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扇

羽扇纶巾，时光荏苒；谈笑间，却已生华发。凭谁问，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那一柄白羽扇，不知道温格有没有带回伦敦。

多年前，李冰冰给切赫送过一柄折扇，那是为电影《雪花秘扇》做的推广。这次见到切赫，提起那次在斯坦福桥的相会，切赫告诉我说：“那扇子我还留着呢，可借不知道那部电影叫什么名字。”

我一时间想不起《雪花秘扇》的英文名，后来查证，才知道叫做“snow Flower and the Secret Fan”。切赫有心，一直存着那折扇，这样对他来说，充满着东方情调的小礼物，是别致而特殊的。

教授和切赫不同，温格在生活上，据说一直有些粗枝大叶、丢三落四。刚到阿森纳时，他在更衣室里就有过“笨拙”的名声，时不时撞在门上、甚至不小心滑倒。切赫却截然相反，精明而细致，同时瞬间记忆、及时反应的学习能力极强。

一次球员见面会上，我让现场球迷和球员进行互动，让台下先喊一声“天王盖地虎”，这时台上的吉鲁，倘能回应一句“唯我大吉鲁”，会多么好玩。我先期逐字教了吉鲁好几遍，可是互动环节到来时，吉鲁憋红了脸，怎么也说不上来，反倒是切赫在旁边，听一遍就轻松脱口而出。

切赫是这个更衣室里，公认最聪明的人。能通过函授取得法律学硕士学位，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何况这还是个长年在繁重赛事压力下的顶级竞技选手。和切赫这样的人打交道，总会觉得很舒适，因为他从不遗忘细节，他对交往的人熱情友好，让人有受尊重之感。

温格同样能给人受尊重的感觉，但跟切赫的和善周全不同，温格更聚焦、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并不是一个不顾四周存在的人，恰恰相反，温格的知识面很广，对政治、文化以及经济，都有着独特的见解和观点，只是他这十年来越来越沉浸在足球的世界里，或者更准确地说，他的生存和呼吸，都是在阿森纳的世界里。

他会非常认真诚恳地面对每一个提问，你能感觉到教授内心的骄傲，不过这不是忘乎所以的骄傲。“如果谁说我是最伟大的，那肯定是在开玩笑……如果谁说我一无是处，我也不会受多大打击。”他有着自嘲的幽默感，我和他提到那个“诸葛温格”创意的阿森纳大巴，听到大巴上印有自己的头像，温格立即说到：“No……”随后是：“我为大家感到遗憾……”

他有足够的骄傲，为自己的成就和投入而骄傲，却不是不可一世的骄傲。他为阿森纳的价值观和传承而骄傲，骄傲于自己在这个俱乐部风雨中的经历，骄傲于这种环境文化塑造过程中，自己的投入。然而他不会因此而藐视他人、忽略对手。

切赫和温格，都给人如沐春风之感。面对这样的明星，我不会觉得自己被他们的光环眩晕。不过任何球迷，在面对明星时，都会有些忐忑。当他们出现时，你我眼中只会聚焦于这样的个体，而这样的个体，却要时刻面对千百个聚焦他的人。能做到从容平易的应对，已经不易，能谦和热情地沟通，更是个人魅力的体现。

这样的相逢，没有太多目的性。许多球迷都想问各种转会话题，但我既不感兴趣，也不愿意问这些尴尬内容。我更想能跳开一步，聊聊更广泛的足球文化、以及足球对我们相互的影响。我想知道这些绝对压力环境下的人，是如何寻找着普通人生活感觉的。

温格说他依旧二十四小时沉浸在足球里，“足球让我年轻，让我总是充满热情。”和5年前在清华相比，出现在上海交大的温格，头发颜色更浅、脸庞皱纹更多，但脚步依旧轻盈。谈笑风生，平和自如。

切赫说阅读和学习更多知识，能让他更平衡，“好奇心是生活乐趣源泉。”

温格或许记不住那柄羽扇，这并不重要，致敬智者贤达，对球迷来说，永远都重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