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一次救助的复杂结果

2017-09-11李梓琨吴丽玮

三联生活周刊 2017年37期
关键词:夏某思思社工

李梓琨++吴丽玮

儿童希望救助基金会是专门从事困境儿童救助的非营利组织,其中“真爱社工反虐待项目”从2013年正式成立,目前已救助包括性侵在内的受虐儿童个案30个。在这其中,由李梓琨负责救助的“小妈妈”思思是持续时间最久、最有代表性的一个案例,也几乎是国内该领域的第一次深入探索。

寻找一个接纳她的新环境

2013年,12岁的思思(化名)被同村74岁老头儿性侵产子的消息被媒体曝光之后,我们就接手了这个案子,把思思从湖南接到北京来。

儿童希望救助基金会真爱儿童社工服务项目负责人李梓琨

当务之急是找一个能接纳她的学校。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马上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环境对她的创伤治愈帮助很大。公立学校不接收,而且公立学校的老师对成绩非常看重,思思去了绝对跟不上,后来联系了一所私立学校,虽然也是没有这方面经验的,但是校长很支持,老师也不是只关注成绩,环境比较宽松,相比之下比较适合思思。

思思是6月份到北京的,到了秋天,她的父母提出要来北京,一方面在老家流言蜚语太多,另一方面觉得老家生活很艰辛,看思思现在得到了救助,想來跟思思一起生活。私立学校对他们家确实很照顾,给思思的爸爸安排了看门房的工作,思思的妈妈在家做饭和照顾思思的女儿。思思原本是和其他孩子一起住校,父母来了之后租了房子,思思开始走读。

一开始我们觉得这样的安排很不错,思思当时年龄很小,能够有父母在身边照顾非常合理。在现在这个环境里,老师家长们的素质都比较高,总会在这样或那样的方面对他们家有些善意的提醒和关照。但我们很快发现,思思特别不愿意回家。她的父母天天在家吵架,她妈嫌她爸没能耐,一个大男人要靠挣同情来生活,她爸又觉得她妈不踏实过日子,总想着要离开这个家。两个人天天为思思的事情互相掐,都觉得是对方不会管孩子,相互埋怨。这个家庭的成员之间很少有情感表达,比较冷漠。她妈妈见到人不会打招呼,而是冷着脸,从上到下打量你;爸爸呢,思思做错了事就是一顿揍,更别说要去理解思思心里的伤痛了。

思思心里的想法有很多,但能跟谁说呢?不能跟同学说,我们的社工又不能长期陪伴她,所以她就学会了上网,跟陌生人聊,在寂寞无聊的时候很容易被对方打动。有些人总想质问她,为什么要跟网友裸聊,但她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即使知道面对的是一种虚假的关系,但她体会到了被关心的滋味,自己的内心得到了满足,于是她就愿意去跟人建立这种关系。

2014年夏天,思思的爸爸被严重烧伤,起因是家里的煤气罐泄漏。这件事情跟思思也有一定的关系。当时思思离家出走,她爸爸发现她跟网友出去开房。报警之后,警察调取了监控录像,看到思思是自己走进宾馆里去的,是思思自愿的,事情不了了之。她爸很生气,回来把思思打了一顿,思思又跑了。在这种情况下,她爸爸精神有些恍惚,没注意到煤气的问题,结果爆炸了。

我们在最初接手思思这个案子时,完全没有经验,直到现在,国内进行类似长期救助的案例也几乎没有。当时我们中心主任张雯联系了美国一个有20多年经验的社工给我们提供远程指导,我们向他讲述孩子的情况,他特别具体地告诉我们该做什么。思思的爸爸烧伤之后,我们把详细情况告诉美国社工,他当即就判断说,思思很有可能再怀孕,他让我们警惕在这种家庭环境里思思可能有的潜在的风险。果然,思思后来又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父母与资助人

在最开始的时候,美国的社工就跟我们讲,在美国,像思思这样的情况,孩子就要跟父母隔离,但我们在中国没有权利硬要这样做。思思的父母后来跟着来了北京,我们有机会跟他们一家人多接触,确实感觉思思出事跟她的家庭有很大的关系。

思思的爸爸刚来北京的时候,心情十分焦虑,担心思思的这个孩子养不起,甚至动过把孩子卖掉的念头。思思家在湖南的大山里,非常贫困,渐渐的我发现,闭塞并不是致贫最主要的原因,而是因为她父母的懒惰。

很快,他们就表现出一种态度:“我就是贫和弱,我就是需要你们外界的帮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虽然非常不好,但是很多人开始关注他们。她父亲在学校门房工作的时候,总是有很多埋怨,对周围的老师们总是有所不满,她父亲时常表现出想靠外界帮助来生活的想法,觉得工作挺累的。而且思思父母对我们的态度也挺让我们寒心的。我们对思思好,他们确实觉得我们是信得过的人,遇到危难,无家可归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找我们。但他们始终觉得我们对他们家好是应该的,对我们并没有什么感谢,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受害者。

