全气囊没有弹出来……

杨旭正在W大读博士,这小子,估计是学业太重,已经失联好长一段时间了。农村的娃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每一步都是心血与汗水。

鲁三请哥几个喝酒:“大春节的,都在家,好不容易聚一聚,大家都要到啊。”张寒、孟洋、卫小五几个平素来往较多,他们暗自嘀咕:“三儿这家伙,应该是有事。他小子心眼活,从小就是一个会做铺垫的人。要不,生意也难做这么大!”

推杯换盏之后,鲁三果然开话了:“哥有事儿请兄弟们帮忙……”

卫小五接腔:“弟兄们把耳朵洗清亮了,听三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鲁三迟疑了一下,便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道出了事由。

哥几个听后顿时炸开:“这样太不地道了吧!想当年你结婚前摔断腿,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嫂子二话没说,依然按日子同你结婚了。你小子忘了,当初还是兄弟几个把你抬上婚车的!你连拜天地都坐着轮椅。有几个钱就想当陈世美?还想让我们当说和?就是打死我们,这事,我们也做不来!”

一场酒不欢而散。大家都说,鲁三变了。裂了缝的鸡蛋,果然容易招来苍蝇。连亲老婆都能丢,拜把儿兄弟又值几分钱?

再碰面时是八月十五。张寒、孟洋、陈俊、卫小五又被请喝酒。哥几个说:“大老板的酒,我们喝不起。”心里有了嫌隙,慢慢地裂成沟壑,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越来越远的。

鲁三一脸憔悴:“哥哥这次是真的遇到大事情了……”

“来来来,把你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大家伙开心一下。”孟洋戏谑道。

鲁三长吁短叹:“我想托你们帮忙找你嫂子,她消失不见了……”

哥几个齐说:“她消失了,不是正合你意?”跟在鲁三身边的三个孩子一听找回妈妈无望,立即扯开嗓子哭开了。

这三个娃,有娘在身边时干干净净的,很有城里孩子的模样;现在,一副脏兮兮、毛躁躁的样子,乍一看就像被拐卖后再被胁迫到街头行乞的孩子。

鲁三的老婆是个刚性子,待他磕磕绊绊表示想离婚时,她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竟十分平静地同意了。两人第二天就去办理了手续,然后她回了娘家,第三天就搭车出去打工了,彻底断了与这边的联系,连孩子也不要了。

张寒说:“三哥,你说离婚,她便离婚;你相好的变卦了,你生意亏损了,再去找她,合适吗?谁会呆在原地等你?”

鲁三带着三个孩子,第一次感觉到比做生意还累。他诱导几个孩子唱苦情戏,去姥姥家哭要妈妈,都丝毫没有换来一点讯息。这个女人,真的就像消失在地球上一样。鲁三一次次回想当年结婚时的场景。自己几乎瘫痪时,她没有悔婚。那么这次,她是真的决绝了。爱恨分明的人都是这样的吧——冰火两重天。想及此,他心中一片苍凉萧瑟。

霍岚从城里被拉回来时,全村人都炸了。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漂亮的姑娘,怎么就死了?大家众说纷纭。

有人说,她当小三成功上位,靠年轻貌美、八面玲珑拆散了老总和发妻。发妻一怒之下,请黑社会把她做了。她被杀了,但凶手一直找不到。和平年代也是有无头案的,总有那么一小撮人,反侦察能力不容小觑。

有人说,她本来谈了对象,两个人一个工厂,男孩很帅。后来,她背着男孩挣了一些不干净的钱,被堵到了宾馆。男孩一时冲动杀了他,然后自尽了。可怜的男孩,还是家里的独子。

有人说,她在城里开了一家美容院,专门钓富婆。推销的劣质化妆品把人家给毁容了。富婆盛怒之下剁了她。

有人说,她在酒吧坐台,过惯了灯红酒绿的生活,吸毒出现了幻觉,把自己当假想敌给杀掉了。

有人说,她死在租住的地方,好几天才被发现。老板娘发现不对劲,报了案。等警察打来电话,家人才知道情况。她都好久不跟家里联系了。

总之,她是从城里被拉回来的,腿上淋漓有血。埋葬她的当晚,他爸又把她扒了出来。这堪称三生三世十里八荒特别罕见的一件事,在周边村子里传得那叫一个沸沸扬扬。消息从不同的嘴巴辗转,经过了层层加工,愈加充满传奇色彩。就像当年的手抄本小说,在不同人的演绎下有了多种版本。

话说把孩子埋了又重新扒出,其实是一件特别凄凉的事情。老爷子当晚做梦,梦见女儿说她没死,在土里面闷得慌。是怎样的爱和痛,促使老人真的在午夜扛了铁锨去了坟场!天亮时,他仍在那儿,抱着女儿的尸体且摇且哭。

