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西班牙、德国特派特约记者 王迪 青木 ●陈一 ●本报记者 白云怡

紧张不安的气氛10日笼罩着西班牙。当天，该国最富裕的地区加泰罗尼亚大区决定是否发表“独立宣言”。西班牙首相已经警告说，将寻求“激烈措施”以恢复当地秩序。无论是西班牙第一大报《国家报》，还是加泰罗尼亚第一大报《先锋报》，都形容局势“已经走到悬崖边缘”，呼吁加泰罗尼亚地区领导人不要再往前走。“10日可能是改变西班牙，甚至欧盟的一天”。德国新闻电视台评论说，如果加泰罗尼亚宣布独立，不仅分裂西班牙，也将让欧盟迎来一场新的危机，其他国家也可能出现新的“加泰罗尼亚”。法新社10日报道说，很多分离主义领导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不做同样的事？

加泰警方公然违抗中央命令

加泰罗尼亚会不顾多方反对，坚持宣布独立吗？这一悬念一直坚持到最后。10日上午，加泰罗尼亚议会开完例会，举行新闻发布会，发言人拒绝回答任何有关独立的问题，并表示一切到下午等待加泰大区主席普伊格蒙特揭晓。按照日程，当地时间10日18时，加泰罗尼亚自治区议会将召开全体会议，预计加泰大区主席普伊格蒙特将在会上发表讲话。这使得10日白天成为西班牙中央政府妥善解决加泰独立问题的最后时限。要求独立与反对独立的两派势力的较量也来到最后的摊牌时刻。不过，晚上传出的消息说，全会被推迟一个小时。

西班牙首相拉霍伊10日重申，加泰政府单方面宣布独立在任何角度都将是无效的。西班牙《国家报》称，尽管如此，加泰政府仍然强行实施分裂计划。对于分裂分子而言，如果普伊格蒙特在议会上发表“单方面独立声明”，加泰议会9月8日通过的《共和国成立和过渡法》将即刻生效。该法案已经被西班牙宪法法院裁决违宪。

加泰警方10日加大了在地区议会大楼附近的警力部署，将大楼牢牢围住。而加泰地区警察也公然违抗中央司法部门的命令，对地区支持独立的高级政府官员进行保护，以免他们被国民警卫队带走调查。

9日晚，深受民众爱戴的巴塞罗那市长科洛发表了讲话，要求普伊格蒙特不要做出任何单方面宣布独立的尝试。巴塞罗那是加泰罗尼亚大区的首府。科洛认为，独立公投的结果不可以作为宣布独立的凭证，但可能是开启对话和国际调停大门的钥匙。单方面宣布独立会将加泰罗尼亚置于与国际社会分离的危险中。科洛还向西班牙首相拉霍伊递话，要求其不要行使宪法权利夺回加泰罗尼亚的部分或全部自治权。同时，她希望普伊格蒙特和拉霍伊不要再作出任何令对话和调停空间被摧毁的决定。

西班牙经济大臣路易斯·金多斯10日上午表示，没有看见与加泰政府谈判的可能。“我们已经到了最终时刻，剩下的一切都只能看普伊格蒙特如何决定。”但金多斯强调，西班牙中央政府拥有欧盟和所有欧盟成员的支持，“这已不再是要不要独立的问题，而是对法治国家的背叛，违背的正是西班牙和欧盟最基本的价值取向。”

其他反对加泰罗尼亚独立的西班牙政治势力也陆续表明更坚决的态度。据英国《独立报》报道，西班牙执政党人民党向普伊格蒙特发出迄今为止最为严厉的警告：如果他宣布独立，就将他投入监狱。人民党发言人保罗·加萨多周一说：“任何人宣布独立，其下场就像83年前这样做的那个人一样。”他是指西班牙内战时期的加泰罗尼亚地区领导人路易斯·公潘尼斯，其最终在1934年被投入监狱。

站在悬崖边上

西班牙《国家报》10日发表题为“在悬崖之前”的社论称，加泰罗尼亚单方面宣布独立将会打开一扇极为严峻的危机的大门，这实为一个蓄意的自杀式计划。首先，这样的宣言将不可避免地导致与中央政府的正面冲突，政府毫无疑问将行使宪法和刑法作为回应，这一冲突意味着西班牙进入民主历史后几十年来取得的进步将在短短几小时内毁于一旦。其次，单方面宣布独立将给社会带来不可挽回的恶劣伤害，将加泰罗尼亚人分裂成两个群体。通过上周日举行的反独立游行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并非所有加泰罗尼亚人都支持脱离西班牙，恰恰相反，大多数人更支持在西班牙宪法框架下的多民族共存。再次，将对加泰经济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目前已有许多大型企业因法律和环境的不确定性逃离加泰，这一趋势将继续扩大。

