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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弗兰克》中的孤独与封闭

2017-11-15

电影文学 2017年1期
关键词:头套乔恩弗兰克

陈 红

(武汉软件工程职业学院,湖北 武汉 430205)

在音乐领域中,独立音乐有别于主流商业唱片厂所制作的音乐,从创作、录音到出版发行都强调独立自主,很少受到主流商业取向的影响,不刻意迎合大众的口味,追求独特个性的音乐风格。独立音乐人往往秉持创新和探索的态度,与主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们通过对音乐的独特理解和对现实世界的别样感受来向听众传达新奇的艺术效果。独立音乐的存在为音乐领域不断注入新鲜和活力,尽管从主流视角来看独立音乐人往往特立独行,处于边缘的位置,但他们的坚守无疑促进了乐坛的多样化发展,并逐渐受到更多推崇,成为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

爱尔兰导演伦尼·阿伯拉罕森执导的《弗兰克》试图从一个侧面呈现独立乐队的某些特质,影片通过一个普通青年乔恩的视角展现了独立乐队制作音乐的过程,乐队的主唱兼灵魂人物弗兰克个性十足,甚至有些神经质,但他对声音的独特感受和音乐才华却令周围人深深折服。影片一方面展现了弗兰克领导乐队成员制作专辑的过程,体现了他对音乐的疯狂与执著;另一方面,影片也暴露了乐队成员的偏执与疯狂,他们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难以和外界达成沟通,这种孤独与封闭的绝望之感贯穿始终,为观众打开了一个了解那些特立独行的独立音乐人的窗口,同时也呈现出了导演对于艺术家世界的关注和惺惺相惜之感。

一、后现代的焦虑:个体的孤独

《弗兰克》以乔恩的视角展开,对于乐队而言,他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他原本只是一个对音乐有着浓厚热爱的普通人,在公司中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空闲时间则全部投入到音乐创作之中。然而乔恩在日常生活中很少与人交际,过度依赖社交软件,在推特上营造出拥有充实生活的假象。毫无疑问,乔恩是一个十分孤独的青年,现实生活中唯一值得寄托的就是音乐。但实际上乔恩不断渴望摆脱孤独的状态,他对社交软件的依赖并不能说明他的真实生活有许多值得展现的东西,而是证明了他在现实生活中的孤独状态只能借此得到排遣。在一次偶然的事件中,乔恩遇到了一个独立乐队并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与之前往森林深处的小木屋中共同制作音乐,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他尝试逐渐融入这个全新的集体,但他却发现乐队成员对他十分抵触,他在努力向乐队成员示好,他们却毫不留情地表达了对他的不欢迎态度。归根结底,乐队中的成员也都是孤独之人,只不过他们并不像乔恩一样渴望摆脱孤独,反而是沉浸其中咀嚼孤独之味,在自己的世界之中通过音乐传达对这个世界的独特感受。换言之,孤独带给他们极端的敏感,此种敏锐的感悟力激发了艺术创造的独特性。乐队特地选择在荒无人烟的森林之中制作音乐,就是希望远离尘嚣,与主流群体和大众文化保持一定的距离。在这个乐队中,每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古怪,邓恩将人偶视作伴侣,克拉拉冷漠易怒,弗兰克则无时无刻不戴着那硕大古怪的头套,每一个灵魂都如同一块坚硬的石头,成为难以被融化的异质性成分。

乐队成员的生存境况是后现代人类生存的普遍状况,后现代社会中单独个体的主体性被凸显出来,抽象的统一共同体受到质疑,当现代社会中以理性为根基的统一主体被瓦解之后,后现代社会将如何有效地组织社会中分散的个体?实际上,后现代主义不再试图用统一的价值理念约束个体,而是倡导多元文化,试图进一步推动社会的平等性与多样性。因此,个体的社会身份不再单一固定,而是处于流动与变化之中,个体有权力进行主动的身份认同,接受特定的社会、文化、政治身份,并且随着自身的处境变化而改变身份认同的状态,而非处于概念化、标签化的机械划分之中。对于这些独立音乐人而言,他们拒绝成为某一类人,拒绝在群体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希望用孤独确立独一无二的个体。丹麦存在主义哲学先驱克尔凯郭尔的孤独个体理论或许是后现代语境下个体的孤独生存境况的理论来源。当黑格尔所构建的完整的哲学体系将逻辑和统一性推到了极端之后,克尔凯郭尔则进一步质疑了这种必然性背后对个体差异和非理性成分的忽略。黑格尔将理性主义推到了极端后的普遍主义倾向在某种程度上抑制了个人的选择自由,但个体只有在选择之中才能与生活构成交互关系,孤独个体的存在是精神性的、主观的,与时刻变化的精神感受有着密切关联。