霍岚与杨小伟的坟地比邻。还没告诉大家,他俩曾经是情侣,在年少轻狂时,在最最纯真时,曾那么青涩地爱过一场。后来,霍岚拼命想逃离乡村,去追逐她的都市梦。她离乡后,杨小伟一直沉浸在自卑、愤怒和不甘中。所以,他拼了命地挣钱……

李执被营救时,他还执意不肯回来。你不知道那场面多么壮观!他站在台上侃侃而谈“成功学”:“今天睡地板,明天当老板!有梦想的人怎能只看眼前的一寸土地,怎能吃不得一点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马云当初还应聘快餐服务员呢!这不,成大富豪了!安于现状的人永远不会日进斗金,犹豫不决的人永远做不了大事业。我们不但要富了自己的腰包,还要富了亲戚朋友的腰包!利用你的人脉,开拓你的江湖,成就你的版图……”

李执加入传销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这个队伍里,也有他拉来的同学、朋友,以及七大姑、八大姨。

诱惑力十足的“特许经营”,一派温馨的“亲情友情”、高强度洗脑的“精神控制”、让人眼花缭乱的“营销理论”、鸿篇巨制的“互联网传销”、集中管理的“暴力传销”、噱头十足的“加盟连锁”,难辨真假的“电子商务”……“攻心至上”的传销攻略让不少希望天上掉馅饼的人们投入了“快速发财”的大军。李执在这样“励志”的团队中彻底失去了辨识。所以,当警察出现面前时,他甚至想袭警:“我们的事业,是在服务西部大开发!你们到底懂不懂?我投资了好几万,还没收回本金!马上就红利滚滚了!你们这是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破坏老百姓发财致富的梦想!”

李执返乡后,哥几个去看他,李执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演说欲:“贪念老婆孩子热炕头,视野就只能局限在咱大卫村!面朝黄土背朝天,天天在土坷垃里刨食,你们真以为土里有黄金?别人都送孩子到城里上学了!看看镇里的小学、初中,还有几个老师?几个学生?简直萧索得不能看……”

怕节外生枝,父母轮番看着李执。一个大男人,走到哪,父母跟到哪,也是农村的一奇。李执无奈地想跳脚:“你们把我当精神病是不是?”老母亲擦擦眼角,哀戚地说:“你把我跟你爸辛苦攒下的钱都败光了,还丢了一门多么好的亲事!你看双梅,办养殖办得多好!凡事就该像她那样脚踏实地……”

提起双梅,李执就蔫了。两个青梅竹马的人,怎么说疏离就疏离了呢?难道,仰望星空者与脚踏实地者,永远难于共存于一个频道?

陈俊是屯住钱了!他每年过节时回家小住一段时间,之后便是长期的打工、打工,挣钱、挣钱。这不,翻修新房子了!起三层楼,外加砖院墙和门面房——不差钱。大卫村的人好像都是这样,拼命挣钱,拼命省钱,拼命攒钱,然后把钱都用到房子上。一定要自家的最高、最阔、最赶时髦,才算甘心。所以,你不要以为外表富丽堂皇的人家就一定富裕,他家可能欠债最多;你也不要觉得外观很酷的房子就一定装修到位,也许室内连腻子都没粉刷,窗户都是用塑料布遮起来的。为嘛?已经筋疲力尽了。

陈俊家房子上梁的时候,兄弟们过来捧场。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彻整个村落。村里的老年人一边很羡慕地说,“俊这孩子,挣住钱了”;一边开始吹胡子瞪眼,责骂自己的孩子没出息。晚上,就在大家推杯换盏之际,陈俊的大儿子忽然急匆匆跑过来拉张寒:“小叔小叔,你快去看我爸怎么了!他躺在那里,怎么都叫不醒,身上怎么又紫又黑的?”

陈俊触电身亡了!

“如果我上大学,一定学与电相关的专业!电压、电路、电位、电流、电容……多么神奇,多么好玩啊!”因为电路老化、私接电源,这位平时特别喜欢捣鼓电的小伙最终把生命终结于此。

一场喜事变成一场丧事。张寒、孟洋、卫小五几个哭天抢地,这事太让他们意外了。

陈俊的老婆肖芳芳随后便离乡去城里打工,听说跟陈俊的妹夫搅在了一起。此男就此不再回家,即使父母以死威胁也不奏效。想来,在陈俊常年出外打工的前些年里,那男子频频过来帮肖芳芳农忙的时候,两人已经暗通款曲了。

张寒、孟洋、卫小五几个人亲赴广州,把两人好一顿责骂,并把那男的打得满地找牙。结果,两人还是没有被拆开。陈俊的妹夫既不离婚,也不回家,任自己的老婆自生自灭。

卫小五杀人了!