潜移默化之间,父母对外界的依赖性就影响到了孩子。思思从小也是吃不了什么苦,家里穷,受不了物质上的诱惑,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把她带跑。第一次性侵思思的老头儿就是这样,尽管最开始思思是被迫的,但是老头儿给思思一点好吃的,说一些关心思思的话,思思就觉得很温暖,后面跟这个老头儿保持这种关系就不是完全被迫的了。

当你要长期对他们进行救助的时候,怎么帮他们就要非常慎重。经济上不要给予他们过多的支持,他们家不是穷的问题,而是懒,他们要学会自强自立。思思爸妈在老家的时候,跟我们提出想要一辆三轮车,他们家住在山上,需要送思思妈妈和思思的孩子上下山,他们家养的土鸡也好方便拿到镇上去卖,看起来是一个挺合情合理的要求,我们就帮他们买了。结果思思爸爸用这辆三轮车赚村民的钱,把邻居拉下山以后让对方付车费,这件事在村子里传开,影响不太好。我们在援助思思之后,在思思老家物色了一个志愿者,也是当地人,开了家服装店,还能自己照顾孩子,挺能干利索的一个人,让她帮我们关照思思家,志愿者又跟我们反映了另外的情况。思思在私立学校的同学的家长,对思思家有很多照顾,有一次得知思思家的床板不平,捐了2000元,让思思爸爸换一张舒服的床,结果思思爸爸拿钱去买烟抽、买酒喝了。

2015年7月23日,深圳一家宾馆内,被“真爱社工反虐待项目”救助过的“小妈妈”思思(化名)站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

一般来找我们说想帮助思思家的人,我们都不会让资助人直接跟他们家联系。思思的父母非常崇拜权贵,对有钱有地位的资助人会表现出过分的尊敬,还会向资助人要电话、要QQ号。有些资助人被他们家人要求更多的帮助,会因道德捆绑变得进退两难。而且大多数资助人是看结果的,他们希望他们帮助的人生活会变好,不愿意看到他们堕落。但思思家一直问题重重,尤其是思思第一次被媒体曝光之后,那些帮助过思思的人,再过了两年,得知思思又怀孕了,后来又生了孩子,这些资助人会觉得很受伤害。央视有一个记者当初投入了很多精力陪伴思思,但是思思跟她说,她是被学校的三个老师性侵,她觉得说是爷爷很难为情。这个记者直到警方调查出真相后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她在情感上就受到了很大伤害,甚至直到现在都不愿意再回忆这件事,再也不想跟思思有任何的联系。所以我们每回遇到特别想投入进去帮忙的资助人,都会先给他们浇一盆冷水,让他们一定要慎重,她很可能会让你失望,而这才是刚刚开始。

我们在面对资助人时,更重要的任务是认清资助者的真实目的。这种孩子容易上当受骗,好多伤害这些孩子的人,打着就是帮助的旗号。思思生下第一个孩子之后,深圳的夏某通过地方政府里的熟人联系上了思思家,当时思思已经被我们接到北京了,夏某去找思思的爸妈,跟他们说,想带着思思去深圳,照顾思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思思跟了他。夏某50多岁,自称是央视中学生频道深圳工作站副站长,在深圳开了家幼儿园,似乎是一种可以获得未成年人信赖的身份。于是思思爸妈来到北京之后,一直跟这个夏某有联系,尤其是思思的妈妈,每次两口子吵架,就给夏某打电话倾诉,觉得夏某非常会安慰人,思思也跟这个人一直在QQ上聊天,他们以“老公”和“老婆”互称。2014年夏天,思思爸爸被烧伤之后,夏某从深圳来了北京,到我们中心来过。那时我还没什么经验,我们主任一下就感觉不对,怀疑这个人动机不纯。但我们毕竟只是一个非营利性组织,只能给他们建议,并不能替他们做主,没过多久,思思的妈妈因为不堪忍受照顾她爸爸的重担,就带着思思和思思的女儿一起去了深圳投奔夏某。

让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思思当时已经第二次怀孕了,她去深圳的真实目的是去堕胎。这些情况我们都是在一年多之后才慢慢從思思那里得知的。母女三人后来回到北京,国庆节的时候夏某又带着思思一个人去了南方旅游。夏某将思思的爸妈成功地洗脑了,他吓唬思思的爸妈:这个孩子问题很大,老是喜欢裸聊,还老怀孕,你们报警说是性侵,其实是她主动的,你们一直在北京待着,就会上了警方的黑名单。于是2015年2月,思思父母决定又要去深圳找夏某。这一次我们看思思爸爸身体痊愈了不少,就动员他一起去深圳,至少有他在身边,对夏某是个震慑。但这个夏某很狡猾,很快给思思爸爸找了一份饭店里包吃包住的工作,把人一下就支走了。思思母女三人平时就在夏某的幼儿园里生活,有时帮忙照顾一下幼儿园里的小朋友。

