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艺

在当今的艺术拍卖市场上，对于晚清时期海派画家的选择，人们大都关注的是大名头，如吴昌硕、任伯年等名家。而现今被沦为小名头的清末海派画家如胡铁梅、钱慧安却很少能引起人们注意，其实他们在当时也算是一流的画家，艺术价值之高，画坛地位之重，都是值得收藏的對象。但如今却被人遗忘，其画价已是三流画家之列，与大名头相比差太远，一般也就在几万元至几十万元之间，最高也未突破一百万元，实在是不合理的现象，因此有必要分析他们具体的市场价值和趋势，以期能作个参考。

胡铁梅

胡铁梅，名璋，字铁梅，安徽桐城人，胡寅之子。他出身书香绘画世家。祖父胡正精绘山水、花鸟，游粤时曾住邓廷桢制军幕府。父亲胡寅也以擅长丹青闻世，曾随胜保赞军务。胡璋从小接受艺术的熏淘，且勤奋敬业，诗词、书法、绘画无所不精，时人以唐代艺苑“郑虔三绝”誉之，尤精于绘画，艺术上不逊于吴昌硕辈。其艺术工山水及人物、花卉。与王冶梅并以画梅得名，铁梅能腴，冶梅能瘦，并为巢林遗派。久寓沪上，为近代著名报纸《苏报》创办人，又与任伯年、胡公寿等人交游，为“海派”前期的主要画家。后旋游日本，画名甚噪。

在旅游日本期间，以“润笔极丰”而享誉日本艺坛，追随学艺者络绎不绝。日本天皇闻讯后，特召胡璋入宫，请他给素胎胆瓶作色绘画。画成后，天皇大加赞赏，赐金牌以致谢意。此后，从他学画的人就更多了。其善画山水，能画人物、花木。有梅花高士图。

胡铁梅为海派早期山水画家中个人风格较强烈者，其画如其名，线条方折坚强，勾勒爽利，如梅枝铁平，辅以小斧劈皱法，略加点苔。

目前胡铁梅作品在市场上的价位并不高，属于小众类拍品，但是价值还是逐年回升。早年的价格一般几千至上万元不等。胡铁梅《喜上梅梢》成扇在2000年中国嘉德仅以2750元成交；然在2006年的中国嘉德拍卖会上，胡铁梅《山水扇面》就达1.1万元。还有一些动物画作也出现拍卖会上，但价格并不高，其《三鹿饮泉图》在2002年中国嘉德的成交价为3300元。

值得关注的是，其四条屏尤受市场追捧，同类作品价格涨势明显。如胡铁梅1890年作《梅花》四屏在2001年上海敬华获价1.21万元。而至2005年，胡铁梅《梅兰竹菊》在中国嘉德拍出了2.75万元，也算是稳中有升。至2010年开始，随着艺术市场的火爆，其画作涨势明显。2011年北京匡时拍卖会上，胡铁梅《峰峦叠嶂》经过几轮的争夺，最终以55.2万元的价格，打破了个人成交的最高纪录。

然单论题材而言，笔者发现，在胡铁梅花鸟类型中，有关松鹤题材深受市场青睐，潜力较大。如胡氏《松鹤图》在2005年中国嘉德以8.25万元拍出。而胡铁梅《鹤寿图》在2010年中国嘉德拍卖会上以11.2万元成交，单幅作品首次突破了10万元大关。还有胡铁梅1886年作的《松喜图》在2013年的北京保利以11.5万元成交。而另一幅胡璋《东篱清趣、松芝献寿》（一对）立轴在2016年纽约苏富比也拍出了11.67万元。这类松鹤题材比一般画作要高，价值大都在10万元以上，属于其个人画作中较高价位了。可见这一题材在市场吃香的程度。

总体来看，其花鸟题材价位比人物要高。同时山水也值得关注，目前也大都在几万元之间，但升值较快。如胡铁梅《蓬莱仙镜》在2004年中国嘉德以4.18万元落槌。而该作在2008年的北京荣宝竟拍出了8.25万元，四年翻了一番。还有一些胡铁梅仿古作品也在数万元之间，如《拟石田翁笔意》2007年北京荣宝获价3.3万元。

就类型而论的话，手卷和册页在市场也颇受藏家喜好。价格一般在5万元以上、10万元以下的区间。如胡铁梅《春华秋实》手卷在2010年的中国嘉德的成交价为9.18万元；其《空山幽隐图》手卷在2011年的中国嘉德拍出了8.05万元。而册页价位也不错，但一般比手卷要低些。胡璋《墨笔山水册》在2011年的长风拍卖以5.6万元成交。目前每平方尺均价为8104元。