《弗兰克》中的孤独给人一种强烈的冲击力,对于艺术家而言,用孤独抵抗世界的喧嚣从而传达出内心的艺术直觉,不仅是一种近乎毁灭式的创造方法,也是后现代语境之下个体生存状态的演绎。在拒绝整体化、同质化的规训的过程之中,这些独立音乐人用近乎偏执的方式为孤独开辟领地,对于他们而言,只有绝对的自由才能让他们选择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最极端的克拉拉甚至认为他们的音乐不需要被任何人所知晓或喜爱,创作音乐的目的并非要分享与传播,仅仅是作为个人生命感受的表达方式也未尝不可。正是因为观念上的冲突,乔恩始终与克拉拉之间冲突不断。对于艺术创作而言,孤独或许是必要的,但是封闭却并非如此。影片悲剧性结局的根源并不在于对孤独的执念,而在于那无法突破的封闭世界。

二、无法突破的阻隔:封闭的精神世界

在《弗兰克》中,乔恩没有遇到弗兰克的乐队之前也和乐队中的成员一样对音乐充满热爱,但是乔恩并没有将自己封闭在音乐的世界中,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而在音乐领域有所成就,不幸的是乔恩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才华。弗兰克的乐队却拥有乔恩所欣赏的特质,尤其是弗兰克本人的才华令他折服。然而这个乐队却总是将自己封闭起来,不仅没什么知名度,而且还会搞砸仅有的演出。死亡的阴影如同诅咒一般伴随着这个乐队,乔恩之所以能够加入乐队就是因为他们的键盘手卢卡斯试图淹死自己,另一位乐队的成员邓恩也十分钦羡弗兰克的才华,但他或许认为自己永远无法像弗兰克一样制作出令人震撼的音乐作品,于是选择戴上弗兰克的头套自杀,两人的死亡都是封闭的精神世界无法敞开所带来的极端后果。乔恩与乐队的短暂相遇更像是一场巧合,观念的不同让他们的分崩离析成为必然,从乔恩的视角出发呈现出来的故事,即在展现他试图突破封闭阻隔的努力最终如何走向了彻底失败。

弗兰克带领乐队深入森林的木屋之中创作音乐,他逼迫每个人达到自身的极限,以此激发乐队成员的创造力和对生活及情感的全新感受,这是保持音乐具有创造力和爆发力的绝佳方法。弗兰克的确用他的才华征服了乔恩,但乔恩始终难以融入这个怪异的团体之中,表面上最为“正常”的他反而成了这个团体中格格不入的那一个。尽管如此,在乐队缺乏资金支持的时候,乔恩动用了祖父留给他的财产帮助乐队维持了一年的运转,乔恩不仅是在帮助乐队,更是在帮助自己接近音乐梦想。

与乐队的自我封闭有所不同,乔恩试图让他们被更多人认识和接受,于是利用社交网站发布与乐队相关的视频和消息, 并最终得到了关注,受到邀请参加得克萨斯的SXSW音乐节。这次音乐节是乔恩寄托希望的开端,然而事实上它却成为噩梦的肇始。弗兰克的乐队不仅没有通过这个机遇大放异彩,却反而走向了分崩离析。为了获得认可,乔恩说服弗兰克试图去迎合大众,但当弗兰克表演了他创作的迎合大众口味的作品之后,却令乐队成员失望不已,最终只有乔恩一个人认可这样的作品。在不知不觉之中,弗兰克已经偏离了自己的方向,弗兰克之所以能够成为弗兰克就在于对那个封闭世界的依赖,一旦尝试在开放的平台中改变自己,他就会陷入精神的崩溃之中。究其根本,得到大众的喜爱只是乔恩的目的,获得成功也只是乔恩的渴望,他将自己的愿望施加于弗兰克身上,不仅没有让弗兰克的才华得以展现,反而彻底毁掉了他。