那段时间思思跟我们联系很少,她不愿意回来,回来就要受我们的管教,在深圳她想干什么都可以。直到2015年7月,我们知道了夏某报警的消息。夏某说思思偷东西,这样思思一家人又回到了北京。

当时思思肚子已经很大了。思思跟我们说,夏某之所以报警,是因为思思有了新的男朋友,很年轻,这让夏某很生气。思思说,从肚子开始显怀之后,夏某就让思思出去乞讨,他对思思的态度就像对待一块抹布,用完就扔。思思第一次去深圳打完胎的第二天,夏某就强迫思思跟他发生了关系,思思妈妈也无力阻止。思思后来跟我们讲起这件事请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悲伤和愤怒。她对夏某是种很复杂的态度。她明明在第一次去深圳时就受到了伤害,但为什么还会一去再去?林奕含在《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写道:“思琪看到了被洗脑的爸妈的反应,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在这样一种关系里,那么就和平共处吧。”思思一家去了深圳之后,我们联系到了深圳的赖伟楠律师,他一直在做未成年人保护方面的案件。他跟思思一家接触之后,也同样感觉到思思父母对夏某的暧昧态度。思思妈妈非常认可夏某,觉得他是个善人,思思爸爸很讨厌这个人,但曾向律师表示过,如果夏某愿意给他40万元,就让他和思思结婚。可以想见,思思看到爸妈对夏某的这种态度,会强迫自己认知,他这么做是对我好。她一直活在这种混乱里。

赖律师在跟思思一家详细沟通之后,报了警,思思跟夏某发生关系时还不满14岁。但孩子现在已经出生两年了,案件始终没有进展。按说警方只要进行亲子鉴定就可以了,但是出于各种顾虑,侦破一直处于停滞状态,这是国内儿童性侵案件面临的困境之一。另外,赖律师后来在跟我们沟通时,大家都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我们救助的是孩子,对这个家庭没有救助的义务。赖律师说,他接手的案子里,最害怕看到的就是像思思这样的父母,企图以孩子的遭遇来占领更多社会资源,思思的事情被媒体的过度曝光也跟她父母的态度有很大关系,他们希望以此来获得更多的社会帮助。

如何抚平伤痛

离开深圳之后,思思的爸妈决定带着思思的第一个孩子回老家生活,他们也面对不了这么复杂的局面,顺理成章地,思思和她父母隔离了。第一个性侵思思的老头儿已经被判刑了,当时思思的爸爸执意让思思把孩子生下来,是想找到孩子的父亲,跟对方索赔,但这个老头儿是个五保户。第二个孩子,思思爸爸也是这个目的,思思自己也做过思想斗争,但最后还是想要这个孩子。在美国,这样的孩子一出生就会自然进入送养程序,但在中国没有相关的法律,孩子的母亲是个未成年人,没有做决定的权利,于是这就成了一个死结。思思现在在北京带这个孩子,我们给她请了一个阿姨,她上学的时候,阿姨帮她带孩子。我和其他志愿者会经常去看她,周末的时候我带着她去做心理辅导,再和她一起收拾屋子。如果说带孩子的话,思思现在已经是一把好手了。

思思回北京之后,我们给她换了一所学校。她的私生活对同学和大多数老师都是保密的,我们刚开始没有经验,只是口头嘱咐她不能跟任何人说,但是没想到思思后来告诉了跟她要好的同学,家里的小宝宝不是她的妹妹,而是她的女儿,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思思现在读的是一所高职院校。首先要跟学校毫无隐瞒,对方愿意接收她;其次是看学校有什么课程,这所学校已经办了多久,生源流向怎么样。我们发现挺适合思思的,学校里不太发达地区来的孩子居多,学的东西也很实际,能有一技之长,以后到社会上可以凭本事养活自己。

这一次上学前,我们就要约法三章,签协议。首先你不能跟同学老师讲你自己的经历。如果你跟同学说了这些,你就不能在这个学校待了,你会给学校造成恐慌。不能你觉得满足了自己的一些心理需求就讲出来,别人能不能接受很难说,你得教她学会为别人考虑。还有一点是,你在这个学校上学期间,如果跟别人发生性关系超过三次,你就会被送回老家去。必须规定得很明确,但又不能规定死,她接受需要一个过程。