“西班牙正快速冲向未知领域”，美国“政治”网（欧洲版）的评论说，加泰罗尼亚议会周二将决定以这种或那种方式使其朝着独立更加前进一步，做为回应，马德里一定会向分裂分子抛出分量最重的宪法第155条。这将使业已严重的政治和宪法危机进一步恶化，这是过去40年来欧洲民主成功故事所遇到的一个严重的政治和宪法危机。宪法第155条还从来没有被使用过，被广泛地视作是制服叛乱地区的一个“核武器选项”。人民党一名前高级官员说，宪法第155条很可能用于替换加泰罗尼亚整个内阁，接管其权力，解散整个地区议会，要求几个月后重新选举。

加泰罗尼亚第一大报《先锋报》10日则一改以往的报道立场，发表题为“到了说真话的时候”的社论，称单方面宣布独立是万万不可的，如今唯一的出路是寻求与中央政府的谈判。该社论说，如今加泰罗尼亚给世界的印象就是在自杀，得不到任何支持，甚至加泰大区内部都有一半的人在反对，只有加泰政府在一意孤行。该社论说：“已经到了说真话的时候了，我们已经走到悬崖边缘，不宜再向前迈步。”

紧张不安的气氛中，加泰罗尼亚人怎么看这场危机？北京外国语大学联合国与国际组织研究中心瑾荣基金访问学者柯伊娜是一名加泰罗尼亚居民，她10日告诉《环球时报》记者，自己周围绝大多数的家人与朋友虽然并不一定都主张加泰罗尼亚不惜一切代价地获得独立，但却都希望西班牙其他地区的人能够对自身处境有更多理解。“加泰罗尼亚近期一系列的‘挺独活动一点也不令人吃惊”，柯伊娜称，该地区要求独立的声音一直存在，而加泰人本身对政治的参与度也非常高，“朋友间随便喝一杯咖啡就可以聊到诸如加泰罗尼亚在西班牙境况的问题。”

柯伊娜说，加泰独立是一个每次西班牙大选临近就会被政客们用来“热炒”一番的问题，“我觉得目前的政治危机是中央政府和加泰罗尼亚地方政府共同造成的，无论是首相拉霍伊还是普伊格蒙特都没有正确应对，他们没有像民众期待的那样去对话、谈判并达成协议，而是好像掰手腕比力气一样，希望自己什么都拿走。结果就是政客之间发生争执，却让百姓为之付出代价。”

她认为，加泰罗尼亚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实现独立，非常可能这次也会无果而终，但加泰罗尼亚问题却不会随着这次公投结束。“除非我们的政客们能坐下来对话，真正了解民众的感觉和诉求，否则加泰罗尼亚独立问题恐怕会一直无限期地存在下去。”

“欧洲的新毒药”

欧洲理事会主席唐纳德·图斯克10日要求加泰政府不要做出任何扼杀对话可能性的决定。法国政府9日晚重申不会承认加泰罗尼亚，如果自治政府宣布独立声明，第一个后果就是自动退出欧盟，不会得到国际社会承认。德国总理默克尔及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也与拉霍伊通电话，强调支持西班牙政府。

加泰政府将独立问题摆上台面，对其他国家的独立势力都有着煽动作用。就整个欧盟而言，法国的科西嘉岛、英国的苏格兰等地区也存在进行独立公投的倾向。特别是在此次事件中，曾经举行过独立公投的苏格兰对加泰罗尼亚进行了声援。而苏格兰民族党的表态则是国际社会至今唯一公开支持加泰罗尼亚独立的声音。

“分裂而不是统一，欧洲的新毒药”，德国北德电视台10日评论说，今天在西班牙，以及意大利、比利时、法国、英国，就像伊拉克一样，面临悲惨的现实，反中央政权的叛乱和争取独立，甚至可能导致内战。这里有经济因素，也有语言、文化和历史因素。马德里的声音让加泰罗尼亚人回忆起骄傲国家的黑暗时期。实际上，离心力出现在欧洲许多地方，这些“独立运动”的共同点是，欧洲各国面临种种危机，面临衰落。

欧盟的左右为难和双重标准在此次加泰乱局中表现出来。德国《法兰克福汇报》10日称，欧盟对加泰罗尼亚问题应对迟缓，欧盟委员会仍作为西班牙宪法的守护者，但在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和黑山这些国家，许多人对加泰罗尼亚人表示同情。

“西班牙的危机揭示了一个新的欧盟”，德国《时代周报》10日说，加泰罗尼亚目前不是唯一想要更多区域自治的地区，其他还有苏格兰、瓦隆、法兰德斯、威尼托或巴伐利亚。如果这些地区纷纷独立，欧盟要维持下去，必须把国家联盟改成一个国家和地区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