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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

2017-07-06周子淇

新作文·高中版 2017年6期
关键词:航船病床小姨

周子淇

姥爷病了。

深冬的天气干冷,灰白色的天空看不到云的痕迹。心里空落落,一切都是那么突然,仿佛是一场沉郁又迷离的大梦,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姥爷得的是脑梗,断断续续地好几年了,今年的情况愈发严重。老一辈的人都说,七十三、八十四是个坎儿,姥爷今年正好七十三,马上就要过年了,一家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初步检查脑萎缩很严重,医生建议姥爷住院进一步检查。脑部造影能最清楚地反映血管情况,风险比较小,妈妈极力想让姥爷做一下,想看有没有机会安放支架。一切都非常得顺利,姥爷平安无事地出了手术室,麻醉药醒后还给我在外地工作的爸爸打了电话报平安。当晚八点,突然开始抽搐,打了超剂量的安定也止不住,医生紧急会诊,情况非常危急,经过一番抢救,持续抽搐一个小时后姥爷陷入了深度昏迷。生命的航船在自己幽寂的航道上,何时会遇到高浪险滩?谁能给我一个清晰的答案!

三天后,姥爷仍持续发烧、昏迷不醒,睡在雪白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下是降温的“冰床”,胸前贴片监测着心率,左手夹子监测着血氧饱和度,右手每天24小时输着水,嘴里插着呼吸机,鼻孔里插着呼吸管儿,眼睛一直闭着,任凭一家人怎么呼唤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整个人没有意识,没有知觉,甚至我们隐隐感到没有希望。请了外地的专家来会诊,从网上连线北京的大医院专家远程会诊,三方面的医生都摇了摇头,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平日里坚强的妈妈、忧心忡忡的姥姥、一脸惊慌的小姨都围在病床前,焦急地一会儿看看仪表数据,一会儿看看姥爷,一会儿又小声啜泣。全家人的心都提在嗓子眼,生怕哪一刻突然出现“嘀——”的一声,仪表上的“波浪”变成“直线”。生命的航船在自己幽寂的航道上,何时会到达彼岸?谁能给我一个清晰的答案!

又是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爸爸和姨夫晚上守候,妈妈和小姨白天守候,姥姥的糖尿病已经控制不住了,好说歹说才没去医院,但她一天打四五个电话问:“你爸醒了没有?”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昨天晚上十点多,妈妈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趴在床上哇哇大哭,我知道她是家里的老大,她决定让姥爷做进一步检查,出现这样的情况,她肯定很自责、很后悔,但白天在医院她不能肆意地发泄,不能在家人面前释放,这时候才是她最真实的表达。又是三天过去了,没什么变化。说不上来算什么消息,说是坏消息吧,的确,丝毫没有转好的信号,连眼睛都不曾有一刻的睁开;说是好消息吧,至少没有更坏,监测仪表上的绿色数据依然在闪烁。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妈妈和小姨的头发白了许多,神色悲戚,难掩憔悴,干得起了皮儿的嘴唇不曾有一丝上翘。医生又说最好的情况也是植物人了,每个人的心头都是一片愁云。看着病床上的姥爷,我心里五味杂陈,好像前一天他还在叫着我“子淇”,还蹒跚在小区的绿地旁,还在厨房里忙碌着熬粥。如今,病床上躺着的这个人好像是一位陌生人,他不是我记忆里的姥爷。生命的航船在自己幽寂的航道上,何时会有涡流旋转?谁能给我一个清晰的答案!

以前总觉得自己还小还小,家里人可以陪我长大,再慢慢老去。以为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回报这份亲情,可如今我却开始迷茫了。我真的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吗?我还能理所当然地享受家人的爱与呵护吗?我是不是应该独当一面了,该为家人为这个家做些什么了?愿我能在风雨里像个大人,陽光下像个孩子。病房里静悄悄的,我看着姥爷,心里似乎有了答案。我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姥爷,姥爷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又动了动,然后睁开了。虽然只是一瞬间,我们却全都热泪盈眶。也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吧。走出医院的大楼,独自走在医院的小花园,风吹过,却不刺骨,因为心中有足够温暖的力量。生命的航船在自己幽寂的航道上,何时能直挂云帆?谁能给我一个清晰的答案!

在这风中,恍惚间就有了答案。我已经长大,家人们在慢慢老去。我要多陪伴他们,好好珍惜当下的每一天。“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

年味渐浓。姥爷在昏迷了十五天以后醒了。也许命运就是这样兜兜转转而又奇妙无比吧,在医生都不报希望的情况下姥爷竟然能转好。每一个医生和护士都笑着说真是奇迹。

转眼就是新的一年了。年复一年,春光不必趁早,秋霜不会迟到,别离相聚都是刚刚好。生命的航船在自己幽寂的航道上,不求快慢,只追逐灿烂的明天;不惧河弯,只要有亲人的欢颜。

姥爷,愿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指导老师:张凤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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