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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孤独旅行中成长

2017-09-15何石雨

魅力中国 2017年24期
关键词:心窝旅店余华

何石雨

摘要:先锋小说《十八岁出门远行》以其叙事实验和荒诞形式曾在八十年代引起广泛地讨论,其文本不仅体现出背离经验真实的心理真实,更饱含了余华对社会生存法则和人性现实原则的深刻洞见。同时还是“仿梦”小说、“成长”小说、“流浪”小说,其以独特的文学象征、隐喻、的方式表达现代人对自我、他者、及命运的体验与感受。在前途未知的旅行中寻找、孤独、成长既是个体命运,也是集体命运,精神家园是自我最终的归宿。

关键字:旅行;寻找;孤独成长;精神家园的归宿

余华以过分冷静、平淡的语调叙述非常态的故事的叙事方式创造出一种独特的文学景观,力求作品中真实地再现生活,他曾坦言:“我觉得我所有的创作,都是在努力更加接近真实”。余华对“真实”的指涉不是一般意义上按照现实的表象来描绘外在世界,而是模仿、再现剥去伪饰的人与人之间赤裸的、残忍的关系。余华在《十八岁出门远行》中就是用这样一种“残忍”的语言来写一个刚满十八周岁的少年在父亲的策划下,独自一人出门旅行,认识自我、寻找自我、肯定自我、重塑自我的故事。小说在开篇位置就以“远行”二字点出了文章的“旅行”主题,“旅行”二字具有丰富象征意蕴,既指刚满十八周岁的主人公“我”在空间位置上的移动,也指“我”开始进入成人社会行进在的人生道路上。

一、 寻找与旅行

“我在路上遇到不少人,可他们都不知道前面是何处,前面是否有旅店”。路上所遇到的每一个陌生人出于某些原因都无法回答旅馆在哪里,甚至想找一个同行的人都显得如此艰难,陌生人对于旅馆问题的有志一同的沉默显得有些许诡异。到了黄昏时分,我从“我觉得我应该为旅店操心”的闲适地寻找到“我现在需要旅店”地迫切的寻找,可我还是没有一点找到旅店的线索。

“汽车”进入到我的视野,和旅店发生某种关联,“我现在需要旅店,旅店没有就需要汽车”。找到了汽车但它却再次抛锚,再也没法修好,旅店问题又重新浮现在我的脑海。我见人就问他们是否知道旅店的方位,“他们没有回答,而是问我:‘车上装的是什么?”。汽车在文本中的象征意蕴丰富。“我”在奔波一天后,终于有一辆可以搭乘的汽车,可这汽车是不经用的,总是在被司机修理。“汽车是朝我这个方向停着的,停在公路的低处”;“汽车是在上坡时抛锚的,那个时候汽车突然不叫唤了,像死猪那样突然不动了”。如果汽车可以代表一种先进的生产方式,那么,这个先进的生产方式是出现了故障的,难以正常运转。而那些骑着自行车而来,投入到这场“浩劫”中去的劫匪们,用一种相对落后的生产方式将一种更为先进的,但没有正常运转的生产方式拆卸、消灭了。“浩劫”两个字意味非常,在八十年代常用来指代“文化大革命”。最后,遍体鳞伤的汽车陪伴着遍体鳞伤的我,“我感到这汽车虽然遍体鳞伤,可它的心窝还是健全的,还是暖和的。我知道我自己的心窝也是暖和的。我一直在寻找旅店,没想到旅店你竟在这里”。至此,旅店和汽车等同了,汽车即我一直寻找的旅馆。到此为止,我的寻找过程终于可以暂时划上休止符。

二、 孤独与旅行

“孤独”是伴随人类终生的课题,《十八岁出门远行》整篇都在论述个体的“孤独性”。余华试图证明在人生道路上,任何的同伴都是靠不住的,唯一的温暖只能是自己的“内心”。我成长过程中的第一位陪伴者就是我的父亲,家庭的守护者。这个守护者只在全文的结尾处出现,父亲给我准备好远行的背包,然后“父亲在我脑后拍了一下,就像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于是我欢快的冲出了家门,像一匹兴高采烈的马一样欢快地奔跑了起来”。父亲是温和的长辈,教会我处事之道的老师,为我准备的红色书包内装满了我旅行中所需要的一切:书本、食品、衣物、钱。红色的背包是很有趣的意象,红色象征火焰、鲜血、革命,它承载着我旅行中所需的一切物品,是革命精神的物质化身,失去了“红色”传统的我一无所有,像一个婴儿,孱弱地蜷缩在遍体鳞伤的汽车中寻求一点最后微弱地庇护。代表着父亲陪伴的红色背包被司机抢走了,我是孤独的。

