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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动画电影中的二元对立叙事

2017-11-16王小菲

电影文学 2017年14期
关键词:瓦力白雪公主木兰

王小菲

(天津商业大学宝德学院,天津 300380)

绝大多数动画电影所要达到的传播效果一般都为“老幼咸宜”。对于商业电影来说,电影越能将各年龄段群体变为自己的潜在受众,其受益也势必越可观,尤其是对每一秒都投入巨大的动画电影来说,拓宽目标观众群的外延无疑是极有必要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如若电影文本是一个立体、复杂的网络,那么低年龄段的观众在观影时无疑有可能会面临理解上的困难;而如若电影的叙事内容太过低幼化、简单化,那么对成年观众来说无疑又缺少了必要的吸引力与审美张力。二元对立(Binary Opposition)叙事的意义就在于,任何一组二元对立结构提供给受众的都是清晰的、可识别的一组关系,不会给观众的理解制造障碍。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人们对于好与坏、美与丑等的对比或转化是十分敏感的,且动画艺术的夸张、虚拟特征又恰好适宜放大对立双方的差距。但另一方面,多组从表层到深层的二元对立组合起来,便可以使电影成为一个有着交错内容、丰富含义的有机整体。成熟的动画电影往往能够在直观上给予观众数组泾渭分明的二元对立意象,同时又在这些意象后面隐藏值得进一步挖掘的深意。在这方面,美国动画电影可谓是一个值得探讨的对象。

一、人物二元对立

人物二元对立是动画电影中最为直观的一种二元对立类型。电影叙事是由一个个人物支撑的,人物角色之间的矛盾冲突推动着叙事的向前发展,人物具体的话语、行为等也代表了抽象的道德品质和价值判断等。美国动画电影中人物形象的二元对立基本上有三种,分别是就人物的道德立场、给观众的审美印象以及人物为人处世时表现出的智识水平来制造二元对立,而这三种对立之间往往又有关联,即正面角色往往拥有一种以上的正面品质,如主人公往往集合美丽、善良与聪慧于一身,反之亦然。

(一)善恶对立

如在乔恩·费儒的《奇幻森林》(TheJungleBook,2016)中,抚养人类小孩毛克利长大的狼族首领阿克拉和妻子,经常给予毛克利教诲的黑豹巴希拉等自然是善良的代表,而一心要置毛克利于死地,甚至为此不惜向整个狼群发出威胁的老虎颉利可汗则自然是恶的代表,最后颉利可汗追杀毛克利失败坠入火中身亡。这符合美国动画电影一贯的“恶有恶报”价值观。

(二)美丑对立

动画是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忽视真实物象的外观,而从动画人的主观上对角色进行多方修饰的,美丑对立也就由此得到彰显。如在《狮子王》(TheLionKing,1994)中,辛巴的父亲木法沙与叔父刀疤虽然是兄弟,但是由于两人一善一恶,因此外表也一美一丑。木法沙毛色金黄,鬃毛火红,面庞饱满,威风凛凛而又不失慈爱;刀疤的毛色则以灰黑为主,且瘦骨嶙峋,脸有刀疤,表情狰狞,行走时也弓腰曲背,显得有满腹阴谋。幼年观众能够很直接地分辨出谁是正面人物。

(三)贤愚对立

在美国动画电影中,人物的聪明或愚蠢也是一种常见的塑造人物的二元对立方式。如在《冰雪奇缘》(Frozen,2013)中,女主人公艾莎与安娜均是聪明智慧的女性,艾莎在战胜自己在制造冰雪能力上的心结后可以成为一位备受敬爱的女王,而安娜也能够在艰难险阻之中帮助姐姐战胜心魔,帮助国家找回绿意。相比之下,作为配角出现的威斯顿公爵则显得十分颟顸愚蠢,他不但身材矮,而且傲慢、爱炫耀,他来到阿伦黛尔的使命原本是建立两国的友好关系,结果当女王登基显示出操控冰雪的能力后,他却第一时间站出来攻击女王是妖怪,成为不受阿伦黛尔欢迎的人,最后被女王驱逐出境。与之类似的还有勇懦对立等,在此不赘。

