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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着“大象”跳舞的人

2017-10-24徐颢

中国社会保障 2017年4期
关键词:王明大象双创

■文/本刊记者 徐颢

牵着“大象”跳舞的人

■文/本刊记者 徐颢

在“双创”的旗帜下,我们能看到踊跃的创业者,也无法忽视国之重器——大型国企的身影。李克强总理曾在多个场合强调,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既是小微企业生存之路,又是大企业繁荣兴盛之道。要形成小企业铺天盖地,大企业顶天立地的发展格局。去年首批入围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示范基地的7家企业中,超过半数为国企。今年两会,总理再次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鼓励大企业、科研院所和高校设立专业化众创空间。

这意味着什么?当我们喻之为“大象”的国企成为“双创”主力之一,创业故事便有了新的演绎,更宏观且脉络复杂。于是,刚从北大毕业即创业的王明与某家从事信息技术研究的大型国企的负责企业规划的徐一林在事业上便有了交集。

王明,26岁,山东德州人,2016年7月研究生毕业。在他身上除了“北大人”的标签外,还有一系列亮闪闪的竞赛荣誉——“第九届全国信息技术应用水平大赛冠军”“北京大学学术创新奖”“2014年国际水下机器人竞赛冠军”“北京大学工业设计大赛一等奖”。如果说,每一名出色的北大人身上都有一项旗帜鲜明的特长,那么,作为北大机器人学会理事长的王明最大的爱好和特长自然是——机器人。

在北大校内编撰的《2016年度燕园人物》这本书中,王明这样描述自己与机器人的结缘:“记得2012年的暑假,我们团队正在参加大学生信息技术比赛,参赛队伍中有清华大学、上海交大、浙江大学。我发现:竟然没有北大?!当时内心顿生好奇:是不是北大没有工学?带着这个疑问我认真浏览了北京大学的网页,第一次知道了北大工学院,‘工之道,实为本,新为上’的学院办学理念迅速吸引了我。在查阅了工学院各系教员的介绍后,我发现谢广明老师的仿生机器人让我为之魂牵梦绕。就在当天晚上,我鼓足了勇气给谢广明老师写了邮件,说明自己意欲报考他的研究生。谢老师迅捷的回复让我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就这样,2013年,我以专业排名第一,院系排名第二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工学院工业工程与管理专业。”从此,在研发机器人的道路上,王明从未荒废:在学校参与了两年的国家自然基金支持的水下机器人项目,又跑去深圳做了一年的爬树机器人研发,“仿制毛毛虫设计,能顺着树干往上爬,测量记录树的相关数据,可有意思了。”

当梦想照进国企

2016年7月,王明从北大毕业,应聘到一家从事信息技术研究的大型国企(简称某院),对方提出要求:“尽快组建一支机器人团队,尽快拿出样品投入试验。”

某院的“快”字当先,让王明从一开始便有了紧迫感。当时的这个小团队只有3个人,王明是名副其实的1号员工,2号、3号员工则是他之前在各项机器人大赛中结交的伙伴,一并跟随他过来。“招人”与“做事”并行,那段日子,王明忙疯了——“天天在实验室打地铺,已经完全进入脑抽状态,就是那种心不累但是脑子累,心里其实超级兴奋,但是很遗憾,身体的所有物理性功能都已经扛不住了。加班完之后,躺地上3秒钟就能睡着。”

除此之外,他得一个个去找人,扩充团队——常常为了挖一个人,发动“志在必得”模式:短短一段时间内疯狂跟对方联络、沟通,“我曾经做过统计,我招一个人,平均需要打900分钟电话,不厌其烦地描述我们的价值和平台,强调我们是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

伟大,是王明对目前事业的定位。他问我,会不会觉得他很天真幼稚?我对此的解释是对事业的极致热情。

果然,在王明的“伟大”召唤下渐渐聚齐了16名优秀且热情的年轻人:平均年龄25岁,九成毕业于清华北大,每次面试,他们无一例外都会被问到一个问题:“你的梦想是什么?”