我在旅行中的同伴是卡车司机,彼此的缘分始于礼物的交换。礼物是在社会交往中,为了表达祝福和心意或以示友好,人与人之间互赠的物品,是送礼者向受礼者传递信息、情感、意愿的物质载体。而在文本中,礼物的功能消失了。我递给司机一颗烟“老乡,抽烟”,司机接受了我的烟,在我的意识中“他只要接过我的烟,他就得让我坐他的车”。然而“不料他用黑乎乎的手推了我一把,粗暴的说‘滚开”。我自以为是的“交换”实质上是根本不成立的,我从父辈继承的社会规则在这里是无效的,我必须学习新的社会规则。我体现出“恶”的一面,已经做好了准备和司机大干一场的准备,他却又笑嘻嘻的让我上车了。还问我去哪里,吃不吃苹果,益发的亲切起来。我认为受到了司机的爱护,“我们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所以当抢劫者来抢苹果时,我无所反顾的投入到维护苹果安全的行动中,然而我为了维护苹果“被打出几米远……鼻子软塌塌地不是贴在而是挂在脸上了,鲜血像是伤心的眼泪一样流”,司机却看着我的惨状哈哈大笑,最后还抢走我的红色背包与野蛮的村民一同坐着拖拉机一起离开了。

我体会到希望全部破灭的绝望。在旅行中,我失去了金钱、知识、父辈的经验与训诫、信仰,“我”甚至失去了理想。我明明是一个并不挑剔的随遇而安的人,“旅店没有就需要汽车,汽车就在眼前……反正前面是什么地方对我们来说无关紧要,我们只要汽车在驰着,那就驰过去看吧”,又“我想着箩筐里装的肯定是水果,当然最好是香蕉……可是我看不清,便去使用鼻子闻,闻到了苹果味,苹果也不错,我这样想”。我的理想是香蕉、旅馆,没有香蕉、旅馆,得知有苹果、汽车,竟觉得那也不错。可是最终,这苹果也被人都抢去了,这汽车也被人搞得遍体鳞伤。我所有的企图全部被打破,所有的希望都变成失望,我最终一无所有。寓居的栖居之所得以保存还是因为这内心的精神世界是谁也抢不去的了,我最终将一个人完成未知的旅行,我是真正长大了。

三、成长与旅行

“十八岁”代表着成人,有承担自己责任与义务的能力,是由少年转入青年的节点;是童年生活的结束,成人生活的开始;是旧的死亡和新的涅盤。这场有策划的旅行是我十八岁成人仪式的一部分,仪式意味着纪念、庆祝,顺利的度过旅行是成人的第一步。在《十八岁出门远行》中,成人仪式充斥着“残忍”,我似乎一夜之间长大,被父亲推搡着走出了家门。开始远行时,我对自我的外在成熟形象十分注意,“我下巴上那几根黄色的胡须迎风飘飘,那是第一批来这里定居的胡须,所以我格外珍重它们”。我对胡须的格外珍重和注意正式说明了我的不成熟,缺少才会注意。这和“我”在小说结尾处内在情感的发现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十八岁出门远行》是寓言性质的,是人类共同的命运,即从青少年——被保护的主体到成人,每个人都要经历这样的“殴打”才能成长,殴打是成长必经之路。

结尾处我终于如愿以偿的找到了旅馆,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真实旅馆,而是一个可以将我肉体安放的栖居之所。“我感到这汽车虽然遍体鳞伤,可它心窝还是健全的,还是暖和的,我知道自己的心窝也是暖和的。我一直在寻找旅店,没想到旅店你竟在这里。”“我”在经历了寻找旅馆、找到伴侣一起寻找旅馆、被殴打到最后退缩到内心,并以此为“家”,佐证了传统经验的不可靠与现实世界的“恶”,现实狠狠嘲讽了“我”的真诚、正义,教育我“生活像铁一般真实,有他自来的残忍”。这也是每一个人成长中必然遭遇的挫折,每一个人在生命旅途中都终将是孤独的,只有自我的陪伴。在这个意义上,精神远比现实中任何其他人和物更为重要而可靠。我蜷缩在破败的汽车中,“我的心窝还是健全的,还是暖和的”的时候想起了我的家庭,想起了父亲给我准备书包让我出门的场景,似乎也在说明家庭对于人的重要性,正是家庭的温情让我在经历了残忍的暴力后仍能保持内心的柔软。

参考文献:

[1]跟着文本漫游—重读《十八岁出门远行》唐小兵 [J] 文艺争鸣·评论 2010年第09期

[2]作为原点的《十八岁出门远行》李雪 [J] 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 2012年第12期

[3]《十八岁出门远行》主题新解兼论余华对鲁迅的承续成湘丽 [J] 名作欣赏 2012年第10期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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