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 永 乐

马克龙：一颗年轻而坚定的心

文丨 永 乐

三年前，他还是个不为人知的低调政客。今天，他成为法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2017年法国大选中，年仅39岁的马克龙从暗处崛起，在第一轮投票中一鸣惊人，成为最受欢迎的法国总统候选人。在第二轮投票中，他直面极右翼女竞选人勒庞，并在最终的激烈角逐中以超过65%的得票率高票胜出，成功当选法兰西第五共和国第八任总统。

入主爱丽舍宫

马克龙5月14日正式就任法兰西第五共和国第八位总统。法国媒体认为，政治生涯起步于左派社会党阵营、但主张“跨越左右之分”的马克龙之所以任命一位右派人士为总理，一方面是为了体现“团结和开放”，另一方面也是通过此举在右派共和党内制造分裂，为其创立的“共和国前进”运动在今年6月份的议会选举中创造有利局面。

历史让马克龙走上光芒万丈的舞台，也让他站在一边是神话、一边是笑话的岔路口：成，则缔造奇迹；败，则沦为笑柄。在大选结果出炉后，他向全世界发出信号：“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马克龙的发言人表示：“这是法国新一代选民的选择，他们需要一个新一代的领导人。”在马克龙的演讲中，没有传统政客的激情四射，他非常平静，却也异常坚定。他反复强调“捍卫法国”、“捍卫欧洲”的理念。

马克龙宣布参选之后，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多次引用中国政治家的名言。据法国《巴黎人报》报道，他还在法国RTL电视台的访谈中引用过邓小平的名言：“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在马克龙并不长的从政经历中，或者说他真正走进全世界的视野之后，还做了一件跟中国有关、十分值得关注的事情。今年3月，中国旅法华人刘少尧在巴黎家中被警察射杀之后，马克龙是唯一会见了巴黎华人侨团代表的较有影响力的法国政界人士。马克龙当时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说，他在担任经济部长期间就非常重视对华合作，他如能当选法国总统，将继续深化法国和中国在核能等工业领域的合作。他还强调，希望在教育领域促进法中高校之间交流，在应对气候变化领域加强两国合作。当然，这也可以被理解为马克龙为了拉拢华人选票“走的一步棋”。

他在法国大选中之所以能得到其他党派的支持，大多是为了击败极右翼候选人勒庞。支持马克龙的法国现任总统奥朗德随即在推特上写道：“为了我们国家的繁荣送去我最美好的祝愿。”他致电马克龙表示祝贺，并说马克龙能“大幅领先获胜，说明绝大部分的法国民众还希望继续保持法国的价值观，强化和欧盟的关系，以及对世界开放的态度”。

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在推特上祝贺马克龙当选法国新一任总统，并说“法国民众把选票投给了欧洲的未来”。德国总理默克尔对马克龙当选法国新总统表示祝贺。她称马克龙的获胜“是一个强大和团结的欧洲的胜利”。英国首相特蕾莎•梅发布推特说：“法国是英国最紧密的盟友之一，我们希望能早日和这位法国新总统合作。”美国总统特朗普在推特上写道：“祝贺马克龙获胜、并当选法国新总统。我非常希望能早日与他合作。”

炫目的政治履历

公开资料里的马克龙，是传统精英的典型代表。名校出身，成绩优秀，名师赏识，领导提携，一路走来，出类拔萃。马克龙初入职场时，法国前总统密特朗的经济顾问、欧洲复兴开发银行创建者、法国知名经济学家雅克•阿塔利就高度评价他：“人文素养之深、聪慧程度之高，十年不遇。”在阿塔利的支持下，马克龙30岁时成为法国经济增长报告的撰写者之一。

2012年法国左派社会党人奥朗德就职法国总统后，马克龙弃商从政，被任命为总统府副秘书长。2014年8月，法国政府改组，时年36岁的马克龙出任法国经济、工业和数字经济部长，年纪之轻而任职之要在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历史上屈指可数。早在2016年4月，马克龙已经表达了自己希望参选2017年法国总统的愿望，但此想法受到了社会党内部分势力的阻挠。于是马克龙在2016年11月正式宣布以独立候选人身份参与竞选，不寻求社会党支持，并创立新的政治派别——“前进运动”。