刚开学的时候,我们让她自己上下学两天,给她戴定位手表,并且跟学校打好招呼,让老师报告她到校和离校的时间。如果时间超过了路程所需,就不对劲儿了。后来发现确实不能让她自己走,她控制不住自己,现在上下学都是阿姨来接送她。现在当她再有那些不正当想法的时候,她会想到这些协议。第一个后果就是不能上学了,但她特别喜欢跟同龄人在一起,有一种集体归属感。她曾经威胁我们说,如果不让她上学,她做出任何事情的后果都要由我们来负责,可见她离不开现在的同学们。第二个后果是什么呢?老师和我们都跟她讲过,“性交是不是會怀孕,是不是可能还会导致流产,得性病,严重的得了艾滋病,那可是要命的事。死了你觉得简单,但是有没有想过死是什么?”。我们必须用这种严重的后果来刺痛她的神经。

千万不要以为思思是一个成熟的孩子,尽管她有了性生活,但她的思想还停留在七八岁孩子的阶段,非常以自我为中心,不知道去考虑周围的环境和别人的感想。她的是非观念是混淆的,给她吃给她玩就是好的,别人为她着想,去说她,她会找各种理由,认为你是因为看不起她,才会这么说她,她不会把人往正面积极的方向去想。对她进行干预的时候要非常有技巧,首先要站在她的立场上信任她鼓励她,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再用她能理解的方式,类比也好,举例子也好,告诉她这样下去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比如说,她同学老骂她,她说她冲动到想拿起背后的一把刻刀去捅人。我们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当然要跟学校老师反馈那个孩子不对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要教会思思如果来面对这样的事情。你非常容易发怒,虽然已经比在老家的时候有所控制了,但是你已经动了拿刀割人的念头,这么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得进医院吧,警察得来找你吧,你还能上学吗?学校都会因为你这件事受牵连,这个学校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挺适合你的,如果学校办不下去了,你上学就更别提了。

2011年11月11日,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学生们为儿童性侵案的受害者点亮蜡烛守夜

这一点真的非常重要。她对自己完全没有自尊感和价值感,不会轻易说什么,但又很敏感,当你一旦伤害到她,她会完全封闭,把自己关起来。恶性循环下去,就是她觉得自己是被看不起的,没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别人爱说啥就说啥吧,我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得到了这种肉体上的满足,又何妨?所以我们既要给她正确的方向,又要让她知道错误的点在哪,跟她解释这么做的后果,那么做的后果,哪个对你是真的好。我们得站在她的角度为她着想。四年了,我们一直在对她说,“你是一个可爱的孩子,你是值得尊敬的,你是有价值的”。但前几天她因为一个记者采访,问了些让她不快的问题,她很伤心。她哭着跟我们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跟同学们玩吗?因为我觉得我没有资格。”事情过去四年了,她还一直这么觉得。在那些见不得人的关系里,她活在羞耻之下,她觉得自己特别可耻和肮脏,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有种深深的负疚感,觉得自己就像物品一样被交换。我们要告诉她的是,你的出生不是为了经历这些事,虽然遭遇到这些很令你伤心,但是你的人生不是在它的压迫之下,你是有价值的。通过每周一次的心理辅导,我们让她往出倒这些事情,每次都要花两三个小时的时间。

 1944年,一名在童年时遭遇父亲性侵的女性(中)在法庭作证

我听了她那番鼓起勇气说出的肺腑之言,不光是情感上的震撼,更多的是理性地去分辨:哪些话是她真的很受伤、很委屈,需要我们去共情,去理解的;哪些是她主观的解读,她用自己过去的经历,解释别人的负面评价和态度,她会依据这些加深第一自我认知;哪些部分是她把这些东西放大之后进行合理化的,“别人就是这么看我的,他们看不起我”,她会把自己做得不对的一些东西当成是合理的,需要你们去同情她,帮她对付那些负面评价;哪些是她有成长的,需要去鼓励的;哪些又是错误的认知,认为自己是没有价值的,需要我们去澄清的。

当然,我们在思思身上还是看到了一些可喜的变化。她现在对未来有规划了,设想着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工作,外表也没那么邋里邋遢了,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这都是目前生活给她带来的积极影响。我自己也经历过思想上天翻地覆的变化。最开始我对她充满了同情,非常宠溺她,甚至还想跟那些说她不是的阿姨吵架,后来思思做的一些事确实让我非常气愤,我发现我对她没法真的爱起来,现在我渐渐想明白了,不要有太多期待,你做这份工作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可爱,也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善良,当把这些放下之后,面对问题会更冷静,工作做起来也会更得心应手。

猜你喜欢

夏某思思社工
青春社工
陆思思作品
田思思作品
The Exploration of Group Work in College English Teaching
社工
医务社工的昨天和今天
处境尴尬的医务社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