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婷

神说，世界上得有光才行，于是就有了光。而它就是我的光。

我離开它近十年，那种孤身一人、无所依靠的感觉糟透了。我睡前轻哼记忆里老槐树下人们哼唱的歌谣，醒来时读几段描写它的美好文字，闲暇时脑海里是关于它的思绪，我与它只差半步便可成诗。

我时常在日记簿里反复写它的名字，写下关于它的一切：“阳光疏落成影，柳絮纷飞，不知名的异国歌曲在广场上空回旋。啊，这不是它，不是它，不是我日夜所思的国度，不是我心心念念的土地……”

我想它，不可遏制地想。在异国听到人们其乐融融地与家人朋友畅谈，我就无比想念那熟悉的乡音；在他乡看见精巧的手工艺品，我就忍不住与它的作品进行对比……在远方望见的万千山川河流也比不过它的一春一秋。我不敢做出有损它颜面的事，那样做的话它定会责备我，我也会因此自责。

再次踏上故土，我的心激动得颤抖不已，我睁大早已做好准备接纳故土一切美好事物的眼睛，我生怕自己错乱的脚步声会惊到这里生机勃勃的生命。不远处，它静立着，静立着，似是知晓故人归。

我以为我了解这片土地，不，我只是知道关于它的一些官方资料。它的面容早已不似原来那般了无生气，而是换上了精致的妆容。原来街角的小店已不见踪迹，那里藏着我童年的回忆；从前的道路、车站更名改姓，以至于我竟迷路了；以前的棚户区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拔地而起的写字楼……这些变化我已预料到，它本该有如此活力。

我寻找童年的印迹、老一辈人的记忆，不知怎的竟半点踪迹也没有了。我以为我对它只是眷恋，就像动物天生就知道归巢那样，可自从我回到这里开始，心中涌上来的情感都要把我的脑袋填满了，让我无法再离开这里一步。我竭尽所能地想描述这种心情，但再多的形容词也不够我挑选，我只能暂时将它称为“故乡情结”。这看似虚无的情愫可以超脱一切，成为世间最纯真自然的情感。

我停下脚步，听冬季哆嗦着述说故土的寒冷，听夏天抱怨那让人烦躁的蝉鸣，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爱。这就像光，尽管有时我会暂时避开它，但我终究离不开它，不为繁华喧闹，只为内心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