二、人与环境二元对立

人与环境二元对立叙事中,处于矛盾双方的并不是拥有不同道德或占据不同立场的人,而是人(一般为主人公)与其身处的环境。人与环境的相处通常有两种状态,一种为较为平和的共处,但在沉默的共处中观众可以看到人与外物的格格不入,这种在动画电影中一般以自然环境与人的心境的反差为主;另一种则为激烈的斗争,此时的环境一般为社会环境,相比于人对他人的战胜而言,由于外部世界的无形与强大,人对环境的反抗、战胜往往带有更令人感动的悲壮感与崇高美。

(一)沉默、平和式的对立

如在由安德鲁·斯坦顿执导的《机器人总动员》(WALL-E,2008)中,故事背景是在2805年,主人公机器人瓦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已经堆积了大量废品的地球上工作,兢兢业业地为人类清理着他们遗留在故乡的垃圾。由于环境的恶劣,瓦力的同行们接连报废,而瓦力还在坚持做着这项漫长的工作。此时的自然环境是死气沉沉、一片荒芜的,地球早已被认为不适合任何生物居住。从色调来看,地球的场景以一片灰败、尘土漫天为主。然而外部环境越是蛮荒、肮脏,越是能反衬出瓦力内心的纯洁与充满生活热情的可贵。作为一个原本应该没有意识的机器人,瓦力在亘古的孤独中却产生了意识与情感。他爱收集宝贝,爱看人类几百年前拍的歌舞片,甚至还爱上了女机器人爱娃。电影中瓦力与自然环境的对抗并不激烈,他只是默默地清理垃圾,尽自己的工作职责。在爱上满身高科技装备、能指挥千军万马的爱娃之后,瓦力的爱也是沉默的,例如,拿自己最爱的歌舞片,在垃圾中找到代表生命的嫩苗给爱娃看,等等。

(二)激烈对抗式的对立

如在巴里·库克等执导的《花木兰》(Mulan,1998)中,性格爽朗,自幼热爱习武的花木兰所要抗拒的是整个男权社会。电影中一开始安排木兰相亲的情节便是美国动画人对中国“木兰从军”传说的加工,显然木兰不愿意将自己的未来依附于未来的夫君上,这是木兰对环境的第一次抗争。而北方匈奴入侵,木兰毅然割断长发、盗走盔甲,女扮男装加入军队,这是木兰对整个男权制度的又一次抗争。木兰以自己的勇敢和智慧打破了只有男性才能够建功立业,博得将士爱戴、君王恩赏的旧例,而在整个过程中,木兰也经历了多次被战友鄙夷、被上级抛弃、自己身受重伤等挫折,这些都显示了个体对抗社会的艰难,增加了全片的悲剧氛围。尽管最后木兰选择替父从军,以尽忠尽孝的方式来实现个人价值,有向男权社会妥协之嫌,然而这已经是木兰在所处的情况下能对环境做到的最大限度的抗争。

三、两性二元对立

男女两性关系是美国动画电影中经久不衰的主题之一,两性之间的二元对立叙事也是美国动画电影的重要内容,从中我们可以剖析的不仅仅是美国动画人在艺术上的惯用手法,甚至可以窥见其在社会环境影响下的潜意识。

(一)拯救与被拯救二元对立

拯救母题就意味着叙事中会具有冒险、打斗、苦难等冲突性极强的情节,因此拯救母题在大众叙事中层出不穷。而在拯救与被拯救这组二元对立关系中,通常女性是扮演被拯救角色的。如美国第一部动画电影《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SnowWhiteandtheSevenDwarfs,1937)中,白雪公主先后三次蒙受他人的拯救与帮助,而施惠者都是男性。第一次是好心放走白雪公主的猎人,第二次则是在森林中收留她的七个小矮人,第三次则是使白雪公主从吃了毒苹果昏死过去状态中苏醒的白马王子,而最后白雪公主也与王子结合。尽管编剧删掉了原著中王后前两次谋杀白雪公主的情节,只保留了第三次的毒苹果,但这依然使白雪公主显得过于单纯天真、缺乏自我保护意识。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女性屡屡作为被男性拯救的对象无疑将很难再让女性观众产生代入感,于是动画人又颠倒了二者的位置,以凸显女性的力量。如在《风中奇缘》(Pocahontas,1995)中,上尉庄麦斯在美洲新大陆上人生地不熟,在战争一触即发之际,他反而需要当地的公主宝嘉康蒂的拯救与保护。