炫目履历表后，人们也不得不注意到：少年得志的马克龙没怎么经历过挫折。公开资料里的少数挫折在于，他两次试图考入巴黎高等师范学院，但都铩羽而归。

也许，未曾受挫可以证明马克龙的优秀，但从“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的角度看，挫折经历过少对于成为大国总统的马克龙来说可能是致命隐患。他面临的是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乱摊子，不仅需要妙解难题的智慧与手腕，更需要沉着应对挫折的勇气和耐心。

马克龙担任法国经济部长期间，就已流露锐意改革之意。短短两年内，他至少推出两大举措：一是主导出台被称为“马克龙法案”的“促进经济增长、活动与机会平等法案”，推动允许法国商店周日营业；二是公布“新工业法国”二期计划，为法国制造业升级转型优化顶层设计。

从马克龙的经济改革思路来看，他主张放活劳动市场、延长劳动时间、在制造业领域加强和德国合作，是支持经济自由化和欧洲一体化的代表。在参加今年总统选举的11位候选人中，他和右翼共和党候选人弗朗索瓦•菲永是少数在进一步推动欧盟建设问题上态度坚定的支持者。

在角逐总统的过程中，熟稔经济成为马克龙的杀手锏。马克龙在和极右翼候选人玛丽娜•勒庞对决的最后一场电视辩论中，马克龙在经济问题上没有出现明显差错，而勒庞犯下至少7大事实性错误。结果，辩论结束后，马克龙凭借出色表现基本锁定胜局。

三年前，他还是个不为人知的低调政客。今天，他成为法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面对交织缠绕的社会网，面对积累深厚却日渐生锈的文化，马克龙的见识和手腕足以解题吗？

政治“素人”的考验

作为新晋法国总统，不懂经济固然不行，只懂经济却远远不够。尽管入主爱丽舍宫之前，马克龙已混迹政治圈五年，但在很多方面，他还是一名政治“素人”。

巴黎政治学院政治研究中心专家吕克•鲁邦指出：“马克龙的弱点在于，他对于议员的世界一无所知。议员们的世界是非常自我的。如果参议院想阻碍改革，他们的能量会很大。”

“领导一个国家不像领导一个部委那么简单，有很多因素需要考虑。位置的重新分配，各地的不同需求，以及很多历史遗留问题，”鲁邦说，“马克龙虽然拿出了技术官僚性质的改革计划，却忽略了政治上方方面面的因素。”

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巴黎办公室负责人曼纽埃尔•拉丰•拉普努伊也在一份报告中指出，马克龙缺乏处理外交事务的经验，虽然他在竞选中对外交关系的模糊表态为今后处理大国关系留下余地，但这一模糊政策很快就会受到挑战，“马克龙将不得不凭借有限的经验和知识来应对”。

无独有偶，年轻的中间派“前进运动”领袖马克龙成功当选法国总统。与去年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存在某种巧合，两次大选都正值气候大会同步召开。然而不同的是，相比于去年马拉喀什弥漫着的震惊与错愕情绪，马克龙的成功当选总算没有让德国波恩见证“黑天鹅”的再一次放飞，笼罩全球能源市场和气候变化圈的焦虑和不安终于能得到些许释放。

对能源与气候变化领域而言，马克龙当选法国总统的首要意义并非在于他的能源政纲本身。但是，无论是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还是作为欧盟支柱的德国总理默克尔，在法国大选前都公开表达了对马克龙的支持，因为极右翼的勒庞一旦上台，这对于欧盟将会是不可承受之重。作为欧盟三驾马车中的德法英三国，其中英国已经率先选择了退欧，而反全球化就像传染病一样，使得法国对欧盟的态度也岌岌可危，德国开始体会到“独木难支”一词的真正含义。如果马克龙输了，则很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导致欧盟的分崩离析;如果没有欧盟在相关领域的强势推动，全球能源转型与应对气候变化的全部努力几乎都将付之东流。

回归到能源业务层面，马克龙可以说是一个“不温不火”的能源转型推动者。曾在奥朗德政府担任经济部长的马克龙沿袭了奥朗德政府对能源转型与气候议题的支持，不过并未将该议题上升至更高高度。

更本质的挑战或许在于，马克龙的改革主张，将不可避免地触动培育他的法国精英阶层奶酪。如鲁邦所言，法国病的社会症结在于，精英阶层固化，与中产阶层鸿沟扩大。“马克龙想带来一股美国风，让中产者上升为精英的道路更为容易。然而，控制国家机器的利益集团更注重体制的稳定性，不希望太多变化。”

面对交织缠绕的社会网，面对积累深厚却日渐生锈的文化，马克龙的见识和手腕足以解题吗？仍然是那句话：时间会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