卫小五的爸把一辈子积攒的钱都给花进去了,也没把儿子从监狱中捞出来。女方家长坚持要卫小五偿命。

都是快要结婚的人了,怎么就把未婚妻给杀了呢?

杀人,发生在卫小五去未婚妻周静家商讨婚事的当晚。准岳父请了几个陪客,与小五一起喝酒。你敬一杯,我敬一杯,一不小心就喝大了。年轻人嘛,爱面子。喝多了,话就稠,该说不该说的都撂出来了。周静就有些不高兴。

准岳父说:“都喝高了,小五你今晚就别回去了!开个电车,东歪西倒的,危险。”小五趁着酒醉去周静屋里聊天。聊着聊着就说到陪嫁方面。小五说:“你爸答应给买辆车的!”周静说:“屁!给你车,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刚才竟然聊起你的初恋,一副没死心的样子!”

“我答应娶你就是因为你爸能给厚厚的陪嫁!”

“啪!”周静一巴掌甩了过来,“你给我滚!”

小五双眼腥红一片,紧拧的眉毛之间一片戾气,一半是因为气,一半是因为疼。“杨晓兰是好姑娘!可惜爹爹残疾,还有两个弟弟正上学。要不是怕负担重,能轮得到你捡个稠的?!你爹那么多钱,不给陪嫁,我图的啥?”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言的空旷。

“啪!”周静又一巴掌甩过来。这下,小五的怒火如同海啸挡不住了!他用双手,掐住了周静的脖子,扼紧了她的咽喉……

孟洋的“孟氏综合超市”是名副其实的综合,日常副食、农药、化肥、快递一条龙。无论农忙还是农闲,这里总是人满为患。农忙,一辆又一辆农用三轮交错在此,拉肥料、买农药、拿食物。这个时候,农民们总是没有时间回去做饭的,是真正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农闲,总有张三、李四、王五、赵六或者他们的婆姨过来打麻将。麻将是农村消闲的重要媒介。呼呼啦啦的声音中,夹杂着乡村趣闻、蜚短流长,给单调的日子增添了诸多色彩。这里,就像老舍先生笔下的《茶馆》,是浓缩的小社会。

这不,大家看了“美女经理深夜猝死,父母:结婚了也要帮弟弟”的新闻,就侃上了——

“千万不要娶有弟弟的女孩,会被连带着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七零八落。”

“很多愿做乖女儿、好姐姐的女孩们挣的钱大部分给了家庭,最后都没落得好,甚至多会影响到感情和婚姻。”

“像《欢乐颂》中樊胜美式的女孩还是很多的!”

“也不能全怨父母,每一个走出去或者多少有些出息的农家孩子,身后都背负很多东西。”

线头越扯越长,就说到了孟洋的“把兄弟”杨旭。杨旭一路靠勤工俭学读到了博士,是大卫村的骄傲。可是,他在城里也买不起房,家里的弟弟妹妹都眼巴巴等着他来接济。35岁的他,至今还没有对象。“改变命运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TMD你查查有多少笔划?”

张寒来看孟洋的爸爸,老人家病得很严重。这些年屡屡住院,花了不少钱。一些微弱的报销杯水车薪,所以,孟洋辛辛苦苦打理小超市,挣了一些,但也负债累累。

东拉西扯中,两人聊到了杨旭和小五,有羡慕,有同情,有叹息,有沧桑。张寒习惯性地皱了一下眉:“你说小五怎么就想不开呢?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孟洋道:“都是穷怕了!”

张寒深沉地看了一眼孟洋,说:“杨晓兰嫁人了,你知道不?是个大老板,同意帮她爸看腿。听说,他的女儿比晓兰小不了几岁。”

孟洋猛抽一口烟,用力将眼角的酸涩压下去,对张寒说:“千万不要让小五知道……”他忽然话题一转,问张寒:“你那女朋友处的咋样?”

提到对象,张寒黑眸里立即有飘忽的笑意溢了出来:“她答应跟我一样,不留大城市了!准备考村官!”电视屏幕上,映出他潋滟的笑容。

孟洋大力拍了一把张寒:“好小子!城里姑娘乡下郎啊!好好干吧,我们几个中,就你还像少年!”

鹿义霞,文学博士。作品散见《中国妇女》《美文》《解放军报》《光明日报》《科技日报》《中国旅游报》《法制时报》《诗词报》《海岸线》《黄河诗报》等百余家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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