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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熟悉的陌生者

2017-11-01卫庆秋

城市地理 2017年5期
关键词:黄桷新叶新芽

卫庆秋

春夏交接时,夜雨总是猝不及防。

下了班,照常把车停在路边一棵行道树下。夜雨来时,虽有些心疼才洗好的车,但也懒得起身给车挪地方。第二天一早,雨已停,下楼看车时不禁哭笑不得——昨天还茂密如盖的行道树,如今落了满地的叶子,车身上也盖了厚厚一层落叶。原来这是棵黄桷树。

和他同时种下的其他黄桷树,此时也纷纷显露出截然不同的状态:有的树也落了满地黄叶,枝梢半秃;有的树已不见半片老叶,只有刚萌出的淡红色新芽;有的则顶着嫩绿而硕大的新叶,一派生机勃勃。短短一段街道,因为它们而呈现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季节—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黄桷树就是这么怪,啥子时候种下去就啥时候落叶子。”清洁工阿姨一边费力地把沾了雨水的落叶扫成堆,一边果断地下了结论。

对重庆人来说,黄桷树这种树肯定是最熟悉的,毕竟是重庆的市树,而且随处可见。不夸张的说,可能每个人重庆人随口就能讲出一段自己与黄桷树的故事。但要说每个重庆人对黄桷树都不陌生,却又未必了。就拿落叶子这件事来说,清洁工阿姨的话就只对了一半。黄桷树习性很“怪”是真的,但要说它什么时候种就什么时候落叶,就完全是误会了。黄桷树虽然是落叶乔木,但它落叶的季节却是在三至五月,立夏前后算是高峰期。黄桷树从落叶到长出新叶的间隔时间非常短,特别是长出新芽后,要不了几天,新芽便会迅速发育成手掌长的新叶。所以在人们印象中,黄桷树反倒像是常绿乔木。

其实重庆人对这种从小就见惯的市树误解真不少,光说它的名字,其实也是一个大大的误会。比如重庆不少地名都是用它名字命名的,比如黄桷坪、黄桷垭、黄桷堡、黄桷园,还有数不清的黄桷村、黄桷社区……但翻开中国植物志会发现,并没有黄桷树这种树,它真正的学名叫黄葛树。重庆最著名的以它本名命名的地名大概就是黄葛渡了,也就是老巴渝十二景之一的“黄葛晚渡”。

虽然非川渝方言体系的外地人对这个误读不太理解,但本地^倒是不以为意,管它是叫黄桷树、黄葛树,或是黄角树、黄果树,反正都念“guo”。至于写法,反正地名带“黄桷”的更多,大家也就约定俗成,干脆以此为准了。

另一个大误会,我自己也深信不疑好多年,那就是黄桷兰了。也许因为黄桷兰的花苞和黄桷树的新芽长得太像,再加上它们叶子也有些类似,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黄桷兰是黄桷树的花。后来查了资料才知道,虽然名字很接近,但根本就没啥血缘关系。黄桷兰是木兰科含笑属,黄桷树则是桑科榕属,榕树才是它的近亲。

重庆人爱黄桷树,也许是与它的性格投契吧。黄桷树生长不挑地方,道路边、院墙旁、崖壁上,哪怕只有个细小的缝隙,它也能稳稳地扎根,遒劲的根露在砖石外,盘根错节,管它生长环境多险峻,树根们都自信能稳稳地托起它们的身躯,让它们能够开枝散叶,恣意生长。这样的性格,不是和巴人的性格很像么。

小满将至,夏天也越来越近了,越来越多的黄桷树已经脱去旧衣换上新装,骄阳似火的天气里,它伸展開枝叶给我们清凉,这便是它对奉它为市树的人们最大的慷慨和馈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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