大众对弗兰克的乐队产生兴趣也是因为他们的怪异,尝试改变只能得到相反的效果。对于艺术家而言,喧嚣的外部世界十分危险,乔恩试图打破不同世界之间的阻隔,乐队的其他成员认为乔恩只是在利用弗兰克,虽然弗兰克想要通过这次演出获得大众的认同,却最终在喧嚣的观众面前晕厥倒地,最终获得了悲剧的结局。

《弗兰克》想要探讨的是封闭之必要性,当弗兰克搞砸了SXSW音乐节的演出之后,乔恩想要强迫弗兰克摘下头套,直面真实的自己,弗兰克终于只能落荒而逃。弗兰克的头套已经构成了他人格的一部分,他在封闭的精神世界之中固守着自己所热爱的东西,乔恩想要跨越这个界限,非但没有实现有效的融合,还彻底摧毁了这些艺术家在自我天地中所珍视的宝贵音乐。

三、超越世俗的可能:艺术家的独立园地

《弗兰克》的前半程虽充满荒诞感和喜剧感,但结尾却写满了悲伤。天才的悲剧足以令人扼腕叹息,弗兰克的故事充分体现了一个坚持自我的独立音乐人如何在尝试改变自己迎合大众的过程中彻底毁掉了自我的过程。弗兰克的悲剧说明,每个个体的独特属性都应当得到尊重,孤独与封闭在主流的价值观念中并不值得倡导。然而对于艺术工作者而言,唯有在孤独之中才能够获得对于世界的独特感知,只有在相对封闭的精神世界中才能寻求到独特的表达方式。理解与融合的前提是尊重,而非强行改变,那个戴着头套的弗兰克是一个不愿面对世界的孩童,但头套并非他面对世界的障碍,而是他保持赤子之心的唯一途径。

《弗兰克》的真正着力点在于对艺术创作的独立价值的尊重,并试图发掘艺术超越世俗的可能,或许弗兰克的乐队所创造出的音乐永远都无法得到大众的欣赏与理解,但依旧有人会为这样的音乐感到灵魂的震颤,那自由奔放的灵魂和对生命力量的激扬是全部的意义所在。艺术没有必要迎合大众,缺少了独立精神的艺术创作是没有生命力的,必要的孤独与封闭为艺术家保留了独立的园地,同时这也是维持艺术的独立性和多样性的必要坚持,拒绝走向同质化与媚俗化的商业大众领域。

在消费主义盛行和充斥着商业话语的当今社会,对艺术的尊重显得更为必要和迫切,正如影片中所呈现的,社交软件正逐步取代真正的交流,流行音乐正不断挤压独立乐队的生存空间,在多元并存的格局之下坚守信念成为更加难能可贵的事情。沟通的价值唯有在尊重的基础上才能得到彰显,在外人眼中,弗兰克的乐队只是在刻意标新立异,但实际上他们的怪异已经融入了生命的本质之中,一旦他们抛弃了音乐中那与大众口味不兼容的部分,他们的吸引力也随即丧失殆尽。

在《弗兰克》的最后,弗兰克回到了伙伴的身边,反复吟唱“我爱你们”,原本他摘掉了头套待在家中已经毫无灵感,但在真正理解他的伙伴面前却依旧可以成为自己。影片对于孤独与封闭的探索虽未达到极端,却依旧在叙事的进程之中为观众敞开了思考的空间,这不仅是对于个体生命境况的呈现,同时也是对艺术之独立价值的思索。或许在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之下,“孤独”与“封闭”的意涵都将获得重新的定义与探讨,它们能否在艺术领域转化为有效的理论资源还有待进一步的阐发,《弗兰克》的意义则在于引发了这种探讨的可能性,为个体艺术价值营造了更广阔的生长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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