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阎开振

——品读《果香》

※ 阎开振

读周环玉的长篇小说《果香》，给我的第一感觉便是简单。

小说描写一对从小学、中学到大学都是同学的同村男女青年陈志和秋草，大学毕业后在家待业。由于双方父亲老亚与老田在收购香果时产生的矛盾和互相不服气，两人只能偷偷约会而不能顺利结婚，于是他们想离开家乡去北京工作。男青年陈志先到北京，女青年秋草在父亲去世后也离家进京。两人在北京住的是地下室，生活与工作都不如意，而当知道陈志的父亲得病的消息，两人便双双离京返家。回家后的这对恋人开始料理家里收购香果的生意，并很快在丰收的喜悦里举行了婚礼。很显然，这样的一个故事是简单的。

当然，简单的还不只是故事，其人物以及人物之间的关系也十分简单。陈志和秋草没有文学作品中常见的恋人之间的赌气、考验，他们只是一味地相爱，甚至都没有红过脸、吵过架。对父母也都是听话孝顺，从来不发生正面冲突。老田夫妇之间、老亚夫妇之间也几乎没有矛盾，他们只是平安无事地过着男主外女主内的夫唱妇随的日子。老田与老亚之间尽管由于收购香果产生了误解，可他们最多也只是在儿女的婚事上怄怄气、抬抬杠，实际上也并未记恨什么，该帮忙的就去帮忙，儿女的婚事照样商量。苏起的妻子基本无理由地离家出走，他和恋人梅子去寻找只是为了结婚和给孩子小满一个交代。大海曾经不断地纠缠秋草，陈志也与他多次打架，但他们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最后以陈海的“道歉”达成谅解……

面对这些简单的人和事，我们不禁要问：其意义何在？价值何在？

记得周作人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简单是一种实在，一种创作的境界。在这里，我不认为《果香》有多么高的创作境界，但它确实实实在在地表现了生活的一种真实。

说到“真实”，20世纪的中国文坛曾经进行过热烈的讨论。长期影响中国文学的现实主义理论将真实分为生活的真实与艺术的真实，并认为艺术的真实是经过集中、提炼、升华后的生活，也即“典型化”的生活。30年代的左翼文学、40年代的延安解放区文学、解放后新中国的“十七年文学”、文革后的新时期文学都将其奉为至高无上的创作信条。不过，有不少作家也质疑这种理论。30年代的京派作家沈从文、芦焚就不相信什么“统一”、“典型”、汪曾祺在晚年还公开说“典型”是“胡说”、“根本不存在”，而八、九十年代的新写实作家则以解构现实主义的真实观著称，他们倡导、追求的是“原汁原味”的真实生活。客观来看，两种真实观各有千秋，也各有创作上的成功与失败。如果硬把郭环玉的《果香》往这两种真实观上来套，我以为《果香》更靠近后一种。

至于具体的表现，前边已经提及，而陈志、秋草的离家进京与离京返乡则更能说明这一点。读小说知道，陈志和秋草因原有大学毕业后外出打拼的想法与现实中的婚姻受阻而离家进京，又因在京生活的艰难与陈志父亲的得病住院而离京返乡，并最终决定留在家乡创业。尽管小说从《果香》这个题目以及陈志、秋草在城乡的不同感受和经历等方面对他们的喜欢乡村、返乡创业作了一些暗示和铺垫，但从情节设置上来看，还是缺少波澜、略嫌简单了些。然而，这种简单是真实的。因为在我看来，中国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特别是中国广大的农村、农民的生活，没有更多的大波大澜、宏大理想与复杂深刻的痛苦，多的是平常、实在、简单，甚至是平庸。所以说，将这种简单的生活简单地表现出来，并非就是“简单化”，而应该是一种风格，一种对生活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