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奔海

离家的孩子

◆ 刘奔海

张亮来这个南方小厂有三年了，他最期盼的是收到一封家信。

可谁会给张亮写信呢？每天送信的一来，厂门卫室外便挤满了人。张亮每次从传达室经过，都要望一眼，他渴望听到看门的老王喊他一声：“张亮，你的信！”

没想到，那天中午，老王真的扬起一封信对他喊：“张亮你来一下。”张亮惊喜地跑过去，老王说：“这封王强的信一直没人领，你带到厂里问问。”张亮泄了气。这个王强他认识，前段时间因盗窃财物被开除了。张亮想说，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他默然地拿着这封信走了，边走边想：管他呢，我拆开信看看里面写着什么。

他忐忑地撕开了信封，展开信纸，第一行字便是“孩子，这么长时间没有你的音信，爹妈想你”。张亮恍然听到爸爸妈妈召唤他的声音，远在天边又近在耳边。张亮往下看，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这是封父母呼唤儿子回家的信。王强16岁那年因忍受不了父亲的责骂愤然离家，几年来父母四处打听，听说儿子来到这个城市的这个厂打工，可因路途遥远，他们又目不识丁，只好请人写下这封家信。

张亮也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

7岁那年，因淘气，爸爸第一次打了他，他哭着跑出家门。他跑到不远的镇上，镇上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他没有钱，眼巴巴地看着。一个胖女人走到他身边，问他怎么一个人在大街上，张亮哭丧着脸说爸爸打他了。女人给他买了一把糖果，说，走，阿姨带你去一个比这儿好吃好玩得多的地方！胖女人带着张亮坐汽车，又坐火车，把他带到一个遥远的村子里。他哭着要妈妈，胖女人指着一个黑瘦的女人说：“现在她就是你的新妈妈！”张亮死活不喊，他想跑，却跑不掉。从此，张亮便成了这家的儿子；从此，小小的亮亮便学会了看人脸色，饱尝了寄人篱下的感受。他曾几次试图逃离这个家庭，又都被抓了回来，抓回来便是一顿毒打。张亮无数次在心底呼喊着妈妈，因为想念妈妈常常在梦中哭醒。张亮终于长大了，他离开了那个冰冷的家，开始流浪。他睡过桥洞，捡过破烂，什么苦都尝过，但他觉得都比那个没有温情的家好。

张亮满眼泪花地读完了这封信，信中的每个字都灼痛着他，那句“你独自一人在外，千万要离坏人远点”更是如针锥刺着他的心。他就是因为糖果的诱惑，而落入了坏人的魔爪，经历了一个没有爸爸妈妈的悲惨童年；如今虽然逃离了那个家庭，但进入社会，面临的诱惑更多，稍稍放松警惕，便会误入歧途，被坏人利用。想到王强被厂里开除，张亮猛然打了一个寒颤，他一定要找到王强，把信交给他，给他讲讲自己的经历……

特邀编辑/浦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