在王明的记忆中,他听到了最为期待的回答:“我想研发一款最好的机器人”“我希望在技术更新中留下我的背影”,这与他自己 “希望将来能对我的子女说,那款厉害的机器人是我做的”的回答不谋而合。他想,梦想这个问题,的确能帮他找到志同道合的创业伙伴。他不无得意地声称,“凡是我想招的人,都已经到碗里来了。”

然后,这些梦想一致的年轻人最终确定了整个机器人团队的愿景——“要让每个人都拥有一双观察海洋的眼睛”。同时也确定了彼此认可的价值观:包容、信任、执行、noexcuse。这是王明在一次参观谷歌总部后的深刻体会:“那里的每个人都是创新精英,整个团队是赋能的,能将每个人的主观能动性调动到极致。搜索引擎一旦发生问题,只要有人将问题贴在墙上,第二天,自然有人去解决。每个人都自觉地将个人奋进与团队发展紧密结合在一起。共同信任,主动执行。”

作为队长,王明决定,在自己这个年轻的团队内取消层级,取消开会传达,每一名成员都是平等的研发人员,所有的工作都带有研讨性,新人自行安排自己的实习期限,由团队下属的小组成员进行集体评估投票决定。王明办公室的一面墙上贴满了工作会议纪要,上面详细记载了每个人上周任务完成进度以及本周任务,具体到“国外论文与专利的查阅”“机器人上肢结构的设计以及机构力的推进关系”等。

“一年365天的任何一个时间,只要进实验室,就能见到我们的人。”经过十几个人不舍昼夜的忙碌,从2016年11月第一代机器人样品面世,团队短短半年时间内完成了机器人的第四代升级。产品不断完善,臻于极致,是作为工科男的王明的技术梦想。当然,他更热衷于将技术梦想与创业梦想相结合,在机器人领域,他也曾认真比较过谷歌和某院,“前者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但如果我想在一个地方迅速成长起来,需要存在感,话语权,就不能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所谓得,自然是某院平台大资源足,加上含金量超高的北京户口;所谓失,则指目前的工资待遇。他透露说,自己每个月拿到手的钱才6000元,还是团队里最高的。“而我这里的每个人走出去,最起码能拿到40万元以上的年薪。但那又怎么样呢,如果说优秀追求成功,那么我们盯着优秀,而不是成功。”

当机制设计遇到体制难题

与追求优秀的王明一路高歌奋进不同,在某院内部,虽然积极参与双创的调子早已定下,却并不能与王明高调应和,对于负责策划执行的徐一林来讲,国企拥抱双创这条路走起来并不平坦。

2014年7月,34岁的徐一林从集团内部一家军工企业调入某院,负责企业规划,当时便被交予“研究员工动力机制”的任务。恰逢国家发出“大众创新万众创业”号召,他敏锐地意识到两者有着本质的联系,“一方面,在国企创业本身就是一种创新;另一方面,国企的创新创业,根就在于动力机制的设计”,国企创新,要么是协同创新,要么是内部创新。前者通过与外部企业进行产业链合作实现提能增效;后者则意味着需要激发国企内部员工的积极性和创造力,突破性设计国有企业中长期激励机制,让员工可以参与分享企业成长收益,进而提升企业整体业绩。为此,徐一林专门了解过当时备受追捧的华为虚拟股权机制,以及海尔的内部创业机制,最终决定——“综合好的做法,设计一套适合国企的内部员工激励机制。”

在两年多的时间里,徐一林边关注国家相关政策的变化,边策划方案。政策方面,国资委曾经启动了一个试点分红办法,徐一林所在的集团也有两家单位参与试点,但由于试点方案对试点企业的经营业绩有着非常高的要求,一般的企业很难达到;到2016年8月,国务院国资委、财政部和证监会联合印发了《关于国有控股混合所有制企业开展员工持股试点的意见》,业内简称133号文件。徐一林对文件进行了认真研究,但研究的结果还是“颇感失望”,因为文件“新意”并不多,在核心的、实质性的机制体制方面并未有大的突破,困扰国企参与双创的体制机制问题并未得到有效解决。与此同时,徐一林团队也拿出了几版方案,每次开会讨论,大家总能热火朝天,激情四射,但又都觉得:如此大的一项系统工程,总是有些地方被遗漏了,以至于每次结论都是:再研究。一时难以付诸实践。作为牵头设计者,徐一林深知其中的症结所在——“防止国有资产流失”。许多民营企业常用的虚拟股权机制在国企根本行不通,唯一可行的方式就是按资产的评估价值以现金形式进行购买,这往往只适合于企业初创投资规模较小的时期,对创业者意味着较大风险,员工参与的意愿并不强烈。