錢慧安

同属于晚清时期海派画家的钱慧安，生于一个农民家庭，但是自幼就表现出了惊人的绘画天赋。后来辗转来到上海的城隍庙靠卖画来维持生计。在当时海派画家兴盛的年代，钱慧安虽然靠卖画谋生，但是具有严格的自律精神，并没有仅仅把作画作为一笔买卖，进而形成了自己独具一格的艺术风格，成为了海派画家的先驱代表之一。

钱慧安在中国人物画方面擅长仕女人物，由于其遒劲的笔意、娴雅的风格，使得他的作品深受当时人们的喜爱。其绘画人物的作品为了符合当时人们的审美趣味，大多为喜庆吉祥的形象，如寿星、神仙等。其笔下人物的脸型丰富，形体方面，首尾细致、中间丰腴，如同青果一般，看起来很有福气。在线条方面，其运用细线鼠尾干笔，人物的衣褶极富动态，一般呈纵势收敛，极少左右放射，整个作品显得虚灵不足，劲峭有余。

这些人物画的绘画特点在当时十分符合人们的趣味。其作品在表现人物五官特征时，通过细致线条勾勒后再以淡墨加以渲染，使得面部的质感出众，活灵活现，增强了作品的立体感。在人物的半侧面和侧面轮廓的勾画过程中，他也巧妙地进行了透视处理，从而让人物的行为姿态和面容表情更加饱满自然。正如方若所著《海上画语》评论钱慧安的画风说：“黄瘦瓢初写细笔学上官竹庄，后为粗笔钱则以黄之粗笔，复为细笔而尤加细耳。”这几句话说明钱慧安学过黄瘦瓢，又从黄瘦瓢回到上官周，是早年学上官的一个旁证。

正当钱慧安的绘画技艺臻于鼎盛之际，钱慧安应齐健隆、爱竹斋画店的邀请来到天津杨柳青，加入了年画创作的行列。

钱慧安绘制了上百种画样，题材“多拟故典及前人诗句”，为群众所喜闻乐见。其中比较著名的有《麻姑献瑞》《钟馗嫁妹》《风尘三侠》等。在其杨柳青年画的创作过程中，他大胆地尝试了用富有装饰意境和顿挫转折的“铁线条”进行描绘，使得人物的衣褶纹路和其他的花草林木都更加具有风韵。钱慧安在尊重杨柳青年画创作规律的前提下，不破坏杨柳青年画的艺术特征，将院体画和文人画的精髓及神韵成功地融入到杨柳青年画中来。由于这种创新的绘画方式受到了当时画家的赞赏和人们的高度评价，使得杨柳青年画突破了传统的对称式构图模式，色调也由原先的浓墨重彩转变为淡雅清新，给人们耳目一新的感觉，给当时的画坛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由于出众的画艺和对公益事业的热忱，钱慧安成了上海画坛的领袖人物。宣统元年，团体豫园书画善会成立，钱慧安被推选为首任会长。豫园书画善会是近代中国最大的艺术团体之一，拥有会员200多人，被誉为上海“书画艺术大观园”。

钱慧安在市场的价位也不高，但总体来讲比胡铁梅要高。我们从作品题材和类型来分析可以看出哪种类型的作品较受市场青睐。目前，其市场最高价是2011年创造的一幅《惟酒无量图》，此作在西泠拍卖会上受到热烈追捧，最终以43.7万元的高价成交，刷新了以往的成交纪录。但其他作品一般都在数万元左右。钱慧安《挖耳图》在2000年的中国嘉德以3.3万元成交。对于装裱方式类型来说，册页升值空间很大，尤其是人物画作。如钱慧安 《人物册》（八开选二）在2001年北京翰海3.52万元成交；而该作在2004年的中国嘉德却拍出了19.8万元，仅三年就涨了五倍之多。另一幅钱慧安《人物册页》（十二开选六）在 2005年香港苏富比竟拍出了30.52万元的高价；其《人物故事册》在2009年的西泠拍卖获价22.4万元。可见这类型画作价值高并且潜力巨大。然而相对来说，扇面价格较低，收藏門槛不高，值得广大藏家介入。如钱慧安《渔家乐趣图》扇面在2003年中国嘉德的成交价仅为 3410元。而他的挂轴却要数万元，如钱慧安《赏花图轴》在2004年的中贸圣佳拍出了9.9万元。