(二)看与被看二元对立

如果说在拯救与被拯救的二元对立叙事中,男性与女性仍然是有互换角色的机会,那么在看与被看这组二元对立中,女性几乎全部处于被看的地位中,这主要是由于当前世界,即使是以民主进步自诩的美国,也依然是笼罩于男权话语中的。动画电影也在自觉或不自觉间迎合着社会的男权话语,相比起女性观众的情感态度,美国动画电影实际上还是更关注男性观众心理的。而在“看—被看”这组二元对立之下,又可以细分出很多更小的二元对立,如“家庭主妇—独立女性”等,正如“拯救—被拯救”之下有着“柔弱女性—强悍女性”的二元对立一样。

就以“家庭主妇—独立女性”这一组二元对立来说,美国动画电影在长期的发展中,以渐变的方式塑造出了分界并不甚明晰的两类女性形象,前者的主要生活内容或长项基本上就在打扫、做饭等家务上,这一类女性往往任劳任怨、勤劳贤惠、温柔体贴,而由于她们视野的限制,她们的理想人生往往与男性带来的爱情挂钩。这方面的代表人物莫过于克莱德·杰洛尼米等人执导的《仙履奇缘》(Cinderella,1950)中的灰姑娘,这种女性形象甚至到2015年肯尼思·布拉纳新拍的《灰姑娘》中也未改变。灰姑娘从女佣而变为王妃的过程就是她“家庭主妇”特质得到看重并发扬光大的过程。而“独立女性”一般来说始于《小美人鱼》(TheLittleMermaid,1989),影片中的爱丽儿公主敢于违抗禁止出海的命令,拥有叛逆的思想。自《小美人鱼》之后,观众就很难在迪士尼、皮克斯的动画长片中看到女主人公埋首于家务中的画面了。女主人公或是对位高权重者的求婚不屑一顾,或是渴求读书工作,希望改变生活。然而无论是前期的贤妻良母,抑或是后期不肯安分守己、追求个体独立的女性角色,她们实际上都是不同年代男性心目中的“理想女性”。换言之,美国动画长片依然是在根据男性的主流审美标准来设计银幕上的女性形象。随着平权意识的逐渐深入人心以及社会分工在20世纪科技爆发下的模糊,男性也在渴求着有理想、有个性、有能力的新型女性。正如劳拉·穆尔维所指出的:“电影能提供诸多可能的快感,其一就是观看癖,看本身就是快感的源泉……在一个由性别的不平衡所安排的世界中,看的快感分离为主动的(男性)和被动的(女性),起决定性作用的男人的眼光把他的幻想投射到照此风格化的女人形体上,女人在她们那传统的裸露癖角色中同时被看和被展示……她承受视线,迎合并指称男性的欲望。”

在美国当代动画电影中,女性一方面是作为独立的、值得尊敬的形象来塑造的;另一方面,动画人又时刻不忘让银幕上的女性发挥自己的性别“优势”,如在罗恩·柯莱蒙兹等执导的《阿拉丁》(Aladdin,1992)中,茉莉公主爱上了贫穷的小子阿拉丁,当邪恶的国师贾方觊觎阿拉丁手中的神灯时,茉莉公主还对贾方施展了美人计。由此可见,尽管动画电影中女性的地位随着现实社会中的女性地位一起提升,然而女性与男性终究是二元对立的关系,女性终究逃脱不了作为被男性观看、审视、评价的客体的命运。这可以说是美国动画电影难以克服的缺陷。

美国动画电影兼顾的正是幼年与成年、简单与复杂两种思维方式,它的叙事特征同样可以用二元对立理论进行观照。从美国动画电影中可以看出,在人物的刻画、人物与环境关系的描写以及男女两性关系上,美国动画人都充分利用了二元对立的叙事手法,使作品的主题得到深化,感染力得到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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