在国企多年,徐一林对于国企参与创投的优劣势了然于心:创业不仅需要创意、创客、创投,更重要的是一系列商业模式的创新。多数企业在创业之初为了拓展市场都要“烧钱”,以及给予创业者相应的股权激励政策。相比之下,很多国企对运作规范性要求极高,既不能烧钱,更缺乏相应的激励机制。国企参与“双创”,搭建平台太容易了,但其核心是体制机制创新,在平台孵化企业股权结构、平台及相关企业管理、用人制度上探索创新,打造体制机制“特区”。而一直以来,国企的形象都是“大象”,展现的是四平八稳的姿态。国企创投,犹如牵着“大象”跳舞,要让这庞大之物全身都灵活舞动起来,难度系数之大显而易见。

未来,待看春暖花开

望断层峦叠嶂。2016年底,徐一林揣着“摸着石头过河”的想法最终拿出了一套中长期激励办法。适时,某院正式成立双创中心,计划以王明的机器人团队作为试点。办法涉及的核心内容包括五个方面:团队持股采用虚拟股权方式;团队成员必须以现金方式象征性出资;收益分红主要从工资总额中出,适时关注考虑国家关于科技成果分红的相关政策;创业团队自负盈亏,重大事项的决策采取模拟董事会制度;在时机成熟时,考虑成立混合所有制企业。

当双方正式对接协商时,徐一林却表示“情况并不乐观。”站在王明的角度,他愿意出钱来换取虚拟股份,但是他认为,如果未来项目在运作过程中需要进一步增资,先进来的资金理应比后进来的同量资金享受更大的权益。徐一林也同意王明的观点,但这恰恰也是让徐一林觉得最棘手的地方:“除非企业与团队同比例增资,否则一旦股东变动,便又存在着资产评估,以及国有资产流失的风险。”

遇上拦路虎,若不能手起刀落,便只能绕道而行,徐一林倒是想出了一招应对——“解决眼下这个问题最可行的办法是,将增资与股权转让相结合。第一步,企业和团队同比例增资;第二步,允许团队股份在企业内部转让,转让的价格由出让团队与受让员工双方协定。”

但这又让王明有了新的担忧:万一股份转让不出去怎么办?虽然徐一林耐心地向这位年轻人解释:“你的团队如果做得好,能给别人信心,自然有员工愿意出高价购买你的股份。”但这话对王明而言,到底是安慰还是压力,取决于他对未来事业的信心和判断。

目前,王明的机器人团队正式入驻双创中心的事情尚在推进之中。

我私下问徐一林:“你个人对于这个机器人项目的前景怎么看?”他颇有深意地笑了,吐出四个字:“谨慎乐观。”他认为,项目虽然符合未来的人工智能方向,但目前项目同质化比较严重,差异化不明显,还远未到成立实体化企业的阶段,需要进一步在双创平台上打磨、培育。未来双创平台的发展,还是要发挥企业品牌、资产、资源的综合优势,引进在产业链中起核心、关键作用的产品或技术。对于国企参与双创,他客观地评价说:“国企参与双创是大势所趋,但未来这个事情推动下去,需要国家层面推出更具可行性的政策,且在企业内部形成联动,既最大程度发挥国有企业的优势,又能深度挖掘内部员工的创新创业动力。只有让‘大象’灵活舞动起来,国企才能担负相应的职责与使命。”■

(应被采访人要求,文中隐去单位名,人名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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