再来看看他的屏条市场价位。钱慧安《山水人物》四屏在2004年的中贸圣佳的成交价为13.2万元；其《历代人物故事》 四屏在2005年北京荣宝获价16.5万元。钱慧安《高士六景》在2013年上海天衡以36.8万元成交。说明此类也颇受藏家喜受。

同样，其手卷的市场价值较高。钱慧安1902年作《佛光谱照》 手卷在2005年香港苏富比以19.08万元成交。其《佛日光辉》手卷在2006 年香港苏富比拍出了37.45万元。

此外，一些人物挂轴也有不错的表现。如钱慧安《风尘三侠》在2010年中国嘉德拍出了12.32万元；其《群仙祝寿》在2010年北京保利也以11.76万元落槌。另外，他的《游湖图》在2015年中国嘉德14.95万元。目前每平方尺均价为9891元。

画价大比拼

为了更好地反映钱慧安和胡铁梅的市场状况，笔者以同时期的一些画家进行对比，可以看出他们作品市场价值所处的洼地有多低。

晚清时期海派画家的数量众多。据张鸣河在《寒松阁谈艺琐录》中所说：“自海禁一开，贸易之盛，无过于上海一隅，而以砚田为生者，亦皆于于而来，侨居卖画。”可见，海上书画群体的声势浩大，海上画派中的画家不可胜数。《海上墨林》所录，就有七百余人。当时著名的画家张熊、任熊、赵之谦、胡公寿、虚谷、任伯年、钱慧安、胡铁梅、吴昌硕等人都聚集在上海，为海派书画市场的壮大和宣传提供了雄厚的人才基础。

吴昌硕作为与虚谷、蒲华、任伯年齐名的“清末民国海派四杰”，是在中国新旧文化交替的历史背景下，对于传统中国文化的继承与创新的关键人物。以下，笔者以吴昌硕和任伯年为例来说明。

在当今艺术市场上，吴昌硕市场表现很火热。早在2001年其《花卉十二开册》被上海敬华拍至60.5万元。至2003年， 吴昌硕的《富贵绵长四屏条》在上海崇源成交价为73.7万元；浙江皓翰春拍中，其《芙蓉花开》以187万元成交；他的《荷花图》在2004年中贸圣佳拍出了137.5万元；吴昌碩的力作《花卉十二屏风》在同年的中国嘉德春季以1650万元人民币的价格成交。其《敝帚自珍册》在2012年中国嘉德以2012.5万元的价格成交，创造了个人当时成交的最高价。2014年北京保利秋拍，吴昌硕的《花卉屏风十二扇》，经过激烈竞拍，最终以3350万元落槌，打破了个人拍卖成交新纪录。

此外他的山水画作品较少，比花卉价格增加三倍。在中贸圣佳2012年春拍上，吴昌硕的《竹林七贤》以552万元的价格成交。目前的每平方尺均价为166423元。

这样的市场价格，胡铁梅、钱慧安与之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而在当时，吴昌硕与胡、钱在上海同时卖画，其画价比起作为豫园书画善会的会长钱慧安也高不了多少。从70岁后吴昌硕不断修订的“润格”，可以反映他的画价。适以四尺整幅为例，1913年为八两（大洋十一元四角）；1919年为十八两（大洋二十五元两角）；而 1920年为三十两（大洋四十二元）。1914年一元大洋也只能够供五个人去中档的餐厅吃一顿西餐，可见画价不算高。

再来看看任伯年画价。1994年《福从天降》成交价30.8万元人民币；1995年他的《渔父图》在上海朵云轩秋季拍卖会上以65万元成交；2001年6月，一幅《无量寿佛》在上海敬华拍卖行以40万元起拍，最终以123万元落槌。其后突破百万元的作品频频成交。2003年10月的苏富比拍卖会上，一幅《簪花钟馗图》以241万港币成交，创下了任伯年作品当时的拍卖纪录；其《华祝三多图》在2011年西泠春季拍卖会上拍出了1.67亿元的天价，达到历史的最高峰。而此作在2005年的成交价为2860万元，六年翻了五倍之多。任伯年的《玉兰双禽》在2012年的中国嘉德以2127万元成交。同年的另一幅《花鸟四屏》也拍出了1411万元的高价。过亿元的画价与胡、钱还未过百万元的画价相比，相差得不是一点点。

从以上与同时期海派画家的对比中可以发现，胡铁梅和钱慧安的作品的市场价位实在是偏低，未来存有较大的升值空间。