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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些冬季

2017-11-13乔增童

北极光 2017年11期
关键词:柴禾树叶母亲

⊙ 乔增童

那些年,那些冬季

⊙ 乔增童

立冬那天早上,老天应景儿地下起了小雪,吃顿饭的功夫,楼下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雪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到中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雪花落地,便意味着大东北漫长的冬天开始了。

说到冬天,突然想到了树叶。在艳阳里完美地展示了一季的精彩之后,繁华落尽,告别枝头,安然地落在地上,或随风飘落在田间地头、公路两旁的壕沟里,开始下一个轮回。“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厚厚的落叶,踩在上面软软的,犹如走在绝美的图画里。

小时候,家里穷,就连柴禾也不是很宽裕,母亲总是想尽办法弄烧火的东西。秋冬交替的季节,每逢周末,我和弟弟经常扛着耙子,推着手推车,跟着大人去搂树叶。家里的塑料袋、麻袋在这时都派上了用场,黄色的杨树叶、绿色的柳树叶,几天下来,院子里就堆起了一座彩色的小山,小小的树叶儿填补了灶头的空缺。

搂树叶远没有散步那样惬意,虽说不累,但是一天下来,也是灰头土脸的。特别是装袋子的时候,树叶会沾到衣服上,扎得很难受。记得弟弟读大一的时候回家,我们和父亲去村头的树林里搂树叶,就在要满载而归的时候,邻村一人骑着枣红马手拿马鞭出现在我们面前,高声质问父亲为什么把他事先占好地盘的树叶搂走,我们父子三人与他隔道对峙,在他扬鞭要奔向父亲的时候,弟弟把手中装树叶用的叉子高高举起……几麻袋树叶,差点酿成了流血事件,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更多的时候,父亲是去离家二十里地以外的河套去搂柴禾。早上带着干粮赶着牛车出去,肩拖一天大耙,晚上披星而归。到家的时候,牛的头部、人的棉帽子上,都挂满了霜。当时乡村教师生活的艰辛,大抵如此。

涛哥总是在落雪的季节出现在我的家里。父亲早逝,母亲弱智,表哥和我们相较,过早地承担了家庭的重担。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要到镇上卖家里养的笨鸡,只要路过我家,母亲从没有让外甥再扛着装鸡的袋子出门,不管多少,都以市场价格买下。涛哥走后的家,盘子里每每就多了些油星儿。母亲在我和弟弟的软磨硬泡下,顾不上父亲细水长流的“警告”,经常剁点鸡块给我们炖,尽管里面要放上半锅土豆,仍让我们每顿都吃得沟满壕平,不撑着舍不得放下筷子。

1988年我上初三,也是这样随下随化的雨雪天,学校组织我们去部队农场劳动。一天下来,来回走了三十多里路,棉鞋湿了,第二天早上都没有干透。母亲心疼儿子,和当班主任的父亲商量,能不能不让我去,父亲一听就咆哮地喊上了:“咱家的孩子不去,我咋要求人家的孩子?”接着又吆喝我起床:“这点风雪都克服不了,长大能成啥大事!”

三十年了,每当我在人生路上遇到挫折的时候,想起这句话,就觉得有了无穷的力量,感到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告别我出生的那个村子,是在冬季;儿子出生,也是在冬季。凌晨刚过,一个睡不着在走廊闲逛、素不相识的农民大哥,和我用担架把妻抬出了产房。那时家住平房,父母睡火炕,我们睡的是床。每到冬季,妻把儿子在父母的房间哄睡后,每次都躺在我的位置睡下,待我读书习字至深夜睡觉时,她才挪开,把焐热的地方让给我。每逢冬日,无论怎样冷,多大的风雪,想起这些,心头总是暖暖的。从土房到有暖气的砖房,三室的楼房再到有地热的复式楼,我和家人一次次地走向温暖,冬天也渐渐变得不是那么让人望而生畏。

女儿在微信里和我聊天,叮嘱我“家里那边降温了,你关节炎多穿点”,我一面发送“嗯嗯”的表情,一面想起父亲和我的那声吆喝,不知不觉中,开始盼望着这个有风有雪的冬天了。

本栏编辑